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祖逖(2 / 2)

司馬越掌權後,征召為典兵參軍、濟陰太守。祖逖又以母喪守孝推辭。

隻看其履曆,祖逖最受重用時,還是長沙王時期。

祖逖迅速翻看了文書,看到最後的扶風歌,停頓了好一會兒,明顯有些情緒波動。

其實,劉琨臨行並州前,兩人一起喝過離彆酒。

酩酊大醉時,劉琨意氣奮發,其言:此去並州,必搗破胡虜,建不世之功勳!

但兩人都沒有說,但又都深知,此去之艱難。

昨日,朝堂收到文書的同時,他也再次收到了劉琨的手信。

信言:江山日遠,前路泥濘,盜匪遍地,民不滿萬,易子而食,流民不縷。時危世艱,山河破敗,好男兒當奮力振鞭。昨日之誌,吾已先行,君勉勵之!

又言其在上黨已募民千眾,將且走且戰,且戰且走,直至晉陽。

祖逖收到信後,默然不語,當晚為之一醉。

他在為好友祈禱的同時,也心中茫然:自己不應征,是不是做錯了?

王亂的傾軋,讓他心灰意冷。特彆是那一趟鄴城之征。

蕩陰大敗,亂軍之中,天子威儀徹底掃地。侍中嵇紹的血,就濺在帝衣之上。

惠帝尚知,“此嵇侍中血,勿去。”

我祖逖大好男兒,就為自身前程,阿諛奉承麼!

所以,他自此辭官。

但現在,他已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對不對?

想做出一些事,為國為民,都需要放下心結,先去謀求位子。

他居家那段時間,沒少聽到,議論好友劉琨及其兄長劉輿的話。都不是好話。往日盛名的兄弟二人,口碑已然成了佞臣之屬。

但越石此去並州,心懷大誌,保境安民、擊匪建功,難道不是英雄麼?

就在他陷入茫然的時候,傳來詔書,陛下召見!

祖逖就帶著茫然和疑惑,進了宮。

見祖逖看完,司馬熾方道,“聞君與劉並州,乃相交好友,昔日有‘聞雞起舞’之說?”

祖逖還未從情緒中緩解,聞言回過神,忙道,“昔日相戲之言,不意竟為陛下所知,逖惶恐!”

司馬熾感受到其言語中依舊的客套,嗬嗬一笑,決定不再兜圈子。

對於已不惑之年的祖逖,見過世事變遷,人世浮沉,不是簡單兩句虛言就能收服其心的。

司馬熾指著文書,問道,“士稚以為,並州書上言,穀五百萬斛、絹五百萬匹、綿五百萬斤,能否?”

祖逖客套的神情,終於轉變。他很驚訝和困惑,陛下有此一問,“陛下之意?”

司馬熾直言,“並州之艱,朕不言,君亦知!”

他相信祖逖這種人,即使居家,肯定也少不了關心局勢。

他繼續道,“東燕王不敵劉淵,棄並州,方有劉君此去。然朕聞,東燕帶民上萬,下井陘,今求食司冀。”

他又反問道,“並州之戶尚餘多少?匈奴之眾,又幾多?”

“劉君大才,然戶不及匈奴,糧亦不如,能贏否?”

最後,司馬熾斷然道,“朝堂多言五百萬之多,朕不覺得。但彆說五百萬,五十萬也沒有。若有十萬,已是並州之福,劉君之福!”

祖逖沒想到陛下竟這麼看待並州形勢,比他想的更加嚴重。不禁大受震動,張口欲言,但又不知該說什麼。

良久方道,“太傅呢?越石乃太傅遣派,並州乃東燕王所棄,太傅不管並州麼?”

隻這一句話,就暴露了祖逖的性格,及其內心對如今局勢掌權人們的態度。

其實,他沒說陛下你不管嗎,已是給司馬熾麵子。他知道陛下想管也管不了。

司馬熾搖搖頭,“沒用的!他不可能為一個並州,花費那麼大代價!太傅之心係者,不隻一個並州。”

祖逖心中一震,悄悄看了眼,看陛下神情沒有什麼不對,才放心。

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陛下話中什麼意思?

“不隻一個並州”,那是什麼?

他生怕下一刻,陛下就給他搞個衣帶詔!

然後又覺得自己肯定想多了。自己一個白身,陛下就算衣帶詔,也不會選自己。

但,陛下召見自己,到底要乾什麼?

司馬熾並不知道祖逖內心如此豐富,竟因他一句話,就想岔了。兩人接觸少,都對彼此缺乏了解。

此時的祖逖,正處於人生低穀。有誌不能伸,又逢母喪,小夥伴起飛,三重打擊,讓他內心敏感。

而司馬熾因為曆史濾鏡,還沒有覺察到這點。

“至於東燕王……”

司馬熾不儘言,隻哼哼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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