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蠱(1 / 2)

裡德 天龍李建 3045 字 5個月前

人間萬象如推磨,順當為福反為禍,心中有益且遲遲,凡事儘從忙處錯。因為沿途查得越來越嚴,所以,裡德計劃用轉運官兵遺體的棺材偷運軍火,轉運途中,裡德和他的一個叫牛渚的心腹邊走邊聊。裡德說:“牛渚,聊聊你的過去吧!”“好的,團長。我在無線電技術學院已經上了二年級,可是我的心向往音樂,愛讀有關藝術的書,對於我來說,那是一個更容易親近的世界。突然,我接到了軍委會通知。我是個意誌薄弱的人,我不想乾預自己的命運,即使乾預了也會失敗,聽天由命吧,責任不在我。當然,我對參軍一事準備不夠。到了居延,我才明白,我就是奴隸,但不止我一個。而以前,我以為,我是一個獨立的人。當初,首長沒有當麵直說,但一聽就明白,要派我到居延,我沒有乾預我的命運。他們把我和其他新兵排列在練兵場上,宣讀了命令,說我們是國際主義軍人。我安安靜靜地接受了一切,你總不會說:‘我怕,我不想去!’我們是去履行國際主義義務,長官說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這時,轉運車劇烈顛簸了幾下,裡德坐穩後示意牛渚繼續,“在居延軍需轉運站,老兵把一切值錢的東西都要走了------皮靴、海魂衫、貝雷帽……檢閱時,我穿的襯衫也被搶走了,老兵用那些東西去和居延人換麻醉劑。幾個老兵走過來問我:‘你的行囊呢?’他們翻找了一遍,看中什麼就拿走什麼,然後放我走。連裡把大家的製服都給收了,給我們換上舊的。老兵把我們叫到軍需倉庫裡教育道:‘你們在這兒何必穿新軍裝?我們準備回國了……’我往家寫信,說居延的天氣真美呀,吃得好,月亮又圓又亮……第一次進村時,連長教我們如何對待當地村民,他說:‘所有居延人,不分年齡,都是匪徒,明白了嗎?其餘的,我會教給你們。”我們在路上遇見一個老頭,一聲令下:‘停車,大家瞧著!’連長走到老頭麵前,扯掉了他的纏頭,在胡子上摸索了一下說:走吧走吧,老雜種。”

此刻,裡德回想起自己當新兵時的樣子,牛渚越說越起勁,好像很久沒說過話了,“在村子裡,我們把燜肉罐頭扔給孩子們,他們以為我們扔的是手榴彈,嚇得撒腿就跑。我作為瞄準操縱手,對著瞄準鏡,非常細心地觀察,出現了一個白色纏頭的居延人,我對坐在機關炮後的戰友喊道:‘我看見一個白色纏頭的,怎麼辦?’‘射擊。’‘隨隨便便就射擊?’‘你還要想一會兒?你發現的白色纏頭,你把他當作雪堆射擊就行了。瞧,你的雪堆在奔跑,你的雪堆還有自動步槍。’我們從裝甲輸送車上跳下來,用自動步槍射擊。我總想吃東西,總想睡覺,總有一個願望,一切快快結束。我們坐在熾熱的裝甲車上,呼吸嗆人的滾熱的沙土,子彈在頭上呼嘯,可是我們照樣睡覺。”

這時,裡德插話:“對於我們來說,居延人不是人,而我們對於他們來說同樣如此。彼此不能把對方看成是人,看成是人,就下不了手。我們包圍了‘匪徒’的村莊,圍了一天一夜或兩天兩夜,天熱、疲勞,我們如同野獸,我們變得比居延‘匪徒’更心狠。他們在此地畢竟是自己人,他們在這兒的村莊裡土生土長。他們的生活不像我們的生活,不為我們所理解。我們開槍、扔手榴彈,不費吹灰之力!”

說完他叫牛渚繼續,“有一次,我們返回營地的途中,8個弟兄掛了彩,3個被震傷。沿路的村莊都沒有人影,有的進了山,有的躲在自己的土屋裡。突然竄出一個居延老媽子,她一邊哭一邊叫,揮著拳頭衝向裝甲輸送車。她的兒子被打死了,她在詛咒我們,她的舉動隻能喚起大家的一種念頭,就是送她上西天。她叫喚什麼?乾嗎揮舞拳頭?嚇唬誰呀?我們本來可以把她打死,可是沒有。我們從大道上把她推開,推到一旁,開車揚長而去。我們隻知道打仗,我們過的是和居延人相隔絕的士兵生活,我們不許他們進入部隊駐地周圍50米。我們知道他們在殺我們,可是大家都非常想活下去。我想,我可以掛彩,甚至想掛個輕彩,那時就可以躺上幾天,睡個好覺,但誰也不想死。有3個官兵走進一家小店,把小鋪的全家人都給打死了,把東西也給搶走了。開始調查此事時,他們先是否認:‘那不是我們乾的。’從死人身上取出的子彈是我們的,被拿給我們看,上邊繼續進行追查:‘是誰乾的?’最後,糾出三個人來:一個上尉、一個少尉和一個士兵。我記得在搜查搶來的錢財時,我們有一種受侮辱的感覺:怎麼能因為他們,因為幾個被打死的居延人,來搜查我們?最後,召開了軍事審判會,一個人被處決——那個士兵。大家都為他感到惋惜,他是因為胡來而喪了命,大家說那是胡來而不是犯罪。至於被打死的開小店的那一家人,似乎根本沒有存在過。長官說我們是在執行任務,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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