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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攻略榆木腦袋 之鵲 75037 字 6個月前

大抵是因為月夫人和蕭淮確定了她“燭龍”的身份,這一次來侍女,遠比上次更多,而且看上去品階更高,有兩個?她認識,正是在月夫人身邊伺候的。

“見過燭龍大人。”侍女屈膝行李,雙手奉上精致華麗的衣服,“還請奴婢們為您梳妝打扮,咱們好去參加慶典。”

說罷,又看向淩奚:“勞煩使者大人隨奴婢來。”

這是要將他們分開嗎?餘清歡有些焦急地看向淩奚,後者對她十分肯定地點一點頭,用他們倆之間特有的暗號告訴她:靜觀其變,一切小心。

餘清歡捏緊拳頭,和侍女們走?進了屋子。

大抵是因為這次的祭典非常重要,這次她們為她準備的衣服更加華麗,金銀首飾像不要命地往她身上添,還有個?侍女不停地在她臉上抹胭脂。

她們不停地換,又不停地搖頭、

餘清歡站在銅鏡麵?前看著自己變來變去的發型,忍不住道。

“那個?,至於這樣嗎?”

“那是當然!”侍女統領的女官用力點頭,“您可是咱們雲中城最重要的角色,咱們自然不可怠慢。這也是城主的吩咐。”

說著說著她也皺起眉頭:“衣服是確定了的,這是神殿流傳下來的聖物。可妝容咱們卻不能確定,畢竟我們也沒?有見過燭龍大人。”

餘清歡剛想?說其實也不用那麼較真了她也不一定就是真燭龍,搞不好隻是碰巧不小心弄到了三昧真火而已呢,但?是女官卻很執拗,甚至要求手下去查閱古籍,看看燭龍大人平時到底是怎麼打扮的。

“要不我來?”

“神使大人?”

眾人齊齊回頭,就見一手持長杖的黑袍男子從隔壁房間走?出。

他依舊戴著純黑色的麵?具,清冷而莊重,黑色袍子上紋著暗紅色的花紋,倒是給?他平添了幾分高不可攀的感覺。

見他過來,眾侍女一齊退開,恭恭敬敬地讓出一條道路。

“不就是梳頭嘛,我當然知道怎麼弄了。”淩奚非常自然地拈起一撮餘清歡的頭發,對站在一邊發呆的侍女勾勾手指,“你?,去廚房拿根火鉗過來。”

“火,火鉗?!”

侍女疑心自己聽錯,又反複向身邊的同?伴確認幾遍,待確信使者就是向他們要火鉗沒?錯以後,才非常懷疑人生地往廚房走?。

不一會兒?,一根被燒得赤紅的火鉗遞到了淩奚手上。

“喂!你?想?乾什麼1”

餘清歡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家夥要乾什麼,不會是想?拿火鉗燙她吧!

“安心啦。”淩奚拍拍她的肩膀讓她重新坐回去,自信滿滿,“我保證把你?弄得漂漂亮亮。”

“不不不,我覺得還是算了!”她站起來想?要逃跑,又再次被按下。

沒?辦法,看在這家夥比她在雲中城多待了三個?月的緣故,她還是勉為其難地相信一下——

下一瞬,就見少年?用火鉗夾住了她的一撮秀發。

餘清歡眼睛一下子瞪大。

他將一柳烏發全部?卷在火鉗上,然後勒緊。

“使者大人,您這是在做什麼?”站在一旁的女官想?要上前阻止,又見餘清歡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於是懸起的心又放下,隻是依舊站在他們身邊看著。

不過她也沒?想?到,餘清歡呆坐在那裡其實是因為驚呆了。

“彆急嘛,這不是很快就好了麼。”淩奚嫻熟地撈起一撮又一撮頭發,期間嫌火鉗不夠熱,還找餘清歡借了幾次火。

一刻鐘後,她看著鏡中一頭卷發的自己陷入沉思。

“你?確定。”餘清歡幾乎是用儘畢生修養才沒?有衝上去捏死某個?亂來的家夥,“燭龍長這樣!”

“當然不是。”

見他否認,她稍微鬆下一口氣,不過下一瞬又聽到他對女官說道:“把玲瓏冠拿來。”

玲瓏冠和她身上的這身玉華裳一樣,據說都是百年?前燭龍神殿流傳下來的聖物,侍女們弄的時候一直小心翼翼地,都生怕弄掉了上方的珠寶,可到了淩奚手裡就像個?路邊撿的小玩意一樣,他拈起兩撮卷發就往裡頭繞,三下五除二?地就給?餘清歡戴上了發冠。

然後拍拍手,將銅鏡遞給?餘清歡。

“好啦。”

“好什麼!你?把我弄成什麼樣了!”

她罵罵咧咧地站起來,心裡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可卻在看到銅鏡中自己的那一刻,愣在原地。

鏡中的少女膚白貌美,身上端莊的玉華裳和玲瓏冠將她打扮得恍若天神,可貼著兩頰的兩根頭發又彎彎曲曲地垂下,又無端地給?她添了幾分俏皮感。

分開來看挺奇怪,但?是湊在一起愣是意外?的順眼。

“喂。”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她用胳膊肘捅捅淩奚,“你?上哪想?出的那麼奇怪的發型,你?該不會真給?燭龍做過頭發吧。”

“嗯?”淩奚將麵?具掀起一角,自下而上地看著她,嘴角微勾,“不是我弄的,是燭龍自己控製不好聖火,每次都會把頭發烤卷。”

餘清歡小小聲地呸了一聲,隻當他是在胡言亂語。

****

距離子時還有一刻鐘,餘清歡被眾人簇擁著走?到了祭壇上。

祭壇一共分為九層,每一層都有重兵把守,最上層是一個?寬敞的平台,城主夫婦就坐在上方,等?候著他們的到來。

見他們過來,二?人急忙迎上去,恭恭敬敬地向他們行了一個?禮。

不過準確來說隻有月夫人在行禮,蕭淮從始至終膝蓋都沒?彎下去多少,目光依舊冷硬地打量著他們,不知在想?什麼。

“小清歡。”淩奚在她身邊悄悄道,“你?有沒?有發現他看我們的眼神好像在看兩坨臭狗屎哦。”

這種顯而易見的事情就不要說出來了吧!

她沒?理他,轉頭去看月夫人。

美人今日依舊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她頭戴帷帽,長長的白紗遮住了她脖頸以上的麵?容,但?不知為何,餘清歡還是覺得她有點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

負責祭典的祭司緩緩走?上台,示意屬下將聖火點上。

趁著這個?當口,餘清歡往淩奚那裡稍微靠靠:“師兄,之前的祭典師尊有來過嗎?”

