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逼供(二)(1 / 2)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仿佛隻是瑟吉歐的一句錯覺,他猛地回頭,卻見青年已經微微閉合了雙目,好像什麼都不曾說過。

“你如果是想指望英素法過來問罪,那還是放棄吧。”轉念一想,瑟吉歐冷冷回複道,“我可以保證,他不會收到有關你的一絲一毫消息。”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該可憐對英素法一無所知的你們,還是該可憐不被你們所了解的他。”瑟吉歐隻聽到一聲輕笑,依舊坐在審訊椅上的青年卻好像變了一個人一般,鋒利而毫不留情麵道,“也隻有你這樣的蠢貨才會認為,這一切動作可以瞞住他。”

瑟吉歐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麼當麵罵過,心裡自然湧起了火氣:“你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你們根本不可能瞞住他,或許,現在英素法就在來的路上了。”閉著眼睛的青年言語淡淡,好像說的事情完全和自己無關一般,“我先前給自己的宅子請了一些本地的工作人員,包括廚師保潔司機這些。當時直接簽訂的是一年期的雇傭合同,就連我離開的時候,也沒有解除合同。所以這次我回來後,他們也都回來繼續為我工作了。”

“但有意思的是,我的廚師才回來工作一天,當天下班回家時,就不小心跌了一跤,摔斷了腿。於是第二天,他就不得不請自己的同事來代替自己工作。”瑟吉歐心下一沉,已經聽明白了青年的意思,當所有的巧合湊到一起時,就越不可能是巧合,“而他的同事就更厲害了,仿佛就是專門為我準備的一般,所有我喜歡的菜式都恰好是她拿手的。”

“作為一個善解人意的雇主,昨天夜裡我被帶走前,自然要發個消息和我的廚師說一聲,告知她這幾日我有事外出了。”聽到這裡,瑟吉歐幾乎可以認定,青年並不像自己最初看上去以為的那般純善。他其實早就猜到了廚師的真實身份,卻一直放任她出入自己的宅子,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利用她,比如昨夜就故意借她之名傳遞消息給英素法,“否則第二天她還要早早上門,為根本不在家的主人白白準備食物,豈不是空忙活一場。”

“也許隻是你多想了,那個廚師和英素法一點關係都沒有。”忽然間,方才那個溫文堅韌的青年似乎瞬間變了一副麵孔,變得深不可測,變得難以捉摸,令瑟吉歐備感心驚,他不由出言否定道,“而且,就算那個廚師是他的人,或許他現在也什麼消息都收不到。”

“哦,這麼說,你們還掐斷了他身邊一切的信息來源?但是隻怕這麼做,反而隻會令他更快反應過來。”青年平淡的語氣似乎是冷眼旁觀的冷漠,又好像是淡淡的嘲諷,“並且隻要你們這麼做了,事件的性質又和單獨對我下手完全不同了。你覺得,按照英素法的性子,當他發現你們居然將手伸到他身邊時,可以隨時切斷他的信息來源時,他心裡會怎麼想?”

青年三言兩語勾起了瑟吉歐心中的擔憂,他忍不住順著青年的話深想起來。說起來,自己和年幼的英素法接觸頗多,自然知道這位自小就是個極有主見,並且偏向於霸道的性子,而這些特性在他成年後表現更甚。所以,一旦他知曉了帕育華家族做的這些事情——

那日的英素法警告再次出現在了瑟吉歐的耳畔,令他心頭不由湧起幾分煩躁,但是與此同時,更令他感到心驚的,是自己心頭居然剛剛還閃過了對於青年的幾分畏懼。

瑟吉歐的心頭泛起層層殺氣,他幾乎不敢相信,在軍中打拚這麼多年的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已經毫無反擊之力的文弱書生,用寥寥數語給嚇到,簡直是不可原諒。

於是,回過神來的瑟吉歐整張臉都冷了下來,他將方才的些微憐憫都拋到腦後,打算直接對青年下狠手。

畢竟一方麵看來,自己必須要在英素法反應過來前,逼青年應下口供,以應對他的詰問。而另一方麵,瑟吉歐絕不能允許身為邰蘭軍中絕對精英的自己,會對堪稱是階下囚的青年生出敬畏之心。

