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虞心中仍然憤懣不平。
天方拂曉之時,穆虞便來到定平校場。
朗乾帝與一眾將士亦已來至,整裝待發。
此次隨軍出征的有驃騎大將軍呼延浩庭、鎮軍大將軍佘運、雲麾將軍鄭至永、定南將軍左城暉等一乾將領。
各將領家中男兒皆來相送父親、兄弟奔赴戰場。
年長的十七八歲、年幼的不過六七歲。
除穆虞外的幾個皇子:二皇子穆仁、三皇子穆敘亦都聚在校場、其他皇子尚年幼,今日未至。
朗乾帝在凱旋台上向一眾送行男兒囑道:“我等君臣馳騁沙場、保浣月平安,爾等在家中須勤謹練武習文、將來亦是我浣月的棟梁之臣!”
“謹遵聖命。”
眾男兒跪拜領旨。
飲過送行酒,朗乾帝率領眾將士向城外浩浩蕩蕩出發。
大軍走後,定平校場顯得空空蕩蕩。
一些年紀小些的孩子便禁不住哭了起來。
年歲大些的兄長便去安慰哭了的孩子。
二皇子穆仁年方七歲、三皇子穆敘更是年幼,聞得哭聲,亦哭了起來。
“二弟、三弟,你們怎地也作這般女兒之態?快彆哭了。”穆虞皺眉道。
穆仁、穆敘仍是哭泣不止,舉起衣袖一邊哭一邊擦眼淚。
穆虞望了望這一片哀哀之相,展身躍上凱旋台,立於凱旋台上朗聲道:“馳騁山河、征伐戰場、揚浣月之國威、守浣月之疆土乃男兒本色,有何可哭?”
聞他此言,有幾個孩子止住了哭聲,還有一些仍在小聲抽泣。
“取戰鼓來!”穆虞向一旁的兵士道。
四個兵士便去抬了一麵一尺寬的夔皮戰鼓來。
穆虞拿起鼓架上的椴木鼓槌,抬起雙手,運起內力,擂響戰鼓。
鼓聲沉沉有力、慷慨磅礴,聲不震耳、卻振奮心神。
哭泣的孩子們止住了哭聲,擦乾了眼淚,抬眼望著台上穆虞映著朝霞的身影。
穆虞住了鼓聲,轉身向台下道:“八歲以上的隨我去宮內校場練習。”
台下送行的孩子們皆跪拜稱:“是!”
穆虞跳下凱旋台,率先向外走去。
出了定平校場,大一些的孩子便隨他入宮,小些的孩子便由隨行而來的家丁帶回家中。
穆虞回頭看了看,叫住了一個準備回去的孩子:“鄭得,怎不隨我入宮?”
一個約莫與他同齡的孩子上前來向他行了一禮:“大皇子,這幾日沈醫士染恙,不能授業,隻讓我在家中好好溫習醫書。”
“前些日子還與我們共事武藝,怎地忽然好上醫藥之事了?”穆虞奇道。
“父親、兄長上次自戰中歸來,負傷不淺,征戰雖須勇士,勇士卻賴醫藥,若我能為父兄及將士們祛病去痛,亦能使將士們放心拚殺戰場。”鄭得道。
“原來如此。”穆虞點頭道,“沙場征戰雖須勇猛,但將士們畢竟是血肉之軀。難得你有這樣的遠見心胸,便回去溫習吧。”
“多謝大皇子。”鄭得行了禮,隨家丁駕車回轉。
穆虞則領了餘下的人一同進宮,至宮內校場切磋比試、錘煉武技。
來至校場,卻見一人已執了一柄秋水寒劍遊走翻飛、正在好處。
看他身量,約有十二歲上下,比穆虞年長些。
見其他人進來,瞥見領頭的正是大皇子穆虞,便收了身法,伏地行了一禮。
“明德,今日並非例行練習之日,你為何在此?”穆虞道。
何昭曄乃已故鎮軍大將軍何超之子,字明德。
何超在兩年前與圖蒙的爭戰中,身中埋伏,慘死於亂箭之下。
“大皇子不是每日都來嗎?”何昭曄起身笑道。
穆虞亦笑道:“好,那就陪你走上一回。”
說罷,走至兵器架上取了一把劍,轉向何昭曄、劃開陣勢。
其他人則各自選了兵器練了起來。
“今日用劍嗎?”何昭曄道。
“不好嗎?”穆虞道。
“上次的雙鐧已練得不錯了。”何昭曄道。
“也不見有什麼趁手的,且試試吧。”穆虞道。
“大皇子還未尋著合意的兵器嗎?”何昭曄道。
“尚未。”穆虞搖搖頭道。
“天玄道長的八卦盤不是挺好的嗎?”何昭曄道。
“師父尚未授我八卦盤之術。”穆虞道。
“想是還未到時候吧。”何昭曄道。
“我這一把劍未必就會輸給你,接招吧。”穆虞說得一聲,挺劍刺出,何昭曄橫劍架住。於是便你來我往,戰在一處。
約莫過得一炷香的功夫,穆虞收了劍,兩人額上皆滾著大顆大顆的汗珠。
“今日劍勢與平日頗有不同,這般淩厲,怎麼、出了何事?”穆虞道。
何昭曄卻不答言,收了劍,走至樹蔭下木凳上坐了,抬眼望著木葉上湛藍的天空。
穆虞端過侍者手中水杯遞給他,亦在他身旁坐了下來:“又在想你父親了?”
何昭曄接過他遞過的水杯,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默然點了點頭。
穆虞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來與我同上戰場,踏平圖蒙國,與鎮軍大將軍報仇雪恨。”
“當然!”何昭曄沉聲道,眼中籠罩著一層燃燒的火焰,“隻恨時日偏長、武藝未成,待我亦能獨當一麵,定要踏平圖蒙、一雪國恨家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