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雀台
周宴深愣了一下, 滾燙的眼淚掉到他手背,連著他的心都被揪了一下。
手邊一時沒有紙巾,他隻能用自己的袖口給擦虞喬眼淚, 把她按到床邊坐下, 撈過來床頭的紙巾,一張接一張擦掉她的眼淚。
虞喬哭得斷斷續續,接過紙巾在臉上胡亂擦了兩下,低頭悶聲說:“彆看我,我哭得好難看。”
“哪有。”周宴深把人攬到懷裡, 輕聲哄,“是我不好,惹你傷心了。”
虞喬額頭抵著他的胸膛,一直抽泣著, 慢慢才緩過來。
她剛才一下子是真的沒有忍住。
那晚她被梁淮趕出家門, 無家可歸的時候在學校,真的萬念俱灰到想去死, 想結束那種沒有盼頭的日子。
可是那一張薄毯, 一瓶水,幾包零食,直接把她從恍恍惚惚尋死的絕望中拉了出來。
她告訴自己, 虞喬, 你看這世界上還是有好人的, 還是有人在關心你的。
後來那一晚, 被帶到休息室裡睡覺,那是她十歲到梁家之後, 唯一睡得安生的一夜。
她差一點就要活不下去了。
是周宴深救了她。
又一次。
他的無心之舉, 是夜幕中撕開的一道口子, 讓她能夠模糊看清腳下的路,不至於一腳踏入深淵。
她銘記於心這麼多年的恩情,真正應該感謝的人居然是他。
想到這,虞喬鼻尖又忍不住一酸,她低下頭,忍住,慢慢鬆開揪住周宴深衣服的手,低聲說:“周宴深,你知道那晚我為什麼在學校嗎?”
“是因為梁淮,梁宏生那天不在家,他就不讓我進去。”
“所以。”她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痕,非常認真地說,“謝謝你。”
周宴深的指節泛白,他的神色卻仍然是溫柔的,慢慢鬆開手,撫上虞喬的臉頰:“不要謝我,你要謝的是你自己。”
他輕輕地抱住她,吻上她的眼皮。
男人的身軀溫熱,動作卻是輕柔的,像是對待最珍惜的寶物。
見不得人的傷痛,汩汩流血的裂痕,好像都在一點點被撫平。
被緩緩重新注入身體的,是他的愛。
乾淨的,純粹的,從一而終的愛-
次日虞喬有拍攝,容夏需要提前來跟她確定流程,虞喬擔心周宴深會不會介意外人來,早餐的時候委婉問了一下。
隻是沒想到周宴深的反應卻是:“我需要回避嗎?”
虞喬愣住:“你回避什麼?”
“你的工作人員待會不是會來嗎?”
虞喬後知後覺,咬著叉子歪頭,笑意盈盈的:“周醫生是想和我談地下戀嗎?”
周宴深看著她的笑眼,支著臉思索:“大明星的地下男友,聽上去挺不錯的。”
虞喬撲哧笑出聲:“那彆人一定會覺得你要麼老要麼醜,但一定很有錢。”
“一定要二選一嗎?”
“也不是。”虞喬鳳眸彎彎,“也可以特彆帥。”
周宴深端著自己的餐盤起身,從她身邊經過,順手捏了捏她的臉。
“我先去上班了,你中午記得吃飯,不要因為拍攝就不吃飯。上次在醫院的體檢報告出來了,你血糖過於偏低了。”周宴深換好衣服,在玄關處囑咐。
“知道了。”虞喬撐著臉看他,揮揮手,“再見周醫生。”
周宴深拿上車鑰匙,打開門,門外的容夏差點被撞到頭。
她後退兩步,一抬頭,看到一個格外英俊的男人對她微笑著頷首。
“她在裡麵。”他的聲音也清潤好聽。
容夏慌張地眨了兩下眼睛,眼睜睜看著那男人從自己麵前離開,心裡炸開一連串的感歎號-
周宴深到醫院,先辦了交接班,而後去查房。
今天有兩台手術,一台在上午一台在下午。上午的手術做完已經是午飯時間點,他從手術室出來便看到虞喬給他發了信息。
一張午飯圖,還有一張是她今天的妝造圖。
周宴深揚唇,打字認真地和她聊了幾句。
下午的手術難度不高,做完之後還沒到下班時間。周宴深寫完醫囑交給護士,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敲了兩下。
“請進。”
“周醫生。”護士打開門,“心外請您去一趟。”
他起身:“心外什麼事?”
“林醫生打電話找的。”護士說,“說有個病人想請您去會診。”
周宴深到心外的時候,心外的幾位醫生正在對著一張片子討論,看到他來,連忙起身:“周醫生,您來看看這個病人的情況。”
“什麼情況?”
林醫生把診斷記錄遞過去:“患者25歲,先天性心臟病室間隔缺損,昨天剛做了右心導管檢查,患有肺動脈高壓。”
周宴深一件件看過去:“如果隻是做肺移植的話,可以轉到胸外來。但是他的心臟情況,我個人覺得還是心肺聯合移植會穩妥一些。”
林醫生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供體在聯係了,我想請周醫生主刀。”
“沒問題。”周宴深頭也不抬,“現在能帶我去看看患者嗎?”
“可以,我帶您去。”
周宴深隨林醫生一起到了走廊儘頭的病房,門口還站著兩個保鏢。推開門,周宴深的腳步微微駐足。
林醫生還在旁邊解釋著:“患者是個演員,所以希望我們保護隱私,周醫生諒解一下。”
看到病房內的人,周宴深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患者是叫梁淮嗎?”
“對,周醫生認識他?”
站在床邊撥弄著一盆花的人緩緩轉過身來,藍白條紋的病服,長相清瘦單純。
四目相對,梁淮微微愣住,而後仿佛無害地笑起來:“居然是你。”
林醫生糊塗了:“你們認識?”
“認識啊。”梁淮點點頭,手裡摩挲著一片花瓣,歪歪頭,“林醫生,方便我跟周醫生單獨聊兩句嗎,我們好久不見了。”
“那你們聊。”林醫生看了下腕表,“正好我有個病人要去看看。”
門被從外麵關上,病房內歸於寂靜。
梁淮慢吞吞地走到沙發上坐下,開口:“周醫生,二選一的時刻,你是會為她報仇呢,還是會無愧自己的醫德呢?”
“二選一?”周宴深走到他對麵,坐下,手裡的病曆撂到桌上,淡淡道,“該二選一的是你。”
“我?”梁淮笑起來,“我有什麼可選的。”
“自首,或者我們報警。”
“哈哈哈哈哈。”梁淮大笑起來,笑夠了才玩味道,“你真天真。”
周宴深淡淡地看著他:“梁淮,你是不是覺得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有證據就沒人奈何得了你。”
梁淮收起笑容,手往前撐到桌上,麵色忽然變得陰鷙:“我和我姐姐的事情,不需要外人來插手。即使她覺得我做錯了,也該她自己來跟我說。”
周宴深的神情極冷:“她的仁慈,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傷害她的借口。”
“那又如何。我們是世界上最親的人,你算什麼,不過是外人而已。”梁淮盯著他說道。
周宴深對上他的目光,無波無瀾。
他太過平靜,梁淮一時摸不透,皺皺眉,身子剛想往回撤,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抓住。
周宴深俯身,攫住他的目光,緩緩道:“你媽媽,你也不在乎了嗎?”
