主線任務一共是兩個:
一、找到木偶;
二、幫助小鎮居民解決麻煩。
第一個任務毋庸置疑已經完成了, 因為木偶就在玩家身邊。
第二個任務中卻包含著一個陷阱:
所謂的小鎮居民,究竟是指活人,還是指木偶?抑或二者都包括在內?
對於這個問題, 池醉原本傾向於前者。
但在看到第二份報紙時,他的想法有所動搖。
——這張報紙由私人刊印發行,主要報道了‘木偶鎮’上的一起重大安全事故。
雖然紙張上的字跡已泛黃模糊, 但比起第一張報紙仍清晰不少, 池醉一眼就瞥見了“林記木偶鋪失火”、“損失慘重”、“燒傷”等關鍵字樣。
更加直觀的則是報道下的配圖——
黑白照片上,一間老房子著了火, 不斷有房梁倒塌、落下, 漆黑的夜與滔天的火光互為映襯, 燒焦的木頭上方濃煙滾滾, 連空氣裡都漂浮著幾縷黑色灰塵。寫有‘林記木偶鋪’五個大字的牌匾已經被燒得隻剩了一半, 孤零零地落在地上,滿載塵埃。
房子外則是一片亂象,入鏡的鎮民很多,救火的救火,看熱鬨的看熱鬨,還有人驚慌不知所措, 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透過這張照片, 池醉仿佛親眼目睹了當年的景象。
同時他也注意到,這些鎮民身上有幾個共同點:
一是個子不高, 且身形相近,無論是年輕人還是中年人,都佝僂著背,老態龍鐘;
二是姿態僵硬,神情木然, 救火的幾個鎮民連手肘都彎不過來,木桶裡的水還沒碰到火就灑了一半,與其說他們在救火,倒不如說他們在浪費水。
不過,真正令池醉感到驚訝的並不是這些鎮民,而是照片中那個剛從火災裡逃出的年輕人。
——從長相來看,他是上一張報紙的主人公無疑。
但與懷抱木偶時的陽光燦爛不同,此刻的他無比狼狽,臉上布滿左一道右一道的黑色灰塵,衣服也破破爛爛,像被火燒過一樣。
值得一提的是,年輕人身邊圍著不少人。
隻是他們的所作所為,不像在安慰或是救助他,而像在……
阻止。
阻止什麼?
池醉將目光移到年輕人的神情上。
焦急、震驚、後悔……
他緊緊盯著著火的房屋,似乎正處在某種複雜的情感變化中。
——裡麵有他割舍不下的東西,他想進去。
莫名地,池醉從中讀出了這種意味。
那年輕人究竟有沒有再進火場?
如果他真的是年輕時的林正,那他無疑進去了,他們如今看見的滿身燒傷恐怕正是由此而來。
如果不是,則另說。
關鍵問題在於,他為什麼要再進火場?
池醉有種直覺,這個問題的答案非常重要,甚至關係到主線任務的完成。
看樣子,他們有必要再和老人交流一番。
昨天的對話中,老人似乎忘記了一些事情。
這些生命中的轉折點,也許隻有特殊的環境、特殊的景象、特殊的物品,才能令他徹底想起。
將兩張報紙疊起收好,三人離開了報亭。
出門的那一刻,池醉卻發現,外頭原本明朗的天色,此刻竟陰雲密布,隱隱有下雨的趨勢,而且怎麼看都不太像清晨。
他狐疑地瞥了眼通訊器,發現時間竟然跳到了中午12點!
不好!
池醉一凜,暗罵自己大意,趕忙帶著薄冰和宿琬朝‘木偶旅店’飛奔而去。
一路上三人發現,小鎮裡的行人越來越多,走到四方街正中央時,人群已經能用密集來形容。
然而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路過他們的每一個“人”,都用一種垂涎貪婪的目光凝視著他們,仿佛將他們看成了可以咀嚼的食物。這些人如螞蟻般堆在一起,人擠人,肉擠肉,可沒一個人覺得奇怪,或者說,沒人注意到這點。
它們的注意力都在池醉、薄冰和宿琬身上,一群人緊緊挨著,眼神直勾勾地去往同一個方向,既麻木,又詭異。
池醉跑得再快,都能感受到後背那一股股針刺般的視線。
眼看‘木偶旅店’近在咫尺,他心中卻突然浮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股預感很快應驗——
“你們總算回來了。”
池醉萬萬沒想到,推門而入,自己第一個見到的人會是小男孩林恩,而胖老板、儲亨、黎從雲還有老人都不見蹤影。
整個旅店內似乎隻有林恩一人。
池醉掃了眼周圍,不動聲色地問:【其他人呢?】
林恩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冷笑道:“反正你們今天注定會留在這裡,講不講話都一樣,你還不如直接開口。”
池醉臉上浮現出恰到好處的迷惑:“你在……說什麼?那你呢?我們留在這裡,你去哪兒?”
“這就不是你們該關心的問題了,你們的任務跟我的任務又不一樣,”林恩跳上櫃台,很是得意地搖晃著小腿,尚且稚嫩的麵孔上是與年齡截然不符的殘忍。
但孩子終究是孩子,再怎麼裝成熟,心智也越不過年齡的局限。
池醉微微皺眉,裝作聽不明白的樣子:“什麼叫任務不一樣?你在說什麼?我們的任務不都是逃出‘木偶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