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合作的過程中出現問題,或者耽誤了政令傳達,這個責任誰都負擔不起。”
“報刊雖然屬於朝廷開辦,但實際上就是一種商品,重要性遠沒有那麼大。”
“單獨組建一條獨屬於自己的運輸線路,是最好的辦法。”
解縉搖搖頭說道:“成本太高了,就算陛下同意,內閣和戶部那一關也過不去。”
方孝孺也反對道:“在驛站和漕運之外,另建一條運輸體係實無必要。”
陳景恪笑道:“若僅僅隻是為了運輸報紙,就建一條運輸體係,確實沒有必要。”
“但誰說這條運輸體係,隻能運輸報紙的?”
解縉兩人都愣了一下,不解的道:“還有什麼東西需要運輸的嗎?”
陳景恪說道:“公家沒有,私人可以啊。”
見兩人依然疑惑,他就進一步解釋道:
“比如信件,現在官吏傳遞信件可以委托驛站捎帶,普通人隻能靠商人或者鄉鄰傳遞。”
“時效性沒有保證,能不能送到也同樣無法保證。”
“家書抵萬金,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沒有固定可靠的送信渠道。”
“我們的報紙彆管時效性如何,至少要送到全國每一個縣的。”
“在送報紙的時候,順便幫人送送信,送一些小件的包裹,完全是可以的。”
“對於百姓來說,有了一個穩定的送信渠道,對於我們來說分攤了成本。”
“到時候再加上報紙的利潤,足夠我們維持一條運輸渠道了。”
兩人越聽眼睛就越亮,方孝孺最先忍不住拍案叫好:
“景恪的這個想法實在太妙了,我在朝鮮王國待過很長時間,對這一點體會更深。”
“就算是通過驛站送信,也要很長時間才能到達。”
“普通人的信件,一兩年能送到都算不錯了。”
“朝廷將朝鮮王國的半數人口前往內陸,又從內陸遷徙了數十萬人過去。”
“這些人在兩地都有親人,對書信往來需求很迫切。”
解縉也附和道:“遼東也有這種情況……”
“現在朝廷允許人口在一定範圍內流動,又大刀闊斧的調整人口布局。”
“很多親人遠隔山海,隻能靠書信傳遞消息。”
“民間書信傳遞的頻率越來越高,卻都苦於沒有可靠的送信渠道。”
“我們主動承攬這個任務,不但能幫百姓解決燃眉之急,還能賺取不菲的報酬。”
“陳伴讀此舉真大善也。”
比起方孝孺,解縉更多了一層震撼與敬佩。
以往他隻知道陳景恪眼光高遠,是大明國策的真正製定人。
但因為職務太低,沒有資格接觸核心層麵的事情,並沒有親自見過。
所以,儘管並不懷疑此事的真假,卻也很好奇,他到底是怎麼做的。
今天終於親自感受到了。
一個周報,讓朝廷多了一個麵向天下人的口舌。
為了運送報紙,又搞起了一條全新的,遍布全國的運輸體係。
關鍵是,這條運輸體係,恰到好處的解決了民間迫切需求。
‘恰到好處’,難就難在這裡了。
解縉敢保證,現在朝廷應該沒有幾個人意識到,因為人口流動的關係,民間對書信傳遞的需求越來越迫切。
就算有人意識到了,也不會放在心上。
對他們來說,百姓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想寄信就找人捎帶唄。
早幾天遲幾天也無所謂。
甚至會有人覺得,不讓百姓互相傳遞消息是一件好事。
百姓互相傳遞消息,不利於統治啊。
自古以來統治者一直都在使用這種方式。
陳景恪身在中樞,還要研究學問,卻依然能及時了解天下的變化。
並‘恰到好處’的提出解決辦法。
如果專門組建一條運輸體係,幫百姓解決這個需求,肯定會遭到百官反對。
單獨為了報紙運輸,組建一條運輸體係,百官同樣不會同意。
可兩則結合,為了運輸報紙組建運輸體係,給百姓送信解決成本問題。
雖然百官依然會反對,但以陳景恪在大明朝廷的地位,是必然能通過的。
想通了這一切,解縉看向陳景恪的目光裡,充滿了敬佩和高山仰止。
難怪小小年紀,就能獲得太上皇和皇上的信任,就能一手左右天下走向。
高,實在太高明了。
等事情商量妥當,離開陳府之後。
解縉才用驚歎的語氣,對方孝孺說道:“陳伴讀太高明了。”
方孝孺顯然明白他為什麼會如此,笑道:
“這就高明了?以後你會發現,報紙和運輸體係還會發揮更多的作用。”
“景恪做事向來謀而後動,一環扣一環。”
“我們能看到的,隻是其中一兩環罷了。”
“不說彆的,他借著辦報紙的機會,弄了四十萬枚銅活字。”
“下一步,他肯定會用這些銅活字,將能刊印的書籍全部刊印一遍。”
“用不了多久,製作銅活字的錢就能全部賺回來,還能壓低書籍的價格。”
“很多珍跡孤本,到時候也會有幾十上百本印刷本,不用擔心失傳的問題。”
如果是以前,解縉肯定會懷疑,但現在他隻有敬佩。
天才都是有傲氣的,他自然也不缺。
所以,自幼他就沒有多少朋友。
想讓天才認輸很難,就算一時輸了,他們也會努力找回場子。
想讓天才低頭,對另一個人心服口服的自認不如,更是難上加難。
但現在,解縉是真的服了。
他很清楚,就報紙、運輸體係、銅活字這一套組合拳,就足夠他學一輩子的了。
或許經過幾十年的打磨,他也能做到。
可彆人也在成長,幾十年後陳景恪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所以,實在沒什麼可比的。
不如就是不如。
但解縉並沒有沮喪,反而非常的興奮。
能與如此大才同處一個時代,實在是一件幸事。
能和大才一起共事,更是幸事中的幸事。
這一刻,他心中充滿了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