梁淮愣了一下,脫口而出:“我媽早死了。”
周宴深慢慢鬆開他的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被騙了,她還活著。”
梁淮瞳孔驟然放大:“你說什麼!你胡說,我媽媽早就因為車禍身亡了。”
“十八年前,飛霞路發生一起車禍,致車內一女性乘客顱骨受損,送往醫院搶救後變成植物人,但是五天後,她被宣判死亡。”周宴深略帶嘲諷的口吻,“是這樣嗎?”
梁淮嘴唇發白:“難道不是嗎?”
周宴深憐憫地看著他:“當時搶救你媽媽的醫院,就是仁和。你媽媽沒死,而是被你爸爸送去了國外的一家療養院。”
“不可能,不可能……”梁淮雙手顫抖,不斷重複著,不可置信道,“你在說什麼,你胡說八道。”
周宴深打開手機,放到他麵前:“很不巧,我有同學在這家療養院工作,這是照片,你可以確認。”
梁淮猛地抓過來,死死盯著手機裡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或許是出於愧疚。”周宴深淡淡道,“你父親入獄前,交足了十幾年的療養費。”
梁淮的肌肉發抖,咬著牙:“你想乾什麼,你敢動我媽媽一下,這是犯法的!”
此言一出,周宴深像聽到什麼好笑的話一樣,冷笑一聲:“原來你也知道。”
梁淮死死攥著手機,骨骼隱隱作響:“你到底想乾什麼?”
“我想乾什麼?”周宴深的眸色像結了冰,“不如說你想乾什麼。”
梁淮從巨大的衝擊中回過神,盯著手機許久,才慢慢抬起頭。
“周宴深,”他說,“我說了,我和她是世界上最親的人,你彆不信。”
周宴深皺起眉。
病房門從外麵被敲響,保鏢打開門,周宴深回頭,微微一怔。
虞喬在門外。
他走出去,停在她身邊:“你是來——”
“我拍攝結束了。”虞喬微笑著看他,視線沒朝屋內落一分,“我來等你一起回家。護士說你在這裡。”
周宴深微微沉默;“你要不要進去——”
“不要。”虞喬再次打斷他,低頭,牽上他的手,“你到下班時間了嗎?”
“嗯。”他的目光有點兒深。
“那我們回家。”
虞喬讓阿誠下了班,自己坐周宴深的車回家,一路上二人誰都沒有說話,窗外光影不斷掠過車內沉靜的氣氛,映在虞喬微垂的睫毛上。
車停在車庫,她鬆開安全帶,側身:“昨天說去散步結果沒有去,今天能陪我在小區裡走走嗎?”
周宴深看了她良久,緩緩動唇:“好。”
天色已暗,日光收攏入薄薄的雲層,唯餘琥珀色的晚霞在漸漸低垂。
虞喬牽著周宴深的手,他穿過她指間的縫隙,變成十指相扣。
風有些涼,男人的手是熱的。走出幾步路後,虞喬動了動唇:“周宴深。”
他停步。
虞喬幾乎沒什麼猶豫:“梁淮是不是跟你說,他和我是最親的人。”
周宴深側身,剛想說什麼,虞喬用一根食指抵住他的唇,搖了搖頭:“你聽我說。”
“當年我們分手之後,梁宏生就出了事,被人舉報經濟造假。他急忙派人來把梁淮帶走,送去了國外。梁淮走之前,跟我說了一件事。”
說到這裡,虞喬頓了頓,吸一口氣,才繼續說:“他說,我和他是親姐弟。”
周宴深握著她手的力道收緊,眉頭緊皺。
“我當時也很震驚。後來我想辦法找到了梁宏生的頭發,偷偷去做了基因檢測,證實我確實是他女兒。”
虞喬蹙了蹙鼻子,接著說:“我接受不了這個巨大的打擊。我之前跟你說梁宏生對我還不錯,其實他對我不是很好。我一直覺得他收養我,已經是大恩,不能再要求什麼,可是那天起,我才知道他是我親生父親。”
“所以,”周宴深的聲音緩緩發啞,“你很崩潰,心理上出現了一些問題,對嗎?”
“對。”虞喬點點頭,“我那段時間的狀態……很不好。輔導員建議我休學。”
那段時間,虞喬每天都處於渾渾噩噩之中,無法接受自己被親生父親這樣對待,就連梁宏生入獄,他也隻想著送走梁淮,完全不顧她的死活。
她知道自己不對勁,看到高樓,她會想爬上去,再跳下來。路上看到飛馳的汽車,她也有想衝上去被撞死的衝動。
虞喬低下頭,喉嚨微微發哽:“但是有一天,我打開電腦,在郵箱裡看到了很久之前的未讀郵件。”
那條郵件,是周宴深發給她的,在他們還沒分手的時候,她一直沒登郵箱也就沒看到。他在波士頓,拍了一張落日餘暉,海麵之上,火紅的晚霞給整片天染上顏色,美得如夢似幻。
配文隻有一句話:
【可惜你不在。】
她的眼淚當時就下來了。
所有輕生的想法在那一刻被強烈地驅趕出腦海,她隻剩下一個念頭,要好好活著,變回原來的自己,然後去找他。
仿佛有一張無形的網,把他的心緩緩收縮成一團,周宴深撫上她的臉,聲音緊繃:“所以這些年,你都——”
虞喬搖頭:“其實兩年前,我就已經好轉得差不多了,但是……”
她舔了下唇,有些猶豫地說:“我當時就不太敢聯係你了,因為我怕萬一你已經有女朋友了。”
她越說聲音越小:“或者你已經結婚生子。”
“但是現在。”虞喬仰頭,伸手抱住周宴深,眉眼彎彎,“我什麼都不怕了。”
暮色一點點消失殆儘,路燈漸次亮起,小區裡的噴泉水聲汩汩。
她眸裡映著光,周宴深止不住地泛起心疼。
她現在雲淡風輕地談起這些事,殊不知那些難捱的時光是怎麼自己熬過來的。
周宴深低眸,輕吻她的鼻尖。
他凝視著她,輕聲說:“你永遠都不用懷疑。”
“我知道。”虞喬抵著他的額頭,低聲笑,“周宴深,你眼睛裡對我的愛,滿得都要溢出來了。”
……
兩人在小區附近的餐廳吃完飯,又散了一會步才回家。
虞喬下午的拍攝環境在戶外,吹了一身的灰塵,她忍耐多時,到家之後,脫了鞋便立刻進浴室關上門。
先卸掉臉上的妝,熱水從花灑傾瀉而下,忽然傳來兩聲“篤篤”的敲門聲。
虞喬關掉水:“怎麼了?”
