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之後,宋執梳有事沒事就喜歡往萇傾那裡跑,倒也不是為了其他的,主要是為了逗他,看他臉紅。萇傾雖然已經六年級了,但是並沒有遭受過什麼荼毒,被宋執梳明裡暗裡逗著玩也隻會氣紅了臉不說話。
不過宋執梳可不是光過去玩的。
這個年紀的孩子,對於大年齡的人都會有天然的忌憚,但是可能是宋執梳天天來沒了什麼威懾力,那個第一次見還畏畏縮縮的男生,似乎叫,顧以寒?現在看見她眉眼裡就已經多了不屑了,見宋執梳沒什麼反應,他更是大膽,數次趕在宋執梳來的時候夾槍帶棒地和萇傾說話。看見宋執梳仍然平靜的臉龐,心裡更是得意,絲毫沒有注意到宋執梳越發冰涼陰鷙的雙眸。
宋執梳已經用了兩個星期摸透了,這個班裡,鮮少有對萇傾懷有善意的小孩。不過作為一個本身也冷心冷情的人,她並不會因此發怒。但是,不僅如此,她發現大多數人甚至心懷惡意,會對萇傾加以諸多嘲諷,光是宋執梳抓包的都有好幾個了,不過絕大多數都是不敢看宋執梳冷沉沉的眼就忙不迭地滾了。
隻有這個顧以寒,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她摸了摸自家孩子的頭發,再次問:“萇傾,這是我第三次問你了,那個故意憨到底有沒有在我不在的時候欺負你?”
這個年紀的孩子其實已經懂得了為人處世的道理,而他們還未被馴化或教化的惡念,更是發揮的淋漓儘致。顧以寒雖然在宋執梳來的時候很是張揚,但是並沒有做出實質性的傷害舉動,這讓宋執梳找起麻煩來,很麻煩。
宋執梳已經開始改萇傾身上的小毛病了。
比如扭捏,隻會把話往心裡憋,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嗯,雖然很少有人敢直視她的眼睛。),少笑,還總覺得同齡人笨。
扭捏,他已經改的很不錯了,因為他現在已經能夠做到被宋執梳rua頭發還臉不紅心不跳了,甚至有時候都敢涼涼地瞪她一眼,也敢看她的眼睛了,這都讓宋執梳感到很滿意。並且好感度也已經上升到27。
但是第二條,死活都改不過來。
這個年齡的孩子大多敏感又脆弱,萇傾以為自己身上的擔子千斤重,甚至已然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處事風格,他認為自己這已經是完美的應對方式,不想再把任何人扯進來,尤其是這個初來乍到時身份牛逼哄哄現在看來好像也平平無奇的…大人。
他還是沒辦法叫出來姐姐。
反正,左右也不過一年,顧以寒家裡很厲害的,萇傾並不想惹是生非,他自己忍氣吞聲一些,就能夠減少給家裡帶來的麻煩,這已經是彆無他選的最好的解決方案了。
於是,萇傾第三次彆過頭,口吻帶著強硬的堅決:“沒有。”
他眼睫下垂,蝴蝶振翼般的顫抖,心裡無端禱告她就像前兩次一樣,不要鍥而不舍。
就維持現狀不好嗎?讓他自己一個人再挺著不好嗎?隻有他一個人,慢慢、慢慢、地生長,就算無陽,無水,枝葉不斷地抽條茂盛又枯萎,像周期極短的輪回接二連三,在長河儘頭被風雪壓得直不起腰,脊梁都折彎,都可以,因為他就是如此長大的,所以這些,他可以承受。
至於應不應該承受
沒關係了,因為他已經,騰不出心力去不甘了。
所以,他一個人難過一會兒、拚命咬碎唇齒間的苦難,都好,因為,隻有他一個人不好過,肩上刻著疤痕,他愛的人都不必牽扯進來。
“萇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