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眼裡有了驚豔之色,“這些都是崔府教你的?”
蘭殊搖了搖頭:“崔府隻教琴棋書畫,焚香插花。這是乳母教我的,不過她也是照著阿娘留下的手劄教我的。”
秦陌客套了句,語氣他是慣往聽不出的讚美或是譏誚,“令堂懂得還挺多。”
蘭殊似是陷入了回憶,有些自豪地笑了笑,“我阿娘是這個世上最最優秀的女子。”
秦陌看了她一眼。
真實的崔蘭殊,並非清河崔氏族譜上所謂的嫡女,也不是自小在長安長大。
可她卻脫穎而出,越過所有崔氏的嫡係閨女,成為了崔氏第一美人。
不言而喻,她以前的成長與家教,絕對不差。
隻是一聯想到家教,那些紈絝子弟編排崔氏女不僅學藝還學媚術的話,再度從少年的腦海裡一閃而過。
蘭殊見秦陌的酒杯見了底,噙笑詢問道:“二哥哥覺得我的酒可以拿出去賣了嗎?”
秦陌掀起眼皮,視線與她交彙,直接撞上了女兒家略有狡黠的星眸。
崔蘭殊是真的美,白玉做的人兒似的,一張芙蓉麵無一處不精致,唇畔粉若櫻桃,隱隱吐著芬香,一副待人采擷的嬌嫩樣。
秦陌飛快眨了下眼,夢境裡她且嬌且媚的嗔吟,竟再度在耳畔邊回響起來。
少年忽然有了些不自在,擲下酒杯,提壺斟了一杯冷茶,一飲而儘,麵無表情,將視線從她身上挪開。
好似生怕看多了,就會像夢境裡一般,不由自主陷入她如畫的眉眼中。
他腳尖還偏移了兩步,與她隔出了畫地不犯的距離。
這樣突然冷淡的態度,叫蘭殊差點兒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什麼汙穢,竟叫他避如蛇蠍。
蘭殊有點兒納悶地蓋上了酒壇,悄無聲息歎了口氣。
看來,想要和他搞好關係,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他好像,比上輩子還討厭她。
蘭殊覺得自己,每天都在與虎謀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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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不敢輕言放棄。
夜裡,入睡前,蘭殊整理了一下床褥,轉眸,望見少年仍坐在案幾前看書。
秦陌皮膚生得冷白,一張臉素來沒什麼血色,瞧著冷冰冰涼颼颼的,仿若她在夏季專門用來盛放冰鎮梅兒汁的白瓷杯。
他氣惱不上臉,羞赧也不上臉,整個兒喜怒不形於色,隻有在昏黃的燈火映照下,他下眼皮沒睡好的浮腫發黑,才有了點明顯起來。
蘭殊鼓了鼓勇氣,詢問道:“二哥哥最近夜裡睡得不安穩?”
秦陌眼色一凜,朝她直勾勾而來的目光裡,充滿了驚疑不定的審視。
那些對她肖想過頭的夢境,胡亂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饒是少年再怎麼正人君子,心口,也不由有些發虛。
秦陌戒備地將她望著,沉聲道:“怎麼了?”
女兒家嬌憨一笑,微微朝他身邊挪了幾步,保持著令他舒適的距離,切切將他望著,“我有帶一些助眠的藥,二哥哥可有需要?”
她滿臉好心好意,秦陌遲疑了會,想起她認床的毛病,會帶助眠的藥,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
少年凜凜探了她一眼,左思右想,沒想出她害他有什麼好處,感覺就是女兒家普通的一番討好,最終,在她殷切的注視下,遞出了手。
蘭殊煞有介事地往他手上放了個小藥瓶,不忘交代此物的正經來曆,“這是昌寧小公主研製出來的,保證能一覺睡到大天亮。”
說完,她還幫著他打開了瓶蓋子,自個先吃了一枚自證。
昌寧那丫頭自小癡迷於岐黃之術,也算有點兒天賦。
望著藥瓶上慣刻的“寧”字標誌,對於她研製的東西,秦陌還是適當給予信任的。
再加上崔蘭殊已經試過了。
秦陌跟著吃了一枚,感覺味道除了有點怪,也沒彆的異常,他皺了皺眉,順口問了句:“昌寧幾時睡不好了?”
在他印象裡,那丫頭沒心沒肺的很。
蘭殊見他接受了她的好意,看著並沒有那麼不信任她,喜出望外之餘,脫口而出了大實話,“小公主說她最初調製這藥,是嫌那後廚養的公雞太吵,總叫她起床,於是就研究了個瞌睡方子,喂了它們吃,結果第二天,那些雞兒當真睡到日上三竿才打鳴。”
她一直覺得此事十分有趣,掩嘴輕笑著分享給他。
轉眼,少年緊抿薄唇,不發一詞,憤怒地瞪向了她。
蘭殊眨了眨眼,急急辯駁道:“這藥人也能吃的!我剛剛也吃了呀,藥效真的很好的。”
“看來,你很喜歡?”
秦陌二話不說,推開藥瓶蓋,又往她嘴裡塞了好幾枚。
蘭殊抗拒不了他的威壓,隻能顫著嗓音提醒:“您要這麼喂我的話,明天我要是沒能按時起床,您不許罵人!”
少年狠狠瞪了她一眼,冷哼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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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陌沉著臉轉醒,羞惱地望了眼被褥內,喪氣垂首,捏向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那藥確實管用,他的確沉睡了過去。
卻因為太沉浸,失去了那一絲辨彆現實與夢境的意識,他在夢裡,肆無忌憚地同女兒家孟浪了一夜。
以往一次,就能叫他驚醒。
這回兩人交纏了好幾次,他沉浸在溫柔鄉裡,快活地找不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