淩奚搖頭否認:“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前幾十次祭典因為沒?有燭龍的緣故,就是隨便走?個?流程,祭司說幾句,使者說幾句祝佑來年?風調雨順的話就算完了,哦對了,因為怕我記不住,他們還給?我塞了這個?。”

餘清歡看著他手裡的小紙條,表情有些繃不住。

不是,這祭典那麼隨便的嗎?

果然如淩奚所說,在祭司處理完那些瑣碎的事之後,他轉過來將一張小紙條和一塊擴音石塞到了餘清歡手裡。

“您待會兒?照著上麵?說就行。”祭祀笑著退下,給?餘清歡留出空間。

在月亮偏移到最高處時,台上的巨大銅鐘被重重敲響,餘清歡也在莊嚴的鐘聲下走?到眾人麵?前。

台下的民眾瞬間沸騰。

他們拚命揮舞著手裡的火把,幾個?人激動興奮地抱作一團,用力喊著“神明在上”之類的字眼。一聲一聲的,將餘清歡喊得心虛不已。

她仿佛又回到了邰華宗的頒獎儀式,秦如月不由分說地將擴音石往她手裡塞,台上台下無數雙眼睛盯著她,都在等?她開口說話。

等?等?,秦如月?

她往台下掃一眼,好像真看到她往旁邊那條小巷子裡去了,走?得很急,也不知道在躲什麼。

“燭龍大人,您可以開始了。”祭司在身後小聲提示,“首先,您先用三昧真火點燃最上麵?的火把。”

餘清歡立即回神,手捧一團碧綠色的火焰就往最高處的火把砸去。便是在火把點燃的一刹那,整個?雲中城的月亮完全顯現出來,照得這座城恍若白日。

她清清嗓子,開始念紙條上的字:“天地垂鑒,佑我雲中城風調雨順,來年?五穀豐登……”

前麵?都是一些很普通的祭祀詞,她沒?放在心上,直至看到最後一句話。

“佑我夫人明月,得燭龍庇佑,福澤綿長,永生不死。”

第047章 明明如月(十)

神明燭龍, 開眼為晝、閉眼為夜,乃是上古掌控時間之神。

天上煙火燃放,地上人聲鼎沸, 祭典已經達到了最高峰,隻等神明燭龍祈福完畢,他們?就可以?開始為來年的風調雨順慶祝。

那一刻, 所有人的視線都注視在高塔上的少女身上。

餘清歡卻偏偏在這時候慢了下來,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一般, 一句話也說不出。

不對勁, 好像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

不僅是詞不對,更重要的是, 她總覺得自己身上好像有什麼?不太對的地方。

就在?她說出“明月”二字的時候,腹部往下的丹田之處, 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迅速流失。

“神明大人,怎麼?了, 快往下說啊。”站在?一旁的祭司見她沉默,也急了,催促道,“您再不說,子時就快要過去?了。”

她咬咬唇, 依舊沒開口, 隻是看?向坐在?一旁的蕭淮。

城主與其夫人依舊端坐在?太師椅上, 氣定神閒地看?著?她那邊,可餘清歡卻從蕭淮攥緊的拳頭?看?出,他現在?非常焦急。

急什麼??是因為她不接著?往下念了麼??

她清清嗓子, 正?欲速戰速決結束掉這場莫名其妙的祭典,就聽到一聲巨大的轟鳴聲。

祭壇上的爆炸卷起層層熱浪, 強大的餘波將?她從高塔處震下,下一瞬,她便失去?了意識。

“啊!”

餘清歡猛地坐直身子,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同時用力捏捏自己的手腳。

窗外的陽光依舊刺眼,她抬手擋住眼睛。

沒有燒傷,甚至沒有一點痕跡,她身上穿著?的是舒服的中衣,身下是一張柔軟的大床。

她赤著?腳跳下床左右查看?,發現自己現在?正?在?城主夫婦為她準備的客房中,梳妝台放著?兩套衣服,一套是她初來雲中城時穿的青綠色襦裙,還?有一套是昨日祭典中侍女們?為她準備的禮服。

她還?未想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就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

“神明大人,您醒來了。”長著?雀斑的小姑娘端著?早膳走進來,“還?請您在?房間裡好好歇息,為今夜的祭祀大典好好養精蓄銳。”

“祭典?”餘清歡從恍恍惚惚中反應過來,“你是說,今晚才是祭典?”

“對啊。”侍女用力點頭?,“您忘記了,您不是今天早上才來的雲中城麼??”

她用力晃晃腦袋,突然想起什麼?。

對了!師兄說過的,雲中城沒有時間概念,所有人都?在?重複同一天——祭祀大典的這天。

昨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隻隱約記得自己當?時還?剩幾句話沒有念完,然後?看?了蕭淮一眼,再然後?祭壇就爆炸了。她從高塔上掉下去?,好巧不巧地還?是臉著?地,恰好那時醜時的鐘聲響起

於是時間循環開啟,一切又回到起點。

還?好還?好,他們?的起點不是冰冷的牢獄,而是柔軟舒適的床上,雖然也不知道這座城是怎麼?判定的,但不管怎麼?說,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神明大人,您今日想梳個什麼?樣的頭?發?”

餘清歡胡思亂想間,已經有數個侍女端著?琳琅滿目的金銀首飾走進,恭恭敬敬地端到她麵前任君挑選。

“無所謂了,你們?隨便弄弄就行。”她懶洋洋往椅子上一靠,隨手拈起桌上的一塊桂花糕,剛想往嘴裡放又放下,看?向周圍人,“對了,我使者呢?”

一覺醒來就沒看?到淩奚了,她還?想問問他對昨天的那場爆炸有什麼?頭?緒呢。

她本以?為會收到類似於使者大人又出去?溜達啦之類的回答,可侍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充滿疑惑:“尊上,您是不是記錯了。”

“您哪有使者啊。”

“怎麼?會沒有!”餘清歡一下子站直,在?空中比比劃劃,“就那個啊,整天穿黑袍的,戴個黑色麵具,個子大概比我高一個頭?還?多的,你們?有印象沒有?”

幾個侍女左右對視一眼,又嘀嘀咕咕地小聲交流一番,最終還?是搖頭?否認。

“沒有,我們?從未見過您所說的那名男子。”

“嘖。”餘清歡泄氣坐下,“怎麼?回事呢?”這人又不是大冰塊,還?能原地蒸發不成?

有個侍女見狀,大著?膽子上前提建議:“大人,您若是喜歡這種類型的男子,奴婢們?可以?儘力為您尋來。”

她們?一個兩個一臉情真意切,好像隻要她一點頭?,他們?就會連夜綁個人往她被窩裡塞一樣。

餘清歡臉一紅,忙用力揮手:“去?去?去?!誰喜歡這種了!”

