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然,當初給些銀錢不就打發了,何至於留她在迎賓館。
抿了抿粉唇,甄封氏柔聲道:“王爺,民婦並未受怠慢,隻是覺得受之有愧,廉者不食嗟來之食,心中難安。”
她倒是想知曉香菱的事情,然而從她進入迎賓館內就從未見過少年,從哪裡去打聽香菱的境況,而柳五兒與小紅是近身服侍水溶的,甄封氏又不好打擾,自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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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溶凝眸看著甄封氏,陽光透過軒窗照射進來,映著她那幸福的笑臉,如同玫瑰花一樣鮮豔,其身上散發著母性的光輝,溫情似水,宛若春風拂麵。
抬眸看了一眼少年,見其雙眸清澈,心下微微一緩,一股懊惱之意湧上心頭,想來是一句隨口之言,你倒是起了狐疑之心。
對於甄封氏的優待,小紅心中極為羨慕,她知曉王爺是因為香菱才愛屋及烏,但這一點恰恰是她們這些做丫鬟的所期盼的事情。
水溶捏著一顆晶瑩的菩提放入口中,問道:“甄夫人尋本王可有事?莫不是下麵的人怠慢了夫人?”
垂眸看向甄封氏的玉容,麗人認真的神色,讓水溶心中微微一動,挑了挑眉,岔開話題道:“對了,夫人不想知道香菱的境況?”
當然,水溶純粹就是感歎而已,並無其他。
甄封氏原是打算做些端茶遞水的活計,可沒想到自個的日子倒像是大少奶奶似的,讓人覺得不踏實。
抿了抿粉唇,甄封氏眉眼低垂,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聲道:“小紅姑娘,王爺可在裡頭?”
端茶送水的活計有小紅姑娘和五兒姑娘,她倒是不好摻和去搶彆人的活計,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針線活了。
甄體仁聽見賈雨村的名字,眉頭蹙了蹙,冷哼道:“這個家夥,以為傍上了北靜王爺就目中無人,不過是個攀炎附勢的雜碎罷了,待王爺離去,到時在收拾他。”
撫了撫頜下的白須,賈代齋開口道:“咱們也是要運糧食過來,相隔幾天無甚大礙。”
甄體仁聞言不以為意,凝視著眾人,笑道:“金陵始終是吾等的金陵,還由不得外人來擾亂,遣人封鎖各個關口,讓外地糧商進不來就成。”
什麼好處都想占,那也要有足夠的本事,直白些說,那就是有足夠的糧食,需知災區地帶每日消耗的糧食也是天文數字,所剩下的又能有多少。
“河南、山東地帶的糧價也不低,犯不著特意調運過來。”
從甄封氏的氣質來看,便瞧出其是個有涵養的人,再加上那句“廉者不食嗟來之食”,且不說甄封氏才華如何,起碼是個懂詩書的人。
眾人聞言了然,他們還奇怪甄家怎會如此大方,原是要他們協助,畢竟猜測北靜王爺不會治罪於他們,但是責罰免不了,索性能遮掩的便遮掩起來,大家相安無事。
早先賣於官府的糧食他們不做多想,因為那是給北靜王府的麵子,懊惱的就是應該多留些餘糧,也不至於現下看著卻吃不著,撓心。
不過正如甄體仁所言,賈雨村現下在王爺手下辦差,動也動不了他,隻能等賑災事宜完畢後,在給賈雨村一個教訓,讓他明白金陵城誰才是做主的人。
眾人聞言心中頗覺有理,王爺的目的隻是確保賑災事宜,隻要鬨不出事,那就不成問題,晚幾天的事兒,能值當什麼。
“腹有才華氣自來”,這也是水溶為何讓身邊的丫鬟念書的緣由。
說起香菱念書,水溶心下就不覺好笑,這丫頭算是浸在詩書裡去了,完全就是一個書呆子。
揚著豐腴的臉蛋兒看向少年,甄封氏眉眼彎彎,柔聲道:“英香菱是香菱,民婦是民婦,怎可相提並論,民婦也沒什麼本事,在家時常做些針線活,王爺若是不嫌棄,民婦想為王爺繡件冬裳以表心意,不知可否?”
