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還了一禮,四下環顧,隨即緩緩落座,起手虛抬,朗聲道:“諸位道友請安坐。”
張顯與眾人一起,唱了個諾,便有女侍上前引他落座。
此刻時辰尚早,台上還有多半席位空置。張顯目光輕輕掃過在座眾人,其等衣著俱是考究不凡,道行雖是尚淺,無一人入得靈真境,卻俱是隱隱有寶光繞體,彰顯其等不凡之出身。
陸鳴不再開口,恍若無事發生,隻是合眼微憩。眾人見狀,也不多嘴,便自顧自地與相識之人閒聊起來。
過有片刻,一葉輕舟懸浮飄遊而來,其後更有數十道氣光人影相隨,或乘飛席,或馭飛劍,或騎靈獸,更有三人盤坐一青皮葫蘆,一時間流光亂閃,寶光晃耀。
底下諸人看去,見輕舟之上站有兩人,其中一人著深青色法衣,腰係玄色絲絛,瀟灑不羈,乃上極殿三代弟子李衝和。
而另一位孤高挺拔,頭束金冠,身穿鶴氅,周身一道清氣環繞,稍微看幾眼,無不感到頭暈目眩,不得不避開目光。
張顯眼中訝色一閃,他分明看得真切,那道清氣之中赫然有一符篆浮沉,其筆勢奇妙,而字不可識。
底下眾人都是竊竊私語,紛紛打聽此人是何來頭,居然能讓李衝和親自作陪。
在座之人也不乏見多識廣的,卻是心下一驚,連忙把頭一低,小聲對旁人言道:“那人是清隱宗豐若渝豐真人,據說陸山主親母便是清隱豐氏出身。”
眾人不禁恍然,接著有人驚道:“如此說來,那三人也是清隱宗弟子。”再抬頭一觀,原來那端坐青皮葫蘆上的三人,袖口與豐真人繡有同樣紋路。
張顯心中也是訝然,清隱宗亦是傳承久遠,與道樸宗不遑多讓。此宗專攻符咒二術,藉此分作兩脈,豐氏掌管《雲篆天書》之傳承,是為符篆一脈的執掌。
便在此時,席間眾人耳旁傳來玉磬金鐘之聲,清越悠悠,霎時傳遍開來,在月下回響,將那低語之聲悉數蓋了下去。
陸鳴大笑一聲,起身道:“李道友,豐道友,彆來無恙乎?”
李衝和降下法舟,與豐若渝幾步上前,道:“勞煩陸道友與諸位同門等候,恕我等來遲。”
豐若渝亦笑道:“陸兄風采更勝,可喜可賀。”
一番寒暄,眾人便落座開來。倏爾金鐘再響,有仙姬輕奏玄歌妙樂,道童詠哦無量神章,空中寶花飛散,台上異光漫溢。
張顯神感觸動,轉目一觀,隻見明月已至中天,圓如白玉輪盤,蒼蒼涼涼,其華似霜雪如輕紗,悠悠然籠罩整個玉香山頂。
台下湖泊,亦是澄澈一片,數千白貝輕浮出水,環繞水中銀月倒影,綻放柔和白光,星星點點,好似星鬥墜地,銀河倒懸。
數十呼吸後,湖中玉貝俱是一寂,隨即貝口輕開,隻見一枚枚光瑩圓潤的明珠躺在其中,龍眼大小,滴溜溜轉個不停。
一股異香隨之彌散開來,帶著絲絲水汽,聞之神悅心清,在座諸人俱是沉在其中,麵露自然喜樂之色。
一刻鐘後,湖中白貝俱是合畢起來,一個轉旋便沉入下去,留有數十隻浮在水麵,軀殼暗淡,其珠卻渾圓一片,瑩白之中帶有金華。
湖邊幾名女侍起了竹排,儘數將其撿拾起來。
滿山異香隨之斂去,眾人回轉過來,發現自家功行竟隱隱提升了一層,個個喜色外露。
一名女侍輕步上台,對陸鳴稟道:“山主,婢子剛才已是清點下來,攏共采拾到一斛照夜水靈珠。”
陸鳴笑道:“此珠甲子乃成,今日卻應感而育。唔,不若將其作個彩頭,二位道兄意下如何?”
豐若渝聞言輕笑,道:“此意正好,貧道也添置則個。”說完,周身清氣一放一收,他手中頓有一道靈光燦燦的法符顯現,接著言道:“此乃一劍符,喚作‘驚雲神滅‘。”
接著,二位真人便轉頭看向李衝和,李衝和微微頷首,道:“我無他言,便以此作賞。”,伸手一指,一塊銅印徐徐沉浮,可見其上刻有‘山嶽‘二字。
離得近些的一些弟子聽見三位真人言語,頓時爆發一陣躁動。
豐若渝又開口道:“不知道友欲比何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