這麼?一揮手,她也看?到了之前藏在?袖子裡的一張小字條,上方是淩奚的字跡。

大意就是讓她彆擔心,他沒事雲雲。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塞進來的。

她按下心中的疑慮,決定還?是先順著?侍女們?來:“對了,你接著?說,我待會兒還?要去?做什麼?來著??”

正?在?替她梳頭?的侍女動?作一頓,認真道:“您待會兒還?得去?見月夫人。”

“月夫人是吧。”她摸摸下巴,心說還?真是循環,這步驟和昨天一樣一樣的,唯一的區彆就是淩奚不見了。

梳妝完畢,因著?餘清歡並沒有太多特殊要求,於是侍女們?便為她梳了個雲中城時下最流行的少女裝扮,至於衣服,在?她的強烈要求下,她們?還?是不情不願地替她換上這身簡單樸素的襦裙。

“穿這個好活動?嘛。”她晃晃微酸的胳膊,裝作好像是剛想起什麼?一般,‘隨口’問道,“對了,和我一起來的那兩個人呢。”

淩奚不見了,總不能秦如月和杜榆也不見了吧。

但還?好,她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回尊上的話,杜公子一大清早便出去?了,據說是要找什麼?機關什麼?的,奴婢們?也聽不懂。”她微微一頓,猶豫片刻後?才道,“至於秦姑娘,奴婢看?到她好像往城主夫人那裡去?了。”

“糟糕!”

餘清歡也顧不得什麼?體麵不體麵的,胡亂攏了一番頭?發便往外衝:“你們?怎麼?不早說!”

雖然不知道大師姐去?找月夫人想乾什麼?,但自覺告訴她,她決不能放任大師姐和月夫人單獨見麵!

餘清歡幾乎是一路狂奔。

說來也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吸收了三昧真火的緣故,她現在?不僅力大無窮還?體力奇好,侍女們?都?被她遠遠甩在?後?頭?。

她用儘全力向前衝,突然瞥見前方出現一道黑影,一時間刹不住,隻聽“咚”的一聲,兩個人摔在?了一塊。

“疼疼疼。”她揉著?腦袋上的包坐起來,才發現被她撞翻在?地的正?是她要去?找的秦如月。

“大師姐?你怎麼?在?這裡。”餘清歡一臉歉意地將?人扶起,才發現秦如月臉色並不算好看?,忙問道,“大師姐,你怎麼?了?”

對方搖搖頭?,鬆開她的手。

“無妨。”

秦如月神色淡漠,餘清歡想問,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隻能趕緊轉移話題:“對了對了,師姐,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也是來見月夫人的麼??”

“月夫人?”秦如月的臉上出現一刹那的茫然,“不是,我隻是方才在?閣樓上看?到了熟悉的東西,所以?來看?一看?。”

準確來說是月夫人院子中的涼亭,以?及涼亭中的揚琴與玉笛。簡直同邰華宗望舒亭的擺設一般無二,再加上她昨日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了師尊。如此種種,實在?叫她沒法多想。

可看?到餘清歡一臉單純地望著?自己,她最終還?是將?滿心疑慮與擔憂強行咽下,擠出一個勉強的笑。

“無妨,大概是我多想了,我們?回去?吧——”

話音未落,月夫人的院門便被李肅推開。

青年朝著?餘清歡屈膝行禮,抱拳道:“神明大人有請,夫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

拜訪步驟,侍女們?的悄悄話,以?及天上飄飄忽忽的雲朵都?與昨天一般無二。

唯一不同的就是這次不是她一個人來,身後?還?多了個秦如月。

他們?對她的出現並沒有多說什麼?,雖然沒有仔細確認,不過從偷聽到的話來看?,他們?大概是把秦如月當?成了燭龍的隨行侍女。

穿過重重月門,終於來到月夫人的房前。

“等等。”就在?侍衛們?端著?玉石走進房間來時,餘清歡及時阻止,同時單手掐訣召喚出一團三昧真火,“這種事就先不用了。”

三昧真火乃是火中至尊,此火一出房間內的所有凡火都?被它所吸收,餘清歡在?暗下來的房間內站直身子:“我需要和月夫人單獨談談。”

李肅嘴唇微動?還?想再說些什麼?,就見屏風後?的女子輕輕揚手,饒是再不情不願,他也隻能暫時退出。

木門輕輕合上,餘清歡一打響指,掌中靈火釋放,房間內再次恢複明亮。

“明月見過神明大人與神使——啊!”

月夫人還?未說完的話在?眼前屏風被人扯下之時變為了一聲驚呼,她後?退兩步跌坐回椅子上,聲音有些顫抖:“您,您這是作何?”

雲中城的明月夫人,是個極美的女子,儘管她蒙著?眼紗,卻依舊不影響她的美貌。

餘清歡一直好奇這位躲在?屏風後?的城主夫人到底長什麼?樣子,可直至她親眼見到她容貌之時,才明白過來,為何那日在?祭典見到的時候她會有莫名的熟悉感?。

她單手捏在?屏風上,正?想說些什麼?,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脆響。

“大師姐!”

餘清歡再顧不得什麼?夫人不夫人的,急忙往秦如月那處看?去?。

秦如月死死地盯著?明月夫人的臉,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下來,就連瓷杯摔在?地上也顧不得,隻跌跌撞撞地往後?退兩步。

“原來是這樣啊”

很小的時候,她就疑心為何師尊不許自己鑄器,隻許自己修音道。也不許她穿其他顏色的衣服,甚至不許她有脾氣,必須無時無刻都?保持溫婉的模樣。

她為了不辜負師尊的期望,明明五音不全也要拚命聯係吹奏,一年四季都?穿白衣,明明很喜歡煉器卻從不敢在?師尊麵前展示,因為他見著?了必定會生氣。

師尊說他為她取名如月,是因為她被他撿到的那日天上的月亮特彆圓。

秦如月嘴唇顫得厲害,想要說什麼?,可什麼?話也說不出,她張張口,隻嘗到了淚水的苦與澀。

如月如月,原來不是像天上的月亮。

像的是他心中的明月。

第048章 明明如月(十一)

“夫人!”