無非就是求個心安,也罷,隨甄封氏去了,有些事情做,也省得待在迎賓館無所適從。
不大一會兒,小紅走了出來,笑對著甄封氏道:“甄夫人,王爺請你進去。”
水溶凝眸看向甄封氏,心下微微一愣,幾日不見,怎得這甄封氏像是年輕了不少,原先瞧著甄封氏與香菱有五六分相似,眼下似乎有了七八分相似了。
堂下一個麵發須白的老者出聲道:“甄二爺,外地的糧商知曉金陵糧價攀升後,已然聞風而來,等咱們得糧食運過來為時晚矣。”
默然幾許,水溶應道:“既是夫人的心意,本王也不好拒絕,待會本王讓人送些布料給夫人送去。”
“哦”
她倒是沒想過眼前的少年有什麼企圖,畢竟自個雖有幾分顏色,但到底是人老珠黃,少年是何等尊貴之人,哪裡看得上她。
況且真要有什麼想法,何至於視若無睹。
隻是甄封氏也明白,眼前的少年身份不凡,所用的布料也非比尋常,故而甄封氏也不拒絕,左右是聊表心意。
對於虛無縹緲的姻親,還是實際利益更為妥當,如若不然,當初認購之時,也不至於僅僅隻有一千石。
行得端,坐得正,又不是偷偷摸摸的,有什麼難為情的。
甄封氏凝視著小紅進屋的背影,心下有幾許複雜,自打住進迎賓館後,她便再未見過王爺,心中感激卻無處施報。
甄封氏收斂了心神,輕輕頷首,蓮步輕盈的隨著小紅走進了屋,見少年倚坐在羅漢床上,盈盈一禮道:“民婦拜見王爺。”
同為丫鬟,誰又沒個幻想,小紅不敢奢望自個能媲美香菱,但王爺稍稍能照料一些她的家人,心下就已然滿足了。
甄體仁適時附和道:“賈老爺說的不錯,咱們手中還有些糧食,勉勉強強夠百姓果腹,等糧食運過來了,保證百姓的口糧,王爺也不會在意。”
不過由此可見,王爺確實是極為疼愛香菱,這也就放心了。
水溶見狀了然,倒是他的疏忽,便說道:“香菱雖是本王的丫鬟,可過的是小姐的生活,現下正念著書,夫人也不必擔憂。”
不愧是香菱的母親,年輕時定是模樣俊的人。
眾人聞言了然,他們賣糧,無非就是趁著大災時節發一筆橫財,眼下金陵的糧價讓人垂涎三尺,自然也就有了想法。
甄體仁與賈代齋對視一眼,嗬嗬一笑,麵上隱隱有一副“高深莫測”的態勢,道:“糧食的問題諸位不必擔心,我自有渠道。”
堂下有一個身著錦袍的中年男子,此人姓白,亦是金陵豪族,在金陵算是中等水平,出聲道:“甄二爺,王爺從吾等手中購糧賑濟災民,薛家那邊運送的糧食又全都被王爺運到河南去了,金陵糧食短缺,糧價自然上漲。”
甄封氏落腳於迎賓館後,水溶便吩咐下麵的人好生照料,其中雖有對香菱的愛屋及烏,但更多的是對甄封氏偉大“母親”的敬佩。
甄封氏聞言,心中不由的有一股暖流湧起,眼前的少年一直都是以禮相待,吃穿用度一應俱全,真真就是情形謙和的君子。
對於香菱,水溶確實喜愛,若不喜愛,何苦為她尋找親生父母,這花些銀子哄她開心也不是什麼大事,左右母債女償,等回了京城,讓香菱好好伺候也就罷了。
堂下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提醒起來,金陵的糧價是高不錯,但是災區的也不低,總不能放棄災區的利益吧。
甄封氏聞言回過了神,臉頰微微發熱,暗啐了自己幾聲,言說“沒什麼”,一番測量過後,收回衣尺,盈盈一禮道:“王爺,民婦這就去做衣裳,不打擾王爺了。”
水溶聞言也不挽留,任由其離去,隻是瞧著婦人的背影,眸光微微閃動,甄封氏身上那股子溫情,讓人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緒。
哎,北靜太妃身上就有,想來這是想念北靜太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