周宴深的聲音隔著水霧,朦朦朧朧的:“我下去取個東西。”
“哦好,你去吧。”虞喬重新打開水。
洗完澡之後,她拉開浴室的櫃子,卻徑直愣在原地。
剛才太急,忘記把睡衣拿進來了。
虞喬懊惱,隻好隔著門喊周宴深。
喊了幾聲之後都無人應答,她想起來周宴深下樓去了,應該是還沒回來。
虞喬對著鏡子稍微擦擦頭發上的水,用寬大的浴巾裹住自己。濕發披在身後,水滴濕噠噠地沒入毛巾中。
她帶過來的行李箱,阿姨把衣服收進了主臥的衣帽間。昨天穿的睡衣也被阿姨洗了,晾在陽台上還沒乾。
拉開櫃門,虞喬卻犯了難。她帶來的睡衣是睡裙,還是短袖,裙長不過膝蓋,穿著這個睡覺,恐怕夜裡裙角會卷上去。
……
她現在又不是在客臥一個人睡。
虞喬對著衣服發呆,沒聽到客廳處的門響和腳步聲,等她回神的時候,周宴深已經走到了主臥門口。
“你……”
“怎麼在這站著,不冷嗎?”周宴深順手拿了個乾淨的毛巾,走過去,把她的長發攏起來擦。
方才還沒覺得冷,他這麼一說,虞喬渾身忽然打了個寒顫,低頭看到自己浴巾以上裸-露著的鎖骨和肩膀,莫名地耳熱。
“我忘記拿睡衣了。”她小聲說。
周宴深認真地給她擦著頭發,垂著眸,眉眼沉靜,襯衫紐扣工整地係到最後一顆,看起來毫無一絲邪念。
虞喬心裡忽然生出一股荒唐的感覺。
櫃門是玻璃,她掃了一眼其中倒映的自己,再看一眼周宴深,怎麼看怎麼覺得荒唐。
周宴深給她擦完頭發,把毛巾放回去,叮囑一句快點換衣服,轉身就要走的時候,忽然被人勾住手指。
他頓了一下,懷裡忽然貼上一個柔軟的身軀,花香縈滿鼻尖。
虞喬仰頭,歪著腦袋,十分困惑地看著他:“周宴深,你是不是——”
話剛說了半句,她被男人陡然暗下來的眸色驚得咬了咬舌尖。
他一隻手扣在她腰後,胸前的浴巾微散,虞喬想動也動不了。
懷裡的姑娘渾身肌膚白得像雪,因為剛洗完澡,泛著珍珠的光澤,濕發垂在伶仃的鎖骨中。
不用向下看,周宴深也記得剛進門時,浴巾之下,玉骨纖纖的一雙長腿。
他摟著她的腰,二人身體間溫度節節攀升,額頭相抵,他嗓音清啞:“是什麼?”
“沒什麼……”虞喬氣若遊絲地說話,感覺呼出來的每一縷氣息都在和他的氣息勾纏升溫。
方才還覺得有點冷的身體,現下隱隱發燙。
有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她仰起頭,順從地張開嘴,纏綿的吻落下。
原本就隻是被鬆鬆掖著的浴巾好像在散開,周宴深襯衫上的紐扣咯著她的肌膚,他西裝褲的麵料也過分冰涼。
他低著頭吻她,似乎是覺得這個姿勢不舒服,一手按著她的浴巾,一手打橫把她抱起來。
陡然的失重,虞喬從繾綣悱惻的吻中回神,略有些茫然,眼角浸上隱隱的緋紅,唇瓣覆了一層豔色。
兩步路,她很快被放到柔軟深陷的床品之上,男人的手仍然在她腰下,膝蓋抵著,欺身凝視,眸色深深。
燈光很亮,虞喬看清周宴深的眼睛,像一泓不見底的深潭,他抬著手,指腹若即若離,從她精致的肩頭向下滑。
“明天有拍攝嗎?”
🔒銅雀台
窗簾不知何時被合上了, 清淺的月光在窗外,一絲也透不進來。
屋內氣氛安靜又旖旎,虞喬聽到這句話, 想到那晚她說第二天有拍攝的事, 整個耳根都燒了起來。
周宴深身上的氣息無孔不入地籠罩在她身周,隔著一層柔軟的浴巾布料,他的掌心溫度灼人。
虞喬膝蓋微微一動,抵到某個地方,她眼尾微微上揚, 不自知地勾人:“要是我明天有拍攝該怎麼辦。”
周宴深按住她的膝蓋,氣息不穩,壓下身,鼻尖相碰:
“那我就輕一點。”
虞喬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的頭發還沒擦乾, 水汽潮濕,烘出通身的嫵媚綽約。
男人的吻很快落下, 封住她的唇, 舌尖描摹幾圈,溫柔但又強勢地,一點點探入。
虞喬下意識摟住身上人的脖頸, 被吻得動情之際, 板正的襯衫衣領磨到她的胳膊肌膚, 她極淺地皺了下眉。
口中的呼吸被奪去, 她沒法出聲,隻好用腳尖輕輕踢了一下周宴深。
他鬆開她, 額頭貼著, 眸中是明晃晃的侵略性。
虞喬微微喘息著, 想抱怨一句,出聲卻發軟,倒像是撒嬌:“你衣服咯到我了。”
周宴深微微一愣,隨即笑了一聲,嗓音沉沉的。
她身上的浴巾散得七七八八,他卻仍然是清峻冷淡的白衣黑褲模樣,極度割裂。
“是我不好。”周宴深把人抱起來,靠到床頭,眉眼在明亮光線下愈發顯得沉靜鋒利,偏偏他是笑著的,像是不染世俗的人為她情動。
他直勾勾地看著她,將她的手放到自己襯衫第一顆紐扣上,聲線溫柔到像是蠱惑:“那你幫我。”
心跳成倍加速,虞喬被他帶著,撚開了第一顆紐扣。
衣領向外翻折,男人的膚色冷白,白色領口之下,藏著一顆若有若無的灰色淺痣。
後背忽然一涼,周宴深同時從後麵解開了她的浴巾。
虞喬的手碰到第二顆紐扣,微微顫抖。
男人略帶薄繭的指腹正在順著腰間瘦削的脊柱緩緩向上。
她覺得自己快要支撐不住,幸而是在他的懷裡,才得以支撐。
但好像也不是很幸運。
周宴深帶她解著自己的紐扣,吻同時從她睫毛向下,親親鼻尖,臉頰,順著唇,輾轉到她的頸邊。
虞喬當了多年的明星,於皮膚護理和身材管理上,一向是頂級的。通身的牛奶肌雪白滑膩,完美得像一件藝術品。
而他好像也在拿她當一件珍貴的藝術品,一點點地吻著。
頭腦昏昏漲漲的,虞喬思緒一片混亂,手上無力,在周宴深吻上她耳垂的時候,忽然收緊,死死攥住他的手。
襯衫已經解到第四顆,她微微一垂眼,視線裡全是男人肌理分明的好身材。
“周宴深……”
虞喬聲音發著顫,喊他的名字。
像是最後一根弦突然斷掉。
在她耳畔的吻停下,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手腕被人扣著按在枕邊,男人的吻重重壓下,掠奪著,不給她留一絲呼吸的機會。
烏黑的發絲層層紊亂在枕間,情迷的意亂節節攀升,虞喬在恍惚間得以大口呼吸到最後一絲空氣,睜眼。看到周宴深撐在她上方,單手解開自己的最後一顆紐扣。