李肅聽到門內動靜, 正要?闖進,就聽到明月夫人輕咳一聲,柔聲道:“無妨, 隻是方才不小心撞到了。”

“當真?”他不?放心,仍舊站在門口,右手緊緊按在門板上, “夫人,要不屬下還是進來看看吧。”

“真不用!”裡麵的人好像是嗆到了, 聲音有些急促, “咳咳咳,都說了不?用了, 你先退開吧,我和神, 神明大人還有事情要談。”

李肅猶豫幾下,還?想問, 但這房間裡確確實實是夫人的聲音沒錯,見狀他也隻好恭恭敬敬地說一聲告退,帶領侍衛們退下。

見門外的影子退開了,餘清歡才將?一直舉著?的法器放下來,拚命捏著?嗓子咳嗽。

大師姐煉製的玩意好使是好使, 能隨便把她的聲音變成彆人的, 缺點就是太耗嗓子了, 她才說了兩句就咳嗽了三聲。

“清歡,方才你的語氣不?太對。”秦如月接過法器,幽幽歎一聲, “或許應該還?是讓我來比較好。”

“算了吧算了吧,你身上的靈力都虧空成什麼樣了, 還?能操控變聲法器麼?”餘清歡對著?椅子上昏迷不?醒的女人努努嘴,“哦對了,她打算怎麼辦。”

她們方才情急之下打昏了明月夫人,她這一時?半會兒的估計也醒不?過來。

而且看李肅的語氣,他多半已?經?起疑心了,這一刻鐘兩刻鐘的還?能拖一拖,可要?是她昏迷個兩三個時?辰的話……

餘清歡焦慮地直咬指甲:“大師姐,要?不?我們找個地方藏起來一直躲到子時?吧,反正等那時?候新的循環一開,這裡就沒人知道我們現在乾的壞事?了。”

“藏哪?”秦如月慢條斯理地撫過桌上的玉笛,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城主夫人那麼大個人,還?能把她塞進乾坤袋裡不?成?”

餘清歡瞬間啞聲。

就算房間外麵?沒有人,院子外頭也密密麻麻的都是侍衛,她剛剛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房頂上好像還?蹲著?兩個暗衛。

她們就這樣把人扛出去肯定不?行,但一直縮在房間裡更不?行,遲早露餡。

她摸著?下巴在屋裡焦慮地來回踱步,思索間,突然瞥到坐在一旁的秦如月。

少女眼眸一亮:

“有辦法了!”

***

一刻鐘後,房間門推開,李肅急忙上前?跪拜。

“見過月夫人,燭龍大人。”

“免禮平身。”餘清歡擺擺手,不?動聲色地站在“明月夫人”前?麵?,清清嗓子,“我和夫人需要?再去一次祭壇,煩請李將?軍讓路。”

“這……”青年將?軍臉上出現猶豫的神色,“城主現在並?不?在府中,這樣怕是不?合規矩。”

“規矩?有燭龍本尊在這裡還?不?夠?”

餘清歡挑眉,同時?暗暗放出一些威壓,她頭上依舊戴著?那日參加祭典時?的首飾,雖然麵?上素麵?朝天,身上也穿著?最普通的裙子,但就是有種?莫名?地就讓人感到害怕。

見他的頭越垂越低,她趕緊乘勝追擊:“還?是說,你覺得所謂城主,在神明之上?”

李肅心中咯噔一跳,不?敢再多說一句。

餘清歡冷哼一聲,這才作罷。

她臨走前?帶走了明月夫人房裡所有的侍女,走出院子的時?候還?特意轉過來看向李肅,下巴輕輕一揚:“喏,我為了照顧你們夫人,可是把所有人伺候的都帶走了,你們可得好好守著?夫人的院子,知道不?知道。

房內萬一弄丟了什麼,你們擔待得起嗎?”

李肅滿頭是汗,又不?敢真的頂撞她,隻得連連點頭稱是,同時?命令屬下收好夫人的院子,不?許外人隨意進入。

見狀,她才滿意點點頭,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

這一路上還?遇到不?少侍衛丫鬟的,餘清歡都用那套說辭糊弄過去了,不?過大部分時?候她甚至都不?需要?開口,他們一見著?人,就會恭恭敬敬地跪下。

待走到祭壇下方,她大手一揮支走了所有的侍女,拉著?“明月夫人”笑。

“大師姐,怎麼樣,我就說這招管用吧。”她捏著?秦如月帷帽上垂下的紗,笑嘻嘻道,“你看這一路上都沒人認出你,畢竟你和明月夫人長得真得很?像。”

秦如月悶悶地彆開眼,沒有說話。

餘清歡捂嘴“呀”一聲,後知後覺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大師姐被喜歡的人當了這麼多年的替身,她現在不?僅不?安慰她還?要?往她傷口上撒鹽,實在是過分了些。

她忙不?迭地想要?道歉,就聽到後方傳來腳步聲。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她慌慌張張地回頭,才發現來者是杜榆。

可餘清歡心中的緊張情緒依舊沒有得到緩解,她緊緊捏著?帷帽上的白?紗,要?放不?放的,糾結要?不?要?告訴杜榆眼前?的這位是假冒的城主夫人。

“那個,這位是……”

“我知道。”杜榆偏頭躲開刺眼的陽光,斑駁的樹影打在他隨意束起白?發上,他眼眸低垂,話語中充滿漫不?經?心,“秦如月嘛。”

他朝這邊望過來的時?候,秦如月也正好掀開白?紗。

她從方才開始就緊咬著?的下唇,也在這一刹那鬆開。

****

淩奚睜開眼時?看到的首先是一片長滿青苔的山壁。

他揉著?摔疼的後腦勺站起來,左右看看,才發現他如今正在一個山洞裡麵?,周圍兩邊用術法鑲嵌著?兩盞小燈,燈罩裡閃爍著?些許熒光,勉強能讓人看清前?路。

“豁,這還?挺大的。”

他拍拍袖子上的灰,確認自己身上的東西並?未遺漏後,便頭也不?回地往山洞深處走。

越往裡走,氣溫就越來越低。

淩奚像是沒在意一般,一直悶頭往前?,直至被一扇青銅門攔住去路。他眨眨眼,抬手就要?推——

“你想乾什麼?”

一道強烈的靈力打向他正欲往上摸的手,還?好他收回得及時?,靈力最終打在他的袖子上。被人偷襲也不?生氣,他笑嘻嘻地轉過身,對身後的男子招手。

“喲,好久不?見了,掌門師尊。”他神色自若地倚靠在青銅門上,和一臉緊張的蕭淮形成鮮明對比,“我還?以為你叫我過來,是想讓我來做客呢,怎麼,不?讓進啊。”

“做客?”男人冷哼一聲,輕聲念訣,突然朝他甩出一大團寒冰,“你去陰曹地府裡做吧!”

“唉唉唉,你這話就不?對了啊,你特意把我從雲中城裡叫出來,不?就是有事?要?對我說麼?”

