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熱浪自上方傳來。
不過人頭大小的火鳳,在這片詭異鏽水中卻像是第二輪大日,為旅者照亮了道路。
如墨鏽水繞過火鳳,劈頭蓋臉澆在下方三人身上。
羅牧提戟狂奔,鐵灰色的風不單纏繞在他身上,還一並將徐褚王冊卷入其中。
三人以一種近乎飛躍的方式,疾行於鏽水之中。
哪怕力量被明顯削弱,作為頂尖兵家強者施展的“風”式,當然可以助人急行軍。
羅牧不清楚其原理,隻能依靠本能粗糙的使用。
但這種時候任何一點助力都可能是關鍵。
徐褚身旁的血河若隱若現,時刻做好了釋放的準備。
王冊則單手持雙刀,一道道符籙被他纏上刀身,冷漠的眼神注視著前方,等待敵人現身的那一刻。
五百米,對於此刻擁有不俗力量的三人而言,不過十幾個呼吸。
但就在羅牧心中默數到“七”的時候,麵前鏽雨驟然撕裂!
遮天蔽日的箭雨憑空襲來,將指路火鳳與羅牧三人一並包裹其中。
早有準備的羅牧瞬間放緩腳步,低喝一聲。
“風!”
包裹在三人周圍的鐵灰色氣流轉瞬化作氣旋迎上半空。
煞氣所化的罡風再次與死去的鐵血碰撞一處,發出刺耳爆鳴。
火鳳仰頭似是發出一聲鳴啼,帶著一身熾紅火焰撞入二者之間。
風火凶煞頃刻間碾碎一層箭雨,虛幻兩分的火鳳再度現身飛向出口。
而在半空中三股力量碰撞的同時,鏽水中的未知敵人終於現出全貌。
此刻,上方鉛雲中隱約有雷聲響起。
明黃色的雷霆,映出雷雲下那座沉默的軍陣。
甲片包裹著這些無名甲士,蒼白軀殼披掛著陳舊卻堅實的鐵甲。
他們出現、結陣、頂盾架槍,擁簇成名為“死亡”的刀槍之林。
有旗幟於中軍豎起,兩道異常魁梧的身影合力抱起一根粗壯旗杆。
哪怕這麵象征這支軍團身份與榮耀的旗幟在鏽水浸泡下變得破敗不堪,可殘存的記憶還是讓甲士們將其撐起。
難以言喻的肅殺血腥之氣,就在這麵殘破黑旗高舉的瞬間籠罩整座軍陣。
麵對這由人力鑄就的高山,回應它的隻有徐褚的狂笑聲。
猩紅的血河跟隨在這殺星身後,裹挾著凶煞與血腥奔湧而來。
血殺道,破六合!
下一刻,洶湧血河狠狠撞上了沉默的山巒。
巨盾破碎,長槍斷折,成排成排的甲士被這不似人力的力量掀翻,扭曲的身體落進後方的同僚之間,於鏽水中不住抽搐。
但奔騰的血河,終是被人力抵抗。
血河虛影破碎,露出了那雙凶狠血瞳。
徐褚不顧口中嘔出的鮮血,咆哮著揮舞長槊,隻是一記橫掃就將麵前十餘名甲士掀翻。
超越個體的戰力,成了他橫行軍陣的資本。
哪怕血河勢頭被破,整座軍陣中也無人是徐褚一合之將!
除去疑似不死的能力外,這些蒼白甲士不過是耐揍的沙包。
然而僅僅三個呼吸後,勢如破竹的徐褚停下了腳步。
他已徹底鑿穿前軍,破損的武器盔甲乃至不成人形的甲士躺倒一地。
隻是無數飛爪自四麵八方襲來,鉤抓著徐褚的武器與鎧甲,不放過任何一道縫隙阻撓其行動。
哪怕這具身體的本能再管用,初次上陣的徐褚也難免受到了影響。
他隻能施展技藝,儘可能多的摧毀這些煩人的勾爪。
一群又一群甲士衝向徐褚,以自身擠壓這殺星的空間。
混在軍陣中的弩手也在此刻行動,抓住任何一個機會襲擊身陷陣中的敵人。
聚眾成一,可稱軍團。
麵對來勢洶洶的衝陣之將,就要以水磨之法,小刀剔肉。
耗其氣血,削其體魄。
默契的配合,有效的戰術,與大量的死亡,堆砌出這座巨大的殺戮場。
這便是弱者屠戮強者的方式!
不過幾個呼吸,雙方攻守易形。
可徐褚隻是大笑著揮舞長槊,連著勾爪後方的鐵鎖一並甩起,擊打在四周甲士的身上,拚了命的攪動軍陣。
此時徐褚已然看到了中軍旗幟。
在頭頂火鳳的照亮下,他甚至隱約看見軍陣後方,鏽水深處那道模糊的門扉。
那是通往外界的山門。
而想要離開,就隻能殺穿這座軍陣!
咆哮聲中,徐褚再次前進,迎著四下積壓而來的持盾軍士,一拳砸向地麵。
“咚!”
混濁的積水在這一拳下竟呈現出異樣的鮮紅。
既然虛假的血河衝不開你們,老子就借著這場雨給你們上點真家夥!
但周圍的敵人顯然不打算給徐褚機會。
原本頂盾負責擠壓空間的甲士忽然讓出身位,露出身後一道道手持巨錘的壯碩身影。
在徐褚驚詫的目光中,人頭大小的長柄巨錘被舉起。
“呼~”
刹那間,黑影自徐褚身後閃現而出。
兩道寒光一前一後,圍繞著徐褚劃出一道收割生命的圓弧。
一時間,首級滾落滿地。
手持雙刀的王冊輕巧落下,腳尖在積水上點出一道漣漪,便重新化作模糊影子,奔向敵人中軍旗幟。
一持盾甲士剛剛抬步上前嘗試阻礙其前進,就見一道黑影自盾旁縫隙擠入,再現身時已是揮刀梟去甲士首級。
纏繞在刀身上的各種符籙此刻紛紛燃燒,眾多力量加持下,本如薄影般飄忽的青年化作致命的劊子手。
王冊揮舞雙刀又一次切下攔路甲士的頭顱,接著一腳踢開這阻礙視界的屍首。
隨即左手一抬,袖中便有弩箭連發。
不擅長正麵衝陣的刺客借由同伴的掩護,找到了自己適合的位置,將早已標記好的弩手與勾爪手一一點殺。
這些看似不死的無名甲士其實同樣存在弱點。
哪怕不存在廣義上的要害,但至少砍腦袋還是有用的!
王冊側身躲過刺來的長槍,抖手拋開射空的弩匣,大聲道:
“好了沒!”
“再等會!”
徐褚吼了一聲,探入鏽水的手掌仿佛握住了看不見的山巒。
本要奔騰的血河,被從天而降的鏽雨生生壓了回去。
眼下他要麼繼續角力,要麼放棄,直接施展虛幻血河。
然而一道身影恰在此時越過兩人。
鐵灰色風暴短暫撐起那具黑甲。
羅牧高舉戰戟,迎著四麵八方陡然襲來的鏽水箭矢,怒喝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