他低垂下來的眼睫漆黑,額發垂在鼻梁弧線之上,眸色像夜間化不開的海麵,仿佛下一秒就要明目張膽地將她淹沒。
視線微微迷離,虞喬留著最後的一絲清明:“那個……”
衣服被隨意地扔到一旁,他喑啞的嗓音在耳邊,落下一聲輕笑:“早就買了。”
“什麼時候……”
虞喬身上的浴巾一同被抽走。
“在你說要來主臥睡的時候。”
主燈被關掉,虞喬仰起脖頸,視線裡隻剩下朦朦朧朧的壁燈,聲音也斷斷續續的:
“那你……為什麼……”
周宴深低下頭來吻她,喘息聲很重:
“怕嚇到你。”
“也怕你覺得太快。”
落地窗外的月光灑在密不透風的厚重窗簾上,發絲上的水汽隨著汗意蒸發,床品聲音窸窸窣窣的。
她仰著頭,天鵝頸雪白,呻-吟聲仿佛能扼斷人的理智。
視線裡,隻剩下起起伏伏的淡藍色燈光,像潮起潮退的海岸,恍惚間,虞喬仿佛又想到了高二剛開學的那個夏日早晨。
天氣很熱,暈倒的時候她心裡無孔不入地蔓延上絕望感,誰知下一秒便落入少年的懷抱。
他身上的氣息清冽,像一陣海風,驅散周遭所有炎熱的氣息。
那時虞喬在亮得發白的晨光下費力地將眼睛睜開一條小縫,入目便是少年一塵不染的白色襯衫和流暢明晰的下頜。
日光從他黑發的間隙落下,透過他的肩,最終直直墜入了她心間。
叫她傾心了好多年。
……
月光一寸一寸爬上梢頭,又漸漸下移。虞喬又熱又累,房間內窗戶關著,她乏力到睜不開眼,於是輕輕嘟囔了兩聲:“周宴深。”
“嗯?”周宴深把水杯放到床頭櫃子上,俯身連人帶被子一起抱起來,“怎麼了。”
“熱。”虞喬睫毛都不想抬,撒嬌,“窗戶打開好不好,想吹吹風。”
“這時候吹風會著涼的。”周宴深碰碰她緋紅的臉,“先喝點水。”
虞喬撇撇嘴,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她也渴得嗓子乾,一口氣把一杯水喝了個乾淨。
喝完,她想找一件衣服套上去洗澡,勉強睜開眼看了一圈,想起來自己剛才是浴巾,於是從被子裡伸出一根手指頭戳戳周宴深,控訴他:“你一點都不在意我。”
周宴深既疑惑又好笑,看著她泛著水光的唇,沒忍住低頭親了一下:“我怎麼了?”
“你自己衣服穿得好好的,不知道給我找件衣服穿嗎?”
周宴深啞然失笑:“我這不是想著,抱你去洗澡,洗完澡再穿嗎?”
“那你倒是抱我去啊。”虞喬伸手。
周宴深彎唇,心甘情願地抱起人往浴室走。
浴缸裡熱水已經放好,周宴深低頭,非常紳士地問懷裡的人:“要我幫你嗎?”
……
虞喬裹著一件薄薄的毯子,瞪他一眼:“放我下來。”
誰知真的被放下來,她差點站不穩,幸而男人還緊緊扶著她。
虞喬披著毯子,烏發在身後傾瀉,掩不好的雪白鎖骨上紅痕點點,她靠著洗手台,身形纖瘦,輕輕踢他腳尖:“出去。”
她沒穿鞋,一截腳腕踩著冷色的地板,足弓白皙漂亮。
周宴深低眸看了一眼,收回視線:“那你有事叫我。”
眼前這人已經換回了深色的家居服,洗完澡,身上是乾乾淨淨的冷香,黑發微濕,看起來清心寡欲。
也隻是看起來而已。
虞喬有些牙癢癢,偏頭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早知道那天就不該來主臥陪你。”
她的力道實在太清,周宴深低下頭笑:“已經晚了。”
虞喬戳戳他:“我太相信你了周宴深。”
“是你太相信我的自製力了。 ”
洗完澡,虞喬又困又累,徹底睜不開眼,躺進被子裡,被人撈到了懷中。
她迷迷糊糊的,眼皮沉沉,很沒有威懾力地警告一句:“彆再碰我了。”
頭頂傳來一聲低低的笑意。
這一覺睡得沉沉無夢,之前拍戲累得倒頭就睡的時候也沒有今晚睡得好。虞喬朦朦朧朧再睜開眼的時候,入目一片黑暗。
她是被餓醒的。
窗簾拉著,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虞喬想動一動去看看時間,發現自己被人箍在懷裡,動彈不得。
她想拿開周宴深的手,奈何越動,對方力道收得越緊。
虞喬折騰了一會兒,肚子叫了兩聲,她餓得沒力氣,索性直接喊他:“周宴深。”
“嗯。”他沒醒,下意識應了一句。
虞喬手肘碰他:“周宴深。”
周宴深緩慢地睜開眼,睡眼有些惺忪,一低頭便對上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他直接閉上眼,把人抱到懷裡,下巴擱在她肩上,嗓音還啞著:“怎麼醒了。”
“我餓了。”
“……?”
“我真餓了。”虞喬從他懷裡探出頭,很清醒的樣子,“冰箱裡有東西吃嗎?”
……
周宴深快氣笑了。
他坐起來,睡意全無,伸手去拿床頭時鐘:“現在幾點。”
“淩晨四點。”虞喬老實說。
“沒關係,你繼續睡,我自己去吃點東西就行。”
周宴深撳開燈,指節抵著眉骨揉了一會兒:“你想吃什麼?”
十分鐘後。
虞喬靠在流理台邊,看著咕嚕咕嚕煮著的番茄意麵,周宴深在水龍頭下衝洗著水果,透明的水流過他的長指,男人的手背上淡青色的青筋隱隱顯露,極為賞心悅目。
水果和意麵都被端上餐桌,虞喬卻環視了一圈,下巴指指茶幾:“我能在那兒吃嗎?”
茶幾和沙發之間空間很大,鋪著厚厚的地毯,她走過去,腦海裡忽然閃過一些畫麵:“上次我喝醉酒,你帶我來你家的時候,我是不是也坐過這兒。”
周宴深瞥了她一眼:“還記得呢。”
“有點兒印象。”虞喬盤腿坐下,周宴深把東西放到她麵前,而後坐到她旁邊,把人攬在懷裡。
他眉眼裡還染著倦意,虞喬側眸看了一眼,從水果盤中撿了個青提,遞到他唇邊,討好地笑:“謝謝周醫生~”
周宴深睫毛稍抬,眼底是纖細白皙的手捏著色澤像翡翠的青提,他眉骨動了動,沒接,反而先說了一句:“那你還記得你上次來對我做了什麼嗎?”
“什麼?”虞喬有點兒迷糊。
下一秒,青提被人咬走,周宴深扶著她的後頸,偏頭吻上她的唇,飽滿的青提咬開,清甜的氣息占據齒間。
一吻結束,周宴深的聲音染上笑意,在她耳邊說:“回想起來了嗎?”
