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領旨去出征,騎著烈馬拉硬弓,百步穿楊去得準,箭中金錢喜氣生。裡德的戰友有的戰死,有的帶著殘疾退伍,有的全身而退,孩子們一天天長大,裡德和梅麗爾則步入了而立之年。隆冬早晨,30歲的裡德還沒睡醒,電話鈴像自動步槍“叮叮叮……”響了起來,裡德眯著眼抓起話筒,領導布置的任務又來了------帶隊去天門山征剿居延地方遊擊隊,殺掉遊擊隊長烏吉。對於打仗的人來說,死亡已沒有什麼秘密了,隻要隨隨便便扣一下扳機就能殺人。裡德12年前入伍時接受的教育是:誰第一個開槍,誰就能活下來。戰爭法則就是如此------殺人或被殺!行軍途中,裡德團長告誡部隊裡的新兵:“你們在居延要學會兩件事:一是走得快;二是射得準。至於思考嘛,由我來承擔。命令讓你們往哪兒射擊,你們就往哪兒射擊,你們隻需要學會聽從命令射擊。射擊時,任何一個人都不用可憐,擊斃嬰兒也行,若是繈褓裡藏有炸彈的話。因為居延的男女老少,人人都和我們作戰。”真個是:背著棺材上戰場------豁上命了。
裡德率領部隊經過一個村子,打頭的汽車馬達不響了,司機下了車,掀開車蓋,一個十多歲的毛孩子竄上來,一刀刺入他的後背,斜刺在心臟上。司機撲倒在發動機上,瞬間,那個毛孩子被子彈打成了篩子,裡德下令屠村,這座村莊頓時變成一片焦土。裡德向士兵訓話:“每個人都想活下去,沒有考慮的時間。我們已經看慣了彆人死,可是害怕自己死。一個人在一秒內可以變得無影無蹤,仿佛他根本沒有存在過……”
裡德團部進入天門山麓,叢林裡有個遊擊隊員正在躺著看《花花公子》期刊,他是神槍手,他瞅見一個人肩章是一條杠上三顆小星星,是上尉——價值五萬塊錢,“砰”的一槍!兩杠一星,是少校——價值二十萬元,“砰”的一槍!一杠一顆小星星,是少尉,“砰”的一槍!部隊遭遇狙擊埋伏,裡德命令後撤山下兩公裡駐紮。到了夜裡,天門山遊擊隊隊長烏吉開始按人頭付款:打死了一個上尉——發給5萬塊,打死了一個少校——發給20萬元;打死了……“什麼?少尉?你把咱們的財神爺給打死了,以後誰給咱們拿來奶酪、被褥?把他吊死!”烏吉大發雷霆。而裡德此時已派出兩個偵察兵潛上山來。
翌日淩晨4點,裡德呼叫指揮總部,告知烏吉遊擊隊坐標,幾分鐘後,炮彈像傾盆大雨呼嘯砸下,天門山瞬間成煉獄,一百多名遊擊隊員的肢體被炸得七零八落。在被滾熱的彈片燙得沸騰的臟水坑裡,被燒焦的人頭齜牙咧嘴的表情,仿佛他們臨死前不是叫了幾個小時,而是一連笑了幾個小時。7點鐘,裡德發布總攻命令,一千多名官兵合圍衝上山,兩小時後清點戰場,烏吉和天門山遊擊隊員悉數被殲,繳獲頗豐,有萬相台製造的被褥、軍靴、步槍、奶酪、伏特加酒、格瓦斯、魚子醬、布林餅、熏腸、楓糖、男性自慰用品……
返回途中,裡德部隊的裝甲輸送車軋到了“渭川地雷”,被炸毀了,裡德親眼看到一個人和發動機一起飛了出去。爆炸後第十四天,白帝城戰地醫院,那個被炸飛的裝甲輸送車司機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他小聲說話也會震得頭疼,隻能小聲,大聲不了。他已經接受過軍醫院的治療,他被切開了顱骨,腦袋裡像是一鍋粥,清除了碎骨渣。用螺釘把右手接起來,但沒有骨節。他的第一種感覺是惋惜,惋惜一切都不可挽回了,看不見朋友了,最難過的是自己再也上不了單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