淩奚也不?還?手,動作靈活地躲避著?,期間還?一臉輕鬆地和他搭話。

大抵是發現了他非常顧忌青銅門,於是他乾脆將?自己貼在門上,大有同歸於儘的趨勢。

他想要?衝上去,但又怕這個不?走尋常路的瘋子會做出什麼舉動,他隻得耐著?性子將?靈力收起。

“本座本來沒打算讓你來。”他猛掐自己的眉心,“是你自己鑽進來的。”

罷了罷了,到底徒弟一場,待會兒就想辦法把他弄失憶然後再重新扔進雲中城吧。

蕭淮這麼想著?,剛要?動手,就見對方蹲在地方正在用什麼黑漆漆的東西鼓搗那扇門。

他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等等!你要?乾什麼!”

說時?遲那時?快,淩奚已?經?將?黑劍插進了門縫裡,隻聽哢噠一聲,厚重的青銅門就這樣被他硬生生撬開。

“混賬!給我住手!”

“急什麼。”他隨手抄起一塊巨石擋住蕭淮的攻擊,另一隻手依舊在繼續撬門,頭也不?抬,“再等一會兒就撬開啦。”

他甚至還?有閒心誇讚:“掌門,說起來大師姐的煉器手藝真不?錯唉,你看這劍我都這樣撬了還?不?斷。”

蕭淮根本沒功夫聽他在說什麼,他隻覺得自己快要?氣炸。

堂堂化神尊者,竟被一個金丹後期的小弟子弄得如此狼狽,這簡直就是荒謬!

男人咬緊牙關,以極快的手勢掐訣,周圍靈氣在他四周瘋狂攪動,整個山洞都變得扭曲起來,他一打響指,將?數根巨大的冰淩向他那處刺去。

其?速度之快,數量之多,就算是元嬰修士也會受重傷,他並?不?認為淩奚能躲過。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雖然殺死金丹修為的小弟子並?不?算什麼光彩事?,但誰讓他試圖惹他。

可任誰也沒想到,竟是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少年猛地將?紅玉耳環摘下朝著?冰淩刺來的方向一扔,那耳環在觸到冰淩的一刹那便化作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冰淩全部震飛,其?中也包括正在施法的蕭淮。

他不?敢置信地跌坐在地上,也顧不?得什麼門不?門的,當即又喚出一股寒氣將?他包圍,試圖以冰封住這討人厭的小子。

可怪事?再次發生。

淩奚輕輕鬆鬆地一隻手攥著?寒氣,一打響指,周圍的冰淩全部落在地上。

與此同時?,他右手向下一使勁,關得嚴嚴實實的青銅門露出一條縫,蕭淮阻止不?及,竟被他擠了進去。

“掌門,你這門可真厚呢。”他沒理會氣成河豚的男人,三步並?作兩步兩步走到石洞最中央的冰棺前?,在棺上輕輕一敲,“我還?以為有什麼秘寶在裡頭,原來就是個女人啊。”

蕭淮目眥欲裂,又不?敢貿然出手,隻能咬牙切齒地瞪著?他:“你給我離她遠點!”

淩奚就像沒聽到一樣,優哉遊哉地指指點點:“仔細看看,她和大師姐簡直一模一樣,不?對,應該是大師姐像他才對。”

“你到底想乾什麼。”

“沒乾什麼啊,我就是想確認一件事?。”少年斂起臉上的笑,緩緩走向他,“兩百年前?闖入燭龍神殿,滅門清風穀的那些人,其?中就有你吧。”

他忽然撿起地上的黑劍向他襲去,蕭淮措不?及防被擊得後退幾步,轉瞬之間形勢再次發生變化,堂堂一派掌門竟被一個不?入流的小弟子困在石洞與冰棺之間!

淩奚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手中的劍距離他的喉嚨不?過半寸,少年眼眸微眯,一字一句道:

“又是盜取燭龍之力,又是修煉禁術,蕭淮,你為了複活你妻子,還?真是不?惜一切代價啊。”

第049章 明明如月(十二)

場麵逐漸白熱化。

現在, 淩奚隻需要再向?前?一步,就能將蕭淮的喉嚨捅穿。他身上的靈力在方才的爭鬥中幾乎耗儘,再加上還有“人質”在對方手上, 不?論怎麼看?,都是?一個必輸的局。

可他偏偏在這時候笑了。

素來?清冷淡漠的男人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慢條斯理?地按住黑劍上。

“本座承認, 你確實很強。”他不慌不忙地看?向?淩奚,明明身處劣勢, 卻比之前?還要冷靜, “蟄伏在雲中城三個月,忍受九十多天如一日的循環, 在同伴被同化之後也能堅持本心,甚至還找到了秘境的漏洞。淩奚, 你真的很厲害。”

他眼中似有寒光閃過:“不?,或許應該稱呼你為, 燭龍大人。”

少?年不?置可否,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依舊保持著將劍對準他喉嚨的姿勢:“哦?此話怎講啊。燭龍不?是?我師妹嗎?”

“本座早就該意?識到的。”

劍氣鋒利,在他喉嚨間劃出一道血線,蕭淮像是?沒感受到一樣, 繼續道:“沒有靈根卻能拜入仙門, 沒有靈力卻能修至金丹, 不?依靠任何法?器就能將接近元嬰的劍靈打敗,淩奚,你身上不?合常理?的事情太多了。”

唯一令他想不?通的是?為什?麼淩奚身上竟一絲燭龍的氣息也沒有, 甚至連火都還要找旁人借,若不?是?如此, 他也不?至於將餘清歡認錯成神明燭龍。

更不?會浪費那麼多的功夫在試探餘清歡身上,以至於錯失了控製淩奚的最佳時間。

“不?錯嘛,很用心的推理?。”淩奚點頭表示肯定,突然抬起頭衝他笑笑,“不?過這有什?麼意?義嗎?我是?不?是?燭龍都改變不?了你馬上就要被監天司抓走的命運啊。”

“不?。”蕭淮冷哼一聲,隨後從懷中掏出顆閃閃發光的珠子,示意?淩奚往裡?看?。

珠子看?起來?與普通鏡珠一般無二,可若仔細看?去,就會發現其中大有乾坤——這小小的珠子中竟藏著一座城池!

他在上方輕輕一點,畫麵中的城池也隨之放大,最終定格在餘清歡的側臉上。

他沒有錯過少?年眼中一閃而過的動搖,慢條斯理?地將珠子上的畫麵抹去,抬眸看?向?淩奚:“有件事你得弄明白,他們現在正在幻境裡?,而本座是?這個幻境的締造者。

隻要本座想,隨時可以將他們抹殺掉。”

淩奚瞳孔微縮,險些拿不?穩手中劍。

的確,他甚至不?需要親自動手,隻需要將象征幻境的鏡珠封印,那餘清歡他們可能真的要一輩子困在雲中城裡?。

局麵在一息之內再次發生?逆轉。

“燭龍之力,可使時間逆流,能將死人複生?。”他將鏡珠攤開放在掌心,與淩奚平視,“不?如咱們做個交易如何?”