……
腦海裡閃過幾個零星的畫麵,那一晚,她踮起腳,摟著周宴深的脖頸,主動去吻他。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虞喬臉頰微燒,嘴上還是嘴硬道:“那你可以拒絕啊當時。”
“我為什麼要拒絕。”周宴深反問。
虞喬微微瞪大眼睛,戳戳他:“難不成喝醉的女人要親你,你都笑納嗎?”
周宴深笑出聲。
“笑什麼?”虞喬忽然看他不順眼,“我給你打電話你還真來,一看就是不懷好意。”
“嗯。”他坦然承認。
“你還嗯?”
周宴深把她拉回來,從背後抱著她,漫不經心地說:“是有點不懷好意。想多見你兩麵。”
如果,如果此生無緣,能再多看幾眼,也是好的。
虞喬在他懷裡微微沉默了會兒,片刻後,輕聲說:“周宴深,你能找個東西給我看嗎?”
“什麼?”
“你畢業典禮的照片,有嗎?”
周宴深鬆開她,微微思索:“我找一下。”
他不愛和彆人拍照,畢業典禮的照片統共也隻有幾張和教授的合影,黑色學位袍,紅色綬帶,站在台上對教授微微鞠躬,端正沉靜。
虞喬看著看著,情緒低落下來,指腹在照片上輕輕滑過。
這是她錯過的時間,原本他們該一起攜手走過的意氣風發歲月。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照片忽然被人抽走,周宴深把照片塞進抽屜裡,看到她隱隱發紅的眼眶。
“是你告訴我的,過去的都過去了。”他揉揉她的指尖,合攏,“我們現在不是在一起嗎?”
“我知道。”虞喬往他肩上靠,“我隻是覺得有點兒可惜。”
“不可惜。”
虞喬想了想:“我是不是情緒太敏感了?”
周宴深低眸,看著她笑:“這說明你是一個好演員,情緒敏感才能更好地入戲。”
虞喬忍不住,彎唇笑了笑:“就你會說話。”
周宴深傾身把勺子遞到她手裡:“不是餓了嗎,再不吃要冷了。”
“吃。”虞喬確實是餓了,想到這,她又側眸看了一眼周宴深,“都怪你,否則我也不會被餓醒。”
周宴深微微挑眉,不說話,貼心地給她遞水。
虞喬吃飯細嚼慢咽,碎發順著側臉弧度微垂,周宴深伸手給她掛到耳朵上去。
她是精致華麗的長相,五官每一處色彩都明豔,素顏也像上妝。
偏偏是微淺的瞳色,弱化了長相的攻擊性,更多溫柔嫵媚。
天邊隱隱破出一絲亮光,粉金色的微霞從雲層之後漸漸露麵,每一刻的顏色都不同。
等她吃完,才發現周宴深支頤著下巴看了她許久,目光映著窗外漸亮的天光。
“吃飽了?”
“嗯。”虞喬點點頭,回眸,“天快亮了誒。”
“還想回去睡嗎?”
……
虞喬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披肩滑落半個肩頭,周宴深長指勾著流蘇,唇角噙著笑意,目光深深地看著她。
她被困在茶幾和他懷間的方寸之地,腰後隱隱的灼意。
像是什麼不言而喻。
周宴深姿態有點兒懶散,卻錮得她半點都動不了,他若有若無碰著她的肌膚,詢問的語氣:
“那再做點彆的?”
🔒銅雀台
這一次的回籠覺虞喬直接睡到了下午四點。
好像把前些日子拍戲通過的宵都睡了回來, 渾身疲乏都解去,隻有腰間和腿隱隱酸痛,原因無非是被一遍遍占有過。
聽到被子的動靜, 窗邊的始作俑者放下手裡的書, 看向她:“醒了?”
黃昏如畫,臥室的落地窗浮著一層淺色的紗簾,過濾著如火的暮色,落到周宴深身上,襯出他清朗無二的氣質。
“幾點了?”
“四點。”
……
虞喬微微撐起, 頭疼地揉著:“我是幾點睡的,感覺睡了好久。”
她隻記得在客廳,客廳的落地窗很大,三麵弧形, 向外看過去, 日出的景致極好,晨光一寸寸從遠方爬上透明的玻璃。
她的睡裙被沿著相反的方向一寸寸向上推。
沙發是真皮的, 材質涼又軟, 雪白的肌膚陷入深黑的沙發裡,色彩對比拉到極致,強烈的視覺衝擊。
周宴深吻著她, 裙擺層層疊疊堆在他的手腕之上, 骨節如青山連綿蜿蜒, 雪水在山頂化開, 濕淋淋的。
他堵著她的唇,嗚咽從齒間逸出, 虞喬的眼尾浸滿了紅色, 睫毛濕漉漉地微顫著, 推開他,伏在他身上喘氣。
真絲的睡裙尚還好好地穿在她身上,隻是材質嬌貴,輕易被揉亂。裙長不過膝,裙擺之下,男人的指腹帶著絲絲涼意和略磨人的薄繭。
他輕輕吻著她耳下最敏-感的地帶,虞喬渾身仿佛被抽去了骨頭,塌下去,任他為所欲為。
明亮的太陽逐漸占據東方,日色落進客廳,落在她薄薄的蝴蝶骨上,漂亮的脊背如同大師精心雕刻。
一室的荒唐無所遁形。
後來到幾點,虞喬完全不記得了,隻記得自己攀著周宴深的肩,指甲和貝齒都深深嵌在他的肩頭。
沒想到一覺睡到了下午。
周宴深走過來,深灰色的家居服,清拓斐然,他坐在床邊,一手把她抱過來:“嗓子怎麼還啞了。”
這一次,是當真沒有了力氣。虞喬甚至懶得同他爭辯,隻吐出一個字:“渴。”
他笑了一聲,輕鬆愉悅,起身去給她倒水,親自遞到唇邊。
喝完水,周宴深順手將杯子放到一邊,手探到被子下,不輕不重揉著她的腰:“還疼嗎?”
他的力道拿捏得很舒服,虞喬靠在他懷裡享受著:“往下一點。”
男人的手順從地往下。
“我看你去做中醫也挺好的。”虞喬說,“按按摩什麼的。”
周宴深這一雙手金貴無比,握手術刀的操作穩準利落,稱一句臨床醫學界的聖手也不為過。
此刻卻心甘情願地受著指使往上下左右移動。
酸痛緩解不少,虞喬想起一件事:“你今天不用去醫院嗎?”
“調休。”周宴深捏捏她的鼻子,“我又不是全年無休的。”
說著,虞喬的電話響了起來,她接,是容夏的電話:“姐,你在家嗎?”
“在。”虞喬坐起來,突然想起來自己明天晚上有個時尚活動要參加,今天下午容夏要帶衣服來給她試。
那頭容夏聽到這話,小心翼翼地又問了一句:“哪個家?”
