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二)(2 / 2)

“逍遙自在?無拘無束?”小皇帝將淩初的話又念了一遍,“那麼,誰來做這個皇帝呢?誰能守護好這大靖江山呢?誰又會對這天下萬民負責呢?”

“陛下,隋陽隻是不忍見你落於霍廷昱之手,被困於深宮。隻要陛下願意,隋陽不惜一切代價也會讓陛下逃離這牢籠,平安喜樂度過此生。”淩初急切地說著,那日在牢中,他對著霍廷昱親筆繪製的畫卷幾欲發瘋,他完全不敢深想小皇帝落入霍廷昱之手,會遭遇什麼。

“所謂鳳凰,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那時陳瑜的話語恰到好處地響起,一字字一句句都敲在淩初的心上,“陛下的性子你比我更清楚,若是遭遇折辱,陛下又豈肯苟活於世。”

身為天下至尊的帝王,卻被臣下囚禁於深宮,更被亂臣賊子覬覦,如神明一般從雲端跌落被拉入凡塵,這般的屈辱,天下間有幾人可以承受?

或許,陳瑜說的不對,陛下會忍辱負重,韜光養晦等待時機,但是淩初並不敢賭這樣的可能。

隻要涉及到小皇帝,他就心思大亂,他絕不能讓他的陛下,玉石俱焚或是忍辱偷生。

陳瑜的條件幾乎撞到了他的心上,隻要他配合世家除去霍廷昱,順利登基,令世家可以以廢太子忠臣的名義重返朝堂,世家就可以讓小皇帝死遁逃離宮廷,保全性命。

自己重來一次,當皇帝又不算什麼,哪怕他成了世家的傀儡,言行不得自專,那又怎麼樣?

隻要他的陛下,可以好好活在這個世上,平安快樂,他付出任何代價都是心甘情願。

淩初的眼神急切而慌張,帶著無聲的祈求和無儘的期盼,隻希望可以得到意中人的點頭。

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著,隻要陛下願意,隻要陛下願意,他就——

“朕不願意。”

短短四個字擊碎了淩初一切的希望和勇氣,是啊,到底是他奢望了,他的陛下怎麼會願意呢。

“朕既得位於先帝,受命於天,牧天下蒼生,又豈能拋棄自己的子民。”淩初失魂落魄間,隻聽到小皇帝斬釘截鐵,擲地勝如金玉,“朕就是死,也要死在萬民身前,絕不避讓。”

淩初心頭劇震,隻見小皇帝神色一派威嚴凜然,孤傲桀驁如負雪蒼山,冰冷軒昂而不可冒犯,他不由低下頭去,深深叩首。

他會尊重小皇帝的一切決定,並時刻惟小皇帝馬首是瞻。

但是,他也絕不會放過那些膽敢傷害小皇帝的人,比如,霍廷昱。

“既然陛下心意已決,隋陽絕不再多言。”淩初閉上眼,沉聲道,“但亂臣賊子不可不誅,隋陽願為陛下除去霍廷昱。”

“隋陽仔細想過,表麵上是霍廷昱逼宮作亂,實則少不了背後世家的支持。隋陽這幾日細細觀察,發現世家和霍廷昱之間分歧漸大,他們彼此都有不滿之意,間隙可用。”淩初比之前穩重了不少,也學會了察言觀色和謀而後動。

“霍廷昱行事謹慎,身邊從來沒有無人陪伴的時候,你準備怎麼殺他?”小皇帝居高臨下審視著淩初,“還是說,你打算和你幾年前沒有實施的計劃一樣,偽裝成刺客親自去刺殺他?”

淩初不語,似是默認了小皇帝的說法。

淩初心裡還有些忐忑,幾年前他就動過刺殺霍廷昱的心思,還是被小皇帝給勸了下去。現在他又起了這樣的想法,雖然自覺今時不同往日,但到底還是有幾分擔心小皇帝責怪。

小皇帝並沒責怪淩初,隻是悠悠一歎:“前麵讓朕隱遁的主意,是陳瑜的,後麵這個,才是你的吧。”

“是。”淩初有些摸不著頭腦,隱隱有些擔憂,點頭應道。

“你可知道現在的霍廷昱是什麼身份?”小皇帝淩厲的眸光帶著看穿一切的洞徹,“他是破除中書令鄭基和丞相石康謀逆之事的最大功臣,身居大司馬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隻要他沒有不曾犯下十惡不赦的大罪,他就永遠是大靖的大司馬。”

“可是陛下,他有不臣之心!”

“那你可有什麼證據來證明他的不臣之心?”小皇帝言語中帶著些恨鐵不成鋼的怒意,“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讚拜不名?還是像鄭石兩人一樣,將廢帝立幼主的口號弄得人儘皆知?”

“陛下——”

“隋陽,如果你現在對霍廷昱下手,誰都不會覺得你是出自對朕的忠心,而是認為,你想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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