“你想怎麼樣。”

蕭淮推開一直擋在他麵前?的黑劍,側目看?向?冰棺中的明月夫人,緩聲道:“隻要你能複活她,本座就放了餘清歡他們。”

***

明明沒有風,但餘清歡就是?無端端地打了個噴嚏。

“怎麼了?”

見她狼狽地搓著鼻子,二人齊刷刷朝這裡?看?過來?。

“沒事沒事。”她擺擺手坐下,“就是?鼻子有些癢而已,對了,我們剛剛說到哪了。”

“炸祭壇。”杜榆麵不?改色地吐出三個字,開始從乾坤袋裡?掏東西,“現在就炸嗎,我已經準備好了。”

“不?不?不?,不?急,咱們還得等?等?。”餘清歡趕緊阻止他,同時把昨天發生?的事情簡單給?他們複述了一遍。

說到最後她慢了下來?,抬頭往高高的祭壇上看?一眼,道:“我今天醒來?之後問了很多人,他們都對師兄沒有印象,所以我猜他可能是?離開這個雲中城了。”

至於淩奚是?怎麼逃出去的,她猜測應當是?和昨天那場爆炸有關?。

“所以我覺得,這個幻境的出口興許就在祭壇之上。待會兒咱們就去上麵布置炸彈,等?到子時——”她興奮地站起來?,張開手臂,“砰!把幻境炸開,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至於為什?麼是?子時?根據她上輩子的積累的一些經驗,類似這種封閉的幻境,往往是?午夜時間更替的時候最薄弱,淩奚昨天也證實了這點。

可現在還有一個問題。

她抬頭看?向?過分刺眼的日光,抬頭擋住眼睛,“嘶”一聲。

秦如月這身裝扮興許能糊弄得了其他人,但是?卻沒法?躲過從小撫育她長大的蕭淮的眼睛。他們若是?想要在祭典上引爆炸彈,就勢必會與蕭淮對上,那樣的話豈不?是?就……

正當餘清歡頭疼煩惱的時候,秦如月那邊再次出現了變故。

“清歡,清歡。”秦如月急急地將餘清歡叫過去,確信她已經將結界張開後,才把明月夫人從乾坤袋裡?倒出來?。

女人雙眸緊閉,臉頰白得要命,看?上去情況並?不?妙。

餘清歡心下一慌,忙去探她的鼻息,果不?其然,不?論是?進的氣還是?出的氣都少?得可憐。

隻有杜榆的關?注點依舊不?太對勁,他甚至看?都沒看?明月夫人一眼,隻盯著秦如月手裡?的乾坤袋。

“你居然能把活人裝裡?麵,怎麼改造的?”

秦如月白他一眼,沒搭理?,隻轉身看?向?餘清歡:“清歡,知道孟倫在哪裡?嗎。”

哪怕是?被同化,孟倫依舊是?他們之中唯一的醫修。

少?女點點頭,小跑著離開了結界。

秦如月囑咐完她後又看?向?杜榆:“杜道友,你……”

白發青年依舊蹲在地上研究那些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零件,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她清清嗓子,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你能不?能和我一起為明月夫人護住心脈,我一個人靈力不?夠。”

怕他不?答應,她又從乾坤袋裡?掏出兩?個不?知道是?猴年馬月做的法?器,遞給?杜榆:“你若是?答應我,我就把從玉輪大師那裡?,淘,淘到的珍藏送給?你。”

她的鏡珠號就叫玉輪,平日裡?也不?過是?在元靈境論壇裡?接點雜活練練手,賺個零花罷了。若不?是?杜榆天天在她麵前?吹噓,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還能被稱為“大師”。

“如何?”她沒錯過杜榆眼中完全掩飾不?住的狂喜,繼續自吹自擂,“這可是?絕無僅有的一份哦!”

果不?其然,說完那句話之後杜榆便迅速坐到了明月夫人的左邊,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秦如月偷偷在心裡?擦汗。

護住心脈的法?器共有兩?個把手,需要兩?個人同時握住操控,其中左邊一人需要付出的靈力遠比右邊那人多,秦如月體內靈力不?足,本來?是?想和杜榆商量商量他能不?能坐到右邊去的,沒想到他居然如此主動地往左邊坐。

她眨眨眼睛,也握住法?器的右邊,催動法?器的時候不?知想到什?麼,竟就這樣笑起來?。

****

餘清歡回?來?得很快。

秦如月本來?還想著孟倫現在被同化了不?願意?和他們來?怎麼辦,後來?發現是?她多慮了,因為餘清歡是?直接把人扛回?來?的。

“過來?,治她。”她按照孟倫的肩膀命令。

“城,城主夫人?這是?怎麼回?事?”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求助似的看?向?餘清歡,“燭龍大人,這這這!”

“這什?麼這!還不?快治療!”餘清歡給?了他後腦勺一掌。

饒是?精神被雲中城同化,以為自己不?過是?府上的一個小廝,但身體本能還在,見餘清歡這麼一說,他不?敢再多說一句,連忙爬過去給?她治療。

有個醫修助陣,又有兩?個元嬰修為的前?輩加持,明月夫人不?到半刻鐘便悠悠轉醒。

她一睜眼便想叫,餘清歡趕緊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

“彆叫!不?然弄死你!知道不?知道!”

她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凶一些,還對明月夫人拚命齜牙。

後者點點頭,打手勢表示自己絕對會聽話。

她這才滿意?鬆開手:“行了,我們救你也不?是?白救的,作為報酬,快告訴我們要怎麼才能從這裡?出去。”

餘清歡叉腰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一抬頭才發現明月夫人根本沒認真聽,甚至從方才開始就一直盯著秦如月發呆,她非常不?爽,於是?撂挑子不?乾。

“嘖,還是?大師姐你來?問。”

秦如月有些無奈地對這位任性的小師妹笑笑,隨後在明月夫人對麵坐下。

“你便是?秦如月吧。”明月夫人放下眼紗,對她笑笑,“抱歉,我有眼疾,有些看?不?清。”

“你認識我?”