“錦雲庭。”虞喬掀開被子,“對了夏夏,你和阿誠先去一趟白景灣,把我的衣服和日用品收拾一下拿過來。”
“好。”容夏答應。
掛掉電話之後,虞喬下床去洗漱,腳一沾地,軟綿綿地沒有力氣,她直接朝周宴深伸出手。
容夏來的時候,虞喬還在浴室洗臉,周宴深去開的門,容夏和團隊的其他人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見到周宴深,除去容夏之外,其他人俱是齊齊愣在原地。
容夏十分淡定,喊了一聲:“姐夫。”
這一聲姐夫如五雷轟頂,把虞喬團隊裡的造型師化妝師雷得外焦裡嫩。
周宴深微笑頷首,側身讓路:“我姓周。”
“周醫生。”容夏補充。
後麵的人畢竟是混娛樂圈的,大場麵見多了,立刻反應過來,紛紛笑著問好,客客氣氣地進來。
虞喬從洗手間出來,打招呼:“下午好。”
“喬姐好。”
“喬姐下午好。”此起彼伏的問好聲。
她剛想去看看衣服,身上忽然落下一件披肩,虞喬回頭,對上周宴深的眼神,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看自己的鎖骨。
痕跡昭彰。
虞喬暗暗瞪了他一眼,眼波流轉,攏了攏披肩。
再回頭,她的小女兒情態已經收起。造型組把備選的高定禮服掛起來,眾人都裝作沒看到她身上的痕跡,介紹推薦著:“因為已經是秋天了,我的建議是造型走輕盈感的路線,這樣可以和季節形成對比,讓觀眾眼前一亮,喬姐,您看這套怎麼樣?”
造型師指的仍舊是來自黎巴嫩一個品牌的高定,飄逸的朱麗葉連衣裙,石英色雪紡麵料,質感微透,玫瑰刺繡從腿間晚宴而上,由葉及花,直至胸上。
“我先試試吧。”虞喬接過裙子,往主臥衣帽間走。
換裙子的時候,外麵傳來一連串的道謝聲。
虞喬聽見門的開關聲,頭也沒回,衣帽間是玻璃推拉門,她對著一整麵的鏡牆整理頭發:“收買我的人呢?”
“談不上。”周宴深略閒散地靠在她身後櫃子上,鏡中四目對視,他笑了笑:“叫了一點咖啡和下午茶給她們。”
虞喬稍微昂了昂下巴:“好看嗎?”
——自然是好看的。
鏡中人一身清淺如月光籠罩的薄紗朱麗葉裙,淺青的石英色,若隱若現透著肌膚,像夏日遺留的神女。
周宴深抵著下巴注視了一會兒,直起身,走到珠寶台,拉開抽屜,從中取出一樣東西。
非常眼熟,是OA晚宴的時候,向雲卿買下來送給她的,價值七位數的高定藍寶石項鏈。
“怎麼在你這兒?”虞喬驚訝,“我不是還給向阿姨了嗎?”
“她送出去的東西,向來絕無收回的道理。”周宴深來到虞喬身後,把項鏈戴在她頸間,攏起長發,純淨的鑽石在頸間光輝閃耀,漂亮的鎖骨上墜著高貴奢華的藍寶石,將整條裙子的氣質一下拔高了了不少。
他微微扶正她的肩,欣賞著鏡中的絕色美人,手指輕輕從她臉頰滑過,嗓音在耳邊,繾綣溫柔:“過猶不及,這樣很好,不必再配耳飾了。”
距離很近,虞喬微微側眸,說話聲音輕一點便像耳鬢廝磨:“這麼懂啊周醫生。”
周宴深笑了笑,搖頭:“不懂珠寶。”
懂你-
活動在次日晚上,一個時尚紅毯,請來了不少明星。
虞喬分得一個單獨的休息室,接連不斷地有小明星敲門和她打招呼,她一一笑容得體地應過。
臨上場前,虞喬補了補妝和口紅,跟著活動方的工作人員走到紅毯候場處。
在那裡,看見了鄔令。
紅毯還沒開始,按照順序,虞喬在鄔令後麵,所以二人候場的位置也是臨近的。鄔令今天穿得格外青春漂亮,看見虞喬,上來就是誇讚:“虞老師今天好漂亮哦,像仙女下凡一樣。”
“你也很漂亮。”虞喬真心道,“年輕真好。”
“我沒有虞老師好看啦。”鄔令有些羞澀地說,“我今天本來想去虞老師的休息室和您打招呼的,又看太多人了,怕打擾到您。好在現在還有說話的機會。”
趁她說話的機會,虞喬再次被她的眉眼吸引,網上總說鄔令和她眉眼之間隱約相似,這話是沒說錯的,隻是小姑娘的五官長相要比她更珠圓玉潤一些,顯然是嬌養長大的。
收回視線,虞喬笑著回她的話:“不打擾,下次直接過來就可以了。”
“真的嗎?”鄔令眼前一亮。
“當然。”她一笑起來,頭發上的蝴蝶發飾展翅欲飛,虞喬忍不住幫她扶正,溫聲說,“彆亂動,否則等下你的造型師要頭疼了。”
鄔令有點不好意思:“虞老師你真好。說實話,我每次見到你,都覺得特彆親近。您不要嫌棄我話多。”
“怎麼會。”
紅毯上的燈光設備出了一些問題,工作人員在調整,二人又閒聊了一會兒,有個年輕男人拿著件衣服來到鄔令身邊,給她披在肩上。
“許助。”鄔令看見這人,朝他身後張望,“舅舅來了嗎?”
“先生在後麵。”被稱作許助的人說,“這裡風大,他讓我給您送件衣服。”
“我不冷,舅舅果然是上了年紀了。”鄔令嘟囔著。
恰逢這時,虞喬的手機響了,她低頭,是周宴深的電話,於是對鄔令抱歉一笑,起身去接電話。
鄔令看到來電人,神色微微黯淡。
紅毯在室外,臨著江邊,候場處不過是搭起來的一間棚子,到處是設備,工作人員亂糟糟地調試著。虞喬提著裙子繞到外側,才接電話:“喂。”
“結束了嗎?”
“還沒呢。”虞喬搭著欄杆,江邊有些風大,她肩膀微微瑟縮,“設備出問題了,還沒開始呢。”
“冷嗎?”電話那頭周宴深的聲音聽起來也隱隱有風聲作響。
“有點兒。”虞喬實話實說,她隔著欄杆朝海麵伸出手,金色的晚霞落到海麵上,水波聲聲,一浪覆過一浪,“不過這兒日落真美。”
“冷不知道穿衣服。”
這句話同時在耳邊和身後響起,清沉的男聲挾著冷風重疊,虞喬一怔,還沒來得及回頭,一件帶著熟悉的潔淨氣息的外套已經落到了她肩上。
她回頭,又驚又喜:“你怎麼來了。”
周宴深給她把衣服往前攏好:“今天下班早,來接你。”
明明才一個白天沒見,虞喬已經覺得有點想他,突如其來出現在她身後,她真的有點驚喜。
周宴深低頭,輕輕捏了捏她鼻尖:“助理呢,風這麼大不知道穿個外套嗎?”