然而這個時候,瑟吉歐才發現青年已經有一會兒沒說話了,不由下意識地看向青年:隻見此刻的他被禁錮在笨重的椅子裡,整個人如同從水裡撈出來一般,都被冷汗浸濕光了。他的麵色蒼白如紙,唇色是僵硬發白,眼睛還是輕輕閉合的,但是頻頻顫抖的睫毛昭示了他此刻正在承受的深刻痛苦。而他死死抓著扶手的十根手指,更是一片慘白青筋畢露,不知不覺間,如此厚重的特製扶手上居然都出現了輕微的指甲刮痕。

看來,之前注射起體內的藥劑現在開始起作用了,但是,瑟吉歐簡直不敢相信,就算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也不曾發出半點聲音。

睡眠對於人類有著無與倫比的重要,一旦缺乏足夠的睡眠,人們的身體將受到諸多意想不到的傷害。

綜合目前全世界所有相關實驗的結果來看,人類超過一天沒有睡眠,身體上會出現疲倦,以及記憶力下降、注意力不集中、難以思考等情況。同時,心理上會出現不少的負麵化情緒,如情感淡漠、反應遲鈍或煩躁易激等。

如果超過三天沒有睡眠,就會出現種種生理不適症狀,如手腳抽動、不明刺痛,眼部燒灼感,無法視物等等。此時,也會引發一定的心血管問題,比如心律不齊心臟驟停這些,嚴重的話,會造成人員直接猝死。

瑟吉歐清楚得知道,如果超過一周時間都沒有睡眠的話,除了以上症狀,還會出現大量的神經性錯覺和幻覺,思維紊亂,產生幻音等。就算那人身體健康,得到了及時的救治,沒有猝死,也往往會因為出現了類似精神分裂的症狀,從而變成瘋子或者傻子。

他在軍中,見過很多這樣活生生的例子,看著那些被拷問的犯人發出各種各樣的慘叫哀嚎,或是完全失去自我意識一般的瘋狂掙紮,或是用身體不斷撞擊周邊,希望可以即刻死去的慘狀,

而眼下這個沒有發出絲毫聲音的年輕人,正在承受的,就是這樣的痛苦。

瑟吉歐的心頭忽然升起一種震撼,他終於認識到,眼前青年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小少爺,反而是個生性機敏意誌過人的鋼鐵硬漢。

但是,這就是自己等待已久的機會。瑟吉歐立即湊近青年,伸手擒住他緊緊咬住雙唇的下顎,逼著他將自己的眼睛睜開:“淩肆,睜開眼,看著我。”

青年似乎耗費了很大力氣,想擺脫他的掌控,可那微弱的掙紮在瑟吉歐看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於是被耳邊同樣的命令反複打攪的青年,隻能在他的催促下強行睜開了雙眼,片刻前還清潤而明亮的眼眸裡,此刻全部布滿了大片大片的紅血絲,顯得失神的雙眸尤為可怕。

“你喜歡沙亞麗,是不是?”青年睜大的瞳孔裡沒有絲毫光彩,雙眼在受到光線刺激後自發流下了生理性的淚水,立即顫抖著,又陷入了閉合。無論方才的他是多麼強勢或淩厲,此刻都顯得無比脆弱,令瑟吉歐有一種錯覺,仿佛自己手上再用一些力,就能把青年蒼白的臉龐捏碎。

這樣脆弱的青年,竟然比先前溫文爾雅的他,更有一種不可言說的風情,瑟吉歐隻感覺自己捏住他下頜的粗糙手掌都在微微發燙。

其實青年並沒有什麼錯,也許他唯一的錯誤就是不應該來邰蘭,不應該讓英素法遇見自己。瑟吉歐的心頭閃過忽然閃過幾分恍惚,素來鐵腕冷血的心腸,倏然感到了一些刺痛。

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並不是自己想停下就可以停下的了。

昔年的七世國王英儂榮,是當之無愧的一代英豪,在他之前,邰蘭一共有五個國王以邰蘭第一任國王的血脈——拉穆為名,在他之後,隻有如今的國王再度出現了這個名字。無論對於皇室還是平民來說,英儂榮都是以一己之力超越了邰蘭曆史上曆任國王的存在。

他的名字,對於所有邰蘭人而言,幾乎就是一種刻在骨髓裡的信仰。

但是,堪稱一代雄主英儂榮,卻最終敗於情愛之上。

求而不得也好,報複嫉妒也好,無處安放的深情極大地縮短了英儂榮的壽命。

當他被自己最愛的妻子背叛後,沮喪抑鬱接踵而至,各種神經性的疾病都折磨著這個堪稱邰蘭曆史上最偉大的帝王,令他鬱鬱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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