秦如月有些意?外。

在她看?來?,自己不?過是?第一次與她打照麵,她怎會識得自己。更彆說她還是?幻境中的一部分。

“自然識得,你是?阿淮的弟子。”

明月夫人對她伸出手,她沒有拒絕,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腕。

二人是?如此的相似,不?僅容貌相似,聲音相似,就連喜歡的人都一模一樣。

就連麵對麵的時候,都像是?在照鏡子。

秦如月一直以為,自己與這位“正牌夫人”對上的時候,是?會很憤怒的。

可當她真的和明月夫人打照麵的時候才發現,她的內心平靜得就像一麵湖,不?僅沒有一絲波瀾,還放任她將自己的手放在她的心口。

冰涼的觸感傳來?,她忍不?住打個寒顫。

“你們方才不?是?問我要如何才能從這裡?出去麼?”病弱美人咳嗽幾聲,卻依舊死死將秦如月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處不?放。

“我就是?這裡?整個雲中城的陣眼。我想,阿淮應當教過你要如何破陣吧。”

“動手吧,如月。”半晌,她抬起頭,對著秦如月露出一個疲憊的笑,“我這抹殘魂困在城中那麼久,也厭倦了。”

第050章 明明如月(十三)

“我知?道?破陣的?方法, 但”秦如月目露猶豫。

握著她手腕的那隻手再次攥緊。

明月夫人的?掌心涼得可怕,即便周圍法器重重加持都沒能令她回溫。可她看向?秦如月的眼神依舊溫和,帶著?深深的?期盼。

“如月, 就靠你了,隻有?你能做到,也隻有?這樣才能讓雲中城徹底消失。”她抬眸望向?正蹲在街邊買煙火的一對母子, 神色有?些恍惚,“唯有?如此, 才能讓他?們也離開?這裡。”

秦如月張想說什麼, 卻始終沒能說出來,隻是垂下眼眸, 也握緊了她的?手。

“好,我答應你。”

杜榆輕嘖一聲彆開?眼, 孟倫趕緊續上靈力,不安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人。

餘清歡左看右看, 一會兒見到兩個情敵惺惺相惜,一會兒見到杜榆滿臉不屑地蹲在地上玩銅塊,一會兒又見孟倫焦慮不安地看著?明月夫人。

每個人都有?事情做,隻有?她在原地發?呆。

她感覺自己被排擠了!

“唉,你聽懂了嗎?”她湊過去蹲在孟倫和杜榆中間, “為?什麼必須讓大師姐動手, 我來不行嗎?”

她得到力量之後一直都沒機會施展, 憋都憋死了,真?恨不得現在就有?兩隻妖獸衝出來讓她打一打。

“不是那麼簡單的?。”杜榆將手中的?銅塊一上一下地拋著?玩,看都沒看她一眼, “破陣的?意思是,需得破壞整個陣眼。”

“我當然知?道?啊, 那讓我來不就……”餘清歡猛然意識到什麼,瞬間噤聲。

方才明月夫人說她就是陣眼,難不成他?們想要離開?這裡還得先?殺個人?

“簡單的?殺當然不行,因為?蕭淮給這個秘境下了禁製,隻有?她的?本命法器才能傷到她自己,其他?人根本動不了手。”

“所以?隻有?大師姐才能做到,因為?師尊把玉笛送給了她?”

不僅要求妝容相似,動作和性?格也照著?對方來,蕭淮自以?為?是地打造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明月夫人”,甚至為?了緩解相思之苦,就連妻子的?本命法器也不曾吝嗇。

想起那日大師姐窩在師尊懷裡撒嬌的?模樣,餘清歡就覺得心裡堵得慌。

怪不得大師姐隻有?酒醉的?時候才敢表露真?心,興許是她清醒的?時候也能隱隱感受到,師尊在透過她看著?另一個人。

杜榆一扯嘴角,一臉不屑地哼哼唧唧:“蕭淮那老東西也是活該,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餘清歡沒回話?,隻是遠遠地看著?遠方的?街。

日暮夕沉,街道?上燈一盞盞被點亮。

祭典將要開?始。

百姓們已經陸陸續續地到達祭壇下,小孩子纏著?要爹抱,稍大一些便勾著?娘的?衣擺要糖吃。

結界外,餘清歡正在發?著?呆。

她不禁在想,若是他?們沒有?被困在雲中城,是不是已經垂垂老矣,或是已經兒孫滿堂,正在某個不為?人知?的?村裡頤養天年?

結界中,明月夫人懷念地撫摸著?那把晶瑩剔透的?玉笛:“從前我還在人世的?時候,也是這樣吹笛子給阿淮聽,他?說我身體孱弱,修不了旁的?法器,隻能修修音道?。

但其實啊,我連笛子都吹不好。每次一吹都會把他?的?節奏打亂,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都沒有?合奏成功過。”

秦如月斂下眉眼:“師尊倒是常常邀我合奏。”

“是嘛,所以?它就交給你了,你比我更適合。”

玉笛再次回到手裡,秦如月猛地抬起頭:“夫人,您真?的?想好了!”

明月夫人笑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對餘清歡伸出手。

“祭典快開?始了,燭龍大人,請吧。”

****

華燈初上,雲中城的?百姓們再次來到了祭壇下。

他?們興奮地討論著?今晚的?祭典,以?及這位從天而降的?神明燭龍。

“你們說燭龍是真?神嗎?”

“那還有?假,聽說她今天直接把全城的?燈都滅了呢,可厲害了。”

“那我們到時候是不是要摸黑回家?啊……”

餘清歡從他?們身邊經過,心虛把頭發?塞進發?冠裡,扯扯自己皺皺巴巴的?袖子。

事出匆忙,她根本沒時間回城主府再像昨天那樣從頭到尾精心打扮,身上穿的?還是她剛來雲中城的?那一身,衣襟洗得發?白,袖子上還破個大洞,估計沒有?哪個神明在祭典的?時候穿得比她還寒酸了。

妝容,首飾全都沒有?,也就那頭卷卷的?頭發?與昨天一樣。

也就是這些人沒記憶,不然他?們估計會直接把她轟下台。

侍女們看著?餘清歡頭上歪歪斜斜的?發?冠,欲言又止。

罷了罷了,夫人都沒說什麼,隻要不影響祭典進行就成。

亥時的?鐘聲敲響,一簇煙花在空中綻放,祭典如期而至。

一切步驟都與昨天一模一樣,隻有?城主的?椅子空了,看著?莫名?地有?些彆扭。

她清清嗓子,開?始念大祭司遞給她的?小紙條。

待她念到“明月”二字時,猛地一頓,隨後以?迅速朝空中甩出一團綠火,催動靈力,一口氣把方圓十裡的?燈火全部奪走。

大祭司剛想開?口穩定局麵,沒想到塔樓下就傳來了幾聲爆炸聲。

杜榆和孟倫互相配合點燃炸彈,周圍的?群眾亂成一團,爆炸聲與混亂的?鐘聲融合在一起,饒是大祭司再有?本事都沒辦法重新?拿回局麵主導權,隻能無助地跌坐在原地。

距離子時還有?不到半刻鐘。

整個祭壇瞬間陷入黑暗,餘清歡看向?站在一旁的?秦如月,示意她動手。

“明月夫人,得罪——”

可變故就是在這一刻出現,就在秦如月正準備吹奏玉笛時,他?們腳下的?地麵瞬間消失,周圍的?一切也如碎片般迅速消散,失重感隨之傳來,餘清歡嚇得趕緊閉上眼睛。

可預想中的?疼痛感並沒有?傳來。

她也沒有?重新?回到城主府中,而是在向?周圍胡亂摸索的?時候碰到了一團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啊啊啊!”