虞喬彎唇,因為過長的等待而稍稍有點煩躁的心情都變好了:“快上場了,就沒想著要穿外套。”
她笑靨如花,周宴深低頭看著,忍住吻她的衝動,隻是在衣袖遮掩的地方,微微加重力道摩挲了兩下觸感細膩的腕骨。
手機屏幕亮起,上麵是容夏提醒她紅毯要開始了,虞喬戀戀不舍:“我要上場了,那你去休息室等我好不好。”
“去吧。”周宴深鬆開她的手。
“你的外套。”她說著要脫下來。
“風大。”周宴深阻止她的動作,“穿著吧。”
休息室和候場區是兩個方向,虞喬走出兩步,再回頭發現周宴深還站在原地看著她,他隻穿著一件白襯衫,黑色長褲,暮色裡海風拂過他的衣袖,好看地讓人心醉。
她提著裙子,一步三回頭,終於走過轉角,才徹底看不見周宴深的身影。
轉角處有一個男人在打電話,虞喬沒注意差點碰上他,好在容夏及時趕到,扶了她一把。
“抱歉。”那人回身,沉穩成熟的一張男人麵孔,看不出具體年齡,像是四十出頭。
虞喬下意識檢查裙子有沒有破損,確認好後,鬆了一口氣,抬頭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差點撞到您了。”
男人看清她的臉,忽然愣住,眉頭緊緊一皺。
虞喬顧不得這些,紅毯快開始了,她把身上的外套脫給容夏,囑咐她送去休息室,而後便回到自己候場的位置。
鄔令看到她回來,有點兒沉默。
虞喬坐到她旁邊,過一會兒聽見她小聲說:“虞老師。”
“嗯?”虞喬側眸。
鄔令看起來有點兒為難的樣子,糾結了好一會兒,才說:“虞老師,你剛才是去接你男朋友的電話嗎?”
虞喬微愣,忽然想起來鄔令是喜歡周宴深的。
“虞老師你彆誤會。”鄔令連忙解釋,“我不是要打探你的私事,我隻是想確認一下……”
虞喬笑笑,坦然承認:“是。”
鄔令神色黯淡下來,虞喬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安慰,這時候無論她說什麼,大概都像是在炫耀。
好在工作人員很快過來通知她們要開場了,才緩解這微微的尷尬。
迎著晚霞海風,周遭燈光齊齊亮起,將紅毯照得璀璨生輝,活動正式開始。
虞喬作為出場順序靠前的開場嘉賓,隨著音樂走上紅毯,無數個直播鏡頭對著她,裙擺隨風晃蕩,她一笑,整個人輕盈得仿佛要隨風飛起來,彈幕前直接炸開了鍋,直言開場便豔壓群芳。
夕陽沉進海底,天色完全暗了下來,虞喬提著裙子,打開休息室的門,周宴深正坐在裡麵沙發上,翻著一本以她為封麵的雜誌。
“結束了?”他合上雜誌起身。
“嗯,待會兒再去拍一張大合照就可以了。”
容夏見狀,機靈地說:“姐,您先坐一會兒,我去車上給您拿換的衣服。”
門被貼心地關上,休息室內隻剩二人,周宴深直接走到門邊彎腰把人抱起來,抱到沙發上坐著。
虞喬的神經鬆懈,察覺到他的掌心順著向下,握住她的腳踝。
小腿肌肉瞬間緊繃:“周宴深,你乾什麼?”
“看看這雙鞋磨不磨腳。”周宴深解開她鞋子的水晶搭扣,瞥她一眼,好笑道,“想哪去了。”
“還不是你不當人。”虞喬嘟囔著,細閃高跟鞋從她腳上掉落,腳上雪白的肌膚沒有被磨的痕跡。
周宴深看著,眼神微暗,指腹摩挲了兩下她腳踝上的骨頭:“這次倒是沒有。”
“上次那是尺碼的原因。”虞喬說著說著,忽然覺得不對勁,小腿被握到男人的掌心,溫度灼人。
她腳背不自覺蜷曲,伸手去打他兩下,眼周一圈點著亮晶晶的妝,瞪起來毫無威懾力,反而更添幾分瀲灩。
周宴深勾了勾唇,鬆開她的腿,將她裙擺整理好。
虞喬鬆了一口氣,轉而道:“你這麼不當人,不知道醫院那群暗戀你的女醫生護士知道了會不會心碎。”
聽她這一段陰陽怪氣的吃醋,周宴深笑意更深:“我怎麼不知道醫院裡有人暗戀我。”
虞喬翻了個白眼:“上次Alin媽媽住院,我不過在醫院待了幾天都知道胸外的周醫生,人長得英俊,潔身自好還單身,喜歡他的小姑娘能繞你們仁和三圈。”
越說越荒唐,周宴深笑出聲:“你這都從哪聽來的。”
虞喬戳著他的鎖骨:“她們聊天都這麼說的,”
“那她們說錯了,我不是單身。”
虞喬哼了一聲:“說不定你故意在醫院說自己單身呢。”
她今天這支口紅為了搭配衣服,選的是微亮的豆沙色,疊加一層唇彩,瑩光閃閃的,好看極了。
勾人的顏色映在周宴深眼底,他低下頭,呼吸拂在她臉頰:“那我明天到醫院就說,我不是單身。”
癢絲絲的,虞喬的氣息加重,她用手抵在他胸膛前,嘟起唇:“離婚有孩子,更吃香了。”
周宴深抵著她額頭,笑聲低低,潔淨的氣息和她身上的花香纏繞,像霜雪中熱烈綻放的紅梅。
二人就要接吻之際,忽然被門外的敲門聲打斷。虞喬摟著周宴深的脖頸,唇停在離他一厘之寸。
容夏的聲音隔著門傳來,小心翼翼地提醒:“喬姐,合照快開始了,主辦方來催您了。”
“來了。”虞喬鬆開,稍微向後退,仰麵:“那我先過去。”
“去吧。”周宴深壓下神色,給她把鞋套回腳上,整理好她微亂的裙身,“我在這等你。”
虞喬對著鏡子,稍微補了下口紅,打開門,和容夏一起離開。
她前腳剛離開,後腳休息室的門再度被敲響。
“是不是忘什麼東西了?”周宴深起身,拉開門,看到門外的年輕男人,神色微頓。
“請問這裡是虞喬小姐的休息室嗎?”年輕男人客客氣氣。
“是。您是?”
“我們先生想見虞小姐一麵。”
“她不在。”周宴深道,“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
“您是?”
周宴深頓了頓:“我是她的未婚夫。”
🔒銅雀台
合照拍完, 陸續又拍了一些宣傳的合影,虞喬上線發了個微博,心情很愉快地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我們可以回家了。”虞喬推開門, 休息室裡卻沒有人。她愣了一下, 聽到腳步聲,周宴深從走廊另一頭走過來。
“你去哪了?”虞喬提著裙子,好奇。
“去了趟衛生間。”周宴深神色沒有異樣,伸手攬過她的腰,“可以回家了嗎?”
