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吐槽後,文天祥又意識到,殿下平日裡也多有不著調時,卻往往又暗藏深意。
那今日拿著自己性命作伐,是想達成什麼目的呢?
隻是,刺殺發生得過於突然,殿下又不是神仙,不大可能提前知曉,所以也不存在事先設局。
如果早有安排的話,那負責處理機要的文天祥肯定是會知道的。
所以大概率是殿下臨機應變,準備順勢拿刺殺之事大做文章,謀取更多利益。
就是不清楚,殿下是因為運氣好僥幸躲過致命傷,還是將計就計有意為之?
假若是後者,那不管是為了多大的利益,殿下這都太過冒險了,萬一略有失誤,置江山社稷何顧!?
想到這裡,文天祥頓時義憤填膺,恨不得立刻揪起趙孟啟質問。
殿下!您怎麼敢的!?
您得時刻謹記,您肩上擔著的,可不僅僅是您自己的腦袋,更是大宋的希望!
您要是真這麼玩,文某可就要代表華夏列祖先賢黎民萬姓,對您進行強烈譴責!
譴責若是還不管用,就彆怪文某上小皮鞭了!
趙孟啟似乎感受到了文天祥的情緒變化,不由頭皮一緊,趕忙再次忽閃了兩下眼皮,提醒他先處理眼下之事。
要說這事有多冒險,趙孟啟本人是不怎麼覺得的,隻認為區區小場麵,儘在掌握中。
其實,趙孟啟事先確實沒想到會遇到刺殺,剛開始也沒認出蒲崇謨。
隻不過蒲崇謨也低估了自己在燕王心中的咖位。
更準確的來說,是蒲家在原本曆史上犯下的罪孽深深烙印在趙孟啟心中。
所以哪怕蒲崇謨已經淪為一隻喪家犬,依然能令趙孟啟保持著足夠關注。
雖然趙孟啟沒見過蒲崇謨,但體貌特征、心性嗜好等相關資料卻了然於心。
當蒲崇謨出現在趙孟啟麵前時,儘管很努力去掩飾自己那非同一般的恨意和殺氣,卻還是被趙孟啟敏銳地感覺到了。
詫異之下,趙孟啟就約略猜到了他的身份,就算一時還不能確認,也引起了警惕。
表麵不動聲色,維持著若無其事的趙孟啟在持續觀察後,便心血來潮地製定了一個臨時計劃。
然後才有了他親自拿著意向書走過去,故意給人創造刺殺的機會。
看起來趙孟啟大大咧咧毫無防範,實則無時無刻都在留意蒲崇謨。
其實,蒲崇謨刺過來的那一刀,趙孟啟完全可以毫發無傷的。
隻不過賭性作祟,想要再多添上一點賭注,以換取更豐厚的收益。
就在匕首臨身那一瞬,他微微側扭身體,並用握酒壺的右手稍稍往下一格,使匕首刺偏,卻沒被旁人看出。
蒲崇謨自己當然是知道失手了,當時腦子都快炸了,又驚又懵。
隨即趙孟啟狠狠將他踹飛出去,這一腳踹在腹部,令他體內翻江倒海疼得說不出半個字。
後來又被伍瓊踢暈,更沒機會當眾指出趙孟啟的詐傷行徑。
臨時起意的計劃卻執行得很完美,趙孟啟也很滿意自己的演技。
唯一的疏漏便是,沒想到會引發文天祥的懷疑和不滿。
文天祥那骨頭有多硬就不用多說了,強項起來那可是敢懟天懟地懟空氣的主,小小燕王如何能免……
為防止被狀元郎拽著自己衣領噴口水,趙孟啟隻能儘可能設法糊弄過去。
對,既然裝死就要有裝死的樣子,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文天祥去辦,說不定他忙著忙著就忘了這茬。
再次給了文天祥一個明確的眼神後,趙孟啟就緊緊閉上眼,還氣若遊絲起來,爭當一個合格的瀕死人員。
至於秦斷,都不用什麼秋波暗示,剛看到燕王那刻,就知道自家殿下身體倍棒,好得很。
雖然不知道殿下用意何在,機靈的秦斷卻還是很自覺地配合演出。
很恰當的點了伍瓊一句後,秦斷招呼著幾名近衛小心翼翼地將趙孟啟抬走。
而這時文天祥也大致上想明白了燕王的意圖,畢竟機要秘書也不是白當的。
他定定看向釋利訶梨,臉色沉重道,“說實話,殿下遇刺之事,閣下是絕對脫不了關係的,隻是殿下性命攸關之際,文某目前不願平添殺孽,閣下的明智為自己暫時保住了命,但還是不夠,假若閣下不想加重嫌疑,那最好是命令麾下軍隊放下武器,接受我軍監管。”
釋利訶梨心中一沉,這個要求等於是剝奪了自家最後一絲立身之本,再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底氣。
接受了,那就隻能任宋人予取予求,不會有絲毫顧忌了。
可是自己敢不接受麼!?
儲君遇刺的情況下,宋人就算當場斬殺了自己,也沒有任何人能挑錯,包括宋朝的其它藩屬國。
而且自己的軍隊無論從數量還是實力來說,都不是宋軍的對手,頑抗的下場也隻有死路一條。
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隻能賭宋人還要臉,要維持天朝上國的體麵,行事仍然肯講道理,更要賭燕王福大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