“嗯。”虞喬笑眼彎彎, “你等我換個衣服。”
虞喬換完衣服,讓團隊的人都下班,自己坐上周宴深的車。
早上出門之前向雲卿給周宴深打過電話,要他今晚回家吃飯, 虞喬當時剛醒,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誰,隨口問了一句, 被向雲卿聽到了。
於是事情就演變成, 要周宴深帶著她回家吃飯。
虞喬不知道其他人見男朋友的媽媽是什麼情況,但在她這裡,向雲卿實在是對她過分的好。無論是上學的時候, 還是後來她和周宴深不在一起, 又或是現在。
向雲卿從不多問, 每次見到她都是自然而然地關心, 也不會與她談及周宴深相關的事。
虞喬低頭摸摸手機的盒子,她剛才換衣服的時候, 把項鏈也摘下來了。
“周宴深。”
“嗯?”
周宴深在開車, 聞言微微側眸。
“向阿姨有什麼愛好嗎?我想給她買點禮物。”
周宴深笑:“你想給她買什麼?”
“我不知道。”虞喬也在思索, “翡翠,翡翠怎麼樣?送向阿姨一對翡翠鐲子或者耳墜。”
“她首飾台上的首飾堆得都快放不下了。”周宴深語氣無奈,“你可彆再說送她首飾了。”
這下虞喬更苦惱了:“那怎麼辦,我也沒給長輩送過禮,你們家又什麼都不缺。”
路遇紅燈,周宴深將車停了下來,側身捏捏她的臉:“送茶葉吧,向老師喜歡喝茶。”
“茶葉?”虞喬思忖,“那我回頭問問藺醫生有什麼好的茶。阿姨喜歡喝什麼茶?”
“白毫銀針。”周宴深說,“在你後麵。”
“嗯?”虞喬一愣,回頭果然看到後座上放著一個包裝講究的盒子。
“你買的?”
“我幫你買的。”周宴深隨意地說。
“你——”虞喬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心裡又酸又甜,複雜的心情彙成氣泡往上冒。
此時車正好拐進周家彆墅,繞過噴泉林蔭道,周宴深把車開進院子裡,側眸看見副駕駛座人看著自己的盈盈目光。
“這麼感動?”他把車停好,伸手去勾她的下巴,“那要不要報答一下?”
虞喬的瞳仁在車廂裡像蘊滿了溫柔如水的月光,她難得的沒有反駁他,反而傾身上前,主動獻吻。
在休息室裡未得到的香氣延續到了車裡,柔軟的唇貼上來,她閉著眼,睫毛漆黑纖長,舌尖抵著他的唇,一點點向裡。
周宴深隻頓了下,很快掌心按著她的後腦勺,反客為主地深吻。
虞喬揪著他的衣服,長發盈滿他的發絲。
直到車窗被人從外麵提醒似的敲了兩下,二人才反應過來,虞喬心一跳,臉色漲紅,直接躲進了男人的懷裡,額頭還磕到了周宴深的下巴。
周宴深沒有管外麵的人,手仍然撫著她的發絲,低下頭:“不如我們回家吧。”
虞喬又羞又鬨,擰了兩下他胳膊:“你閉嘴。”
周宴深笑聲低低。
又過了一會兒,二人才下車,虞喬拿著後座的茶葉走進了周家。
這一次來和上一次不一樣,客廳裡除了向雲卿,還有一個長相儒雅溫和的中年男子在看報紙。
虞喬立刻猜出這是周宴深的父親。
果不其然,她進門之後,那男子放下報紙,對她溫和地笑了笑。
向雲卿起身,吩咐阿姨開飯,而後關切地問虞喬:“工作剛結束嗎?”
“對的阿姨。”
“餓了吧,我今天燉了燕窩,你睡前吃一點,先吃晚飯。”向雲卿牽過她的手,和她一起往餐廳走。
原本見到周父,虞喬還有點兒緊張,但餐桌上,周父看出了她的緊張,笑著問道:“喬喬現在經紀約是在哪個公司啊?”
“在華延娛樂,叔叔。”
“華延的老板我見過,人還可以。”周父聲音和善,“拍戲辛苦,以後多抽點時間回來吃飯,讓你向阿姨給你準備好吃的。”
虞喬慢慢放下了緊張。
她晚上習慣性吃得少,向雲卿和周淮山也沒有逼她多吃,二人吃完飯便回了房間,把空間留給周宴深和虞喬。
虞喬上次來周宴深的房間還是高中的時候,這一次再進來,心境卻是大不一樣。
周宴深在洗澡,她站在書櫃前,很大的一整麵書櫃牆,上麵擺滿了各種書籍,最觸手可得的大多是醫學類。
這裡到處都是周宴深年少生活過的痕跡,書桌上有放在筆筒裡的鋼筆,還有他用過的筆記本,從前的教科書。
置物架上有兩排,擺放著很多相框,虞喬一一看過去,是周宴深從小到大的照片,從麵容清俊的孩童時期,到高大清朗的意氣少年,他始終沉靜,隻是眉眼越發清晰工整。
落地窗旁有一張讀書椅,深灰色,伴著一盞高腳落地燈,虞喬高中來找他的時候他就坐在那裡。
從書架上抽了一本雜誌,她坐到那張讀書椅上,後背陷進柔軟的墊子裡,把書蓋在臉上。
周宴深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差點沒看到她在哪。
椅子寬大,她又瘦,整個人躺進去薄薄一層,從側麵幾乎看不見。
落地燈開著,淺黃的光暈柔和,蓋在臉上的雜誌被掀走,虞喬睫毛微微動了動,呼吸裡是男人頭發微濕的潮氣,她假裝睡著,沒動。
下一秒,她的頭發被人勾起來,輕輕掃著她的頸窩,癢癢的,虞喬鼻尖一皺,一抬手拍走周宴深的手。
周宴深勾唇彎眸,手指繞著她柔軟的發絲。
椅子軟軟的,虞喬躺著很舒服,不想動,她突發奇想:“誒,我當時來這裡喊你的時候,你第一眼見到我,當時是不是以為在做夢。”
周宴深微微俯身,手撐在椅子兩旁:“對。”
“那你當時是夢見我了。”虞喬翹起嘴角,得意洋洋地看著他,眼睛亮亮的,“當時是什麼想法?”
周宴深低下頭,鼻尖碰到她的鼻尖:
“和現在一樣,想吻你。”
呼吸交織,水汽混著沐浴露的香氣盈滿身周,因為距離太近,虞喬不由自主地放輕聲音:“原來你那麼早就開始覬覦我了。”
微濕的黑發垂在她漂亮的額頭上,周宴深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微微挑眉:“那你當時靠近,是想乾什麼?”
“是……”虞喬還記得自己當時的想法,有些麵紅,難以啟齒道,“我說是想數你的睫毛你信嗎?”
“信。”
周宴深偏頭,唇擦著她的鼻尖臉頰,在她耳畔流連,不輕不重咬了下她的耳骨。
一陣電流順著神經滑過,虞喬輕輕咬唇。
男人的低語順著廝磨,穿過她的耳廓:
“要不要再數一次?”
……
虞喬沒怎麼和長輩同住過,猜測著大概需要早起,睡前特地訂了七點半的鬨鐘,準備用來叫醒自己和向雲卿一起吃早飯。
結果在鬨鈴響之前,她先被周宴深吵醒,男人冰冰涼涼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虞喬困頓得壓根睜不開眼睛,憑著肌肉記憶嘟囔:“幾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