“小清歡!是我了!”

淩奚製住她胡亂摸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確定她沒什麼事以?後才放下心來:“你從雲中城裡出來了。”

“出,出來了?”她慌裡慌張地從淩奚身上爬起來,左右看看,才發?現她現在正在一個山洞裡。

洞內寒氣逼人,洞中放著?一個冰棺,蕭淮就站在冰棺前,一錯不錯地盯著?裡麵的?人看。

“師兄,這是怎麼回事。”她想上前詢問一二又被淩奚拽回來,隻能昂起頭問他?,“大師姐他?們呢?他?們怎麼沒有?出來。”

淩奚沒有?回答。

少年的?唇抿得很緊,他?死死地捏著?餘清歡的?肩膀不許她上前,咬牙切齒道?:

“你說過的?,隻要複活明月夫人,就放過他?們所有?人!”

蕭淮沒有?回答,他?依舊撫摸著?棺中美人的?麵容,目光繾綣而溫柔。

半晌,他?才勉為?其難地施舍淩奚一個目光:“急什麼,我不是將你那好師妹放出來了麼?”

“蕭淮!”

“而且本座還不能確定,你是否能夠真?的?將她複活。”蕭淮撫摸明月夫人臉頰的?手一頓,“畢竟你現在的?靈力還沒有?完全恢複,是吧。”

“若不然,你將你身上的?所有?禁製解開?,讓我看看你全盛狀態的?模樣。”他?抬起一雙極為?淡漠的?眸子看向?他?們,“你不展示出你的?誠意,本座怎麼敢隨意放人。”

“你想如何?”

男人直起身子,一步步向?他?靠近:“我也不要太多,我隻需要要你三成神力,這對你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吧。”

他?想的?很好。

神力並不是不可恢複,三成也不算多,但也絕不算少。

用在明月夫人身上的?神力越多,她複活後的?狀態就越好,搞不好還能改善她的?雜靈根的?體質。

淩奚眉心緊蹙,握緊掌心的?紅玉耳環:“蕭淮,你以?為?禁製全麵解開?以?後會發?生?什麼?”

“會發?生?什麼與我有?關係麼?”他?一步步逼近,周圍的?溫度也隨之降低,最終,他?在距離他?們僅有?一步的?距離站定,“我隻需要複活我的?夫人就足夠了。”

“瘋子。”少年低聲叱罵。

“這也不怪你,畢竟你沒有?情絲,理解不了這樣的?感情。”他?卻並不生?氣,隻淡淡地在餘清歡身上掃一樣,“就算解開?禁製又如何,大不了像兩百年前一樣再封印一次便好了。”

他?說的?無比輕鬆,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餘清歡愈發?聽不懂他?們的?對話?,又不敢插嘴,隻好盯著?冰棺裡的?美人發?呆。

原來這就是現實的?明月夫人啊,真?漂亮,看起來和幻境裡的?一樣溫柔,就算是她也會喜歡的?吧。

她鬼使神差地想要上前一步,卻再次被淩奚扯回來。

“小清歡,待會兒你自己躲好。”

少年恨恨地盯著?前方,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怒容。

“我要打得他?滿地找牙,讓他?知?道?蔑視神殿的?下場!”

說時遲那時快。

山洞中的?靈力肉眼可見地扭曲起來,溫度如斷崖般直線向?下降低,他?們所觸碰到的?一切都化為?灰燼。

餘清歡怕被誤傷,連滾帶爬地往冰棺後麵躲,這不躲不要緊,她還沒往下蹲呢,就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她眼睛一下子瞪大:“你活了?”

聽聞此話?,蕭淮猛地收回招式,硬生?生?挨了淩奚一拳。他?卻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一般,跌跌撞撞地往冰棺處跑,卻在距離還有?一步的?時候撲通一聲跪下,雙手撐在石階上。

淩奚還想衝上去繼續打,餘清歡眼疾手快趕緊抱住他?的?胳膊。

“師兄,你等一下。”她對在冰棺前深情對望的?兩人努努嘴,同時拽著?他?往旁邊扯,“好歹先?讓人把話?說完嘛。”

山洞中的?氣溫漸漸回升。

鐘乳石上的?冰化作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像是在下雨。

素來不可一世的?男人跪著?走到冰棺麵前,嘴唇顫抖著?,喉結滾動幾下,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想去攀她的?肩膀,可胳膊仿佛有?千斤重,隻能呆呆地看著?她,恨不得將她刻進自己的?靈魂深處。

明月夫人緩緩坐起,倏地向?前一用力,將他?用力抱緊。

“阿淮,停手吧。”

***

就連明月夫人自己也不知?道?在這城中住了多久。

一開?始她和城裡的?其他?人一樣,單純地在輪回裡循環著?,每天都在為?祭典做準備。她有?富麗堂皇的?院子,有?忠心耿耿的?下屬,還有?一個疼愛自己的?夫君。

夫君雖然不常來,但是對她幾乎有?求必應,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不能離開?雲中城。

她一開?始並不在意。

和蕭淮不同,她不過初窺仙路罷了,修行了幾十年也才引氣入體,以?後能不能長生?還未可知?,在她心裡,自己與壽命短暫的?凡人無異,唯一的?區彆就是在她無法轉生?。

人生?苦短,就這樣一直在雲中城裡住著?也沒什麼不好。

她身子不好,時長連城主府都不出,在自己的?小閣樓裡一待就是一天。

可直至某日,她聽說城外的?桃花開?得特彆好,突發?奇想地打算出去看看。

她張羅侍女準備了馬車與吃食,就連如何過夜都想好了,卻在即將出城的?時候被侍衛攔下。

“夫人,您不能出去的?。”侍衛非常堅定地站在馬車前不讓他?們進去,“這是城主的?命令。”

若是在平日,溫婉如明月夫人自然不會和侍衛計較,回去便回去了。可今日她不知?為?何就生?出了反骨,偏要出去看看。

侍衛不相讓,她也不退縮,於是雙方產生?了激烈的?爭執。沒想到就在他?們爭吵的?時候馬車突然失控。

當時車上沒有?車夫,隻有?她一個人。她根本鎮不住這這隻受驚的?瘋馬,就這般看著?它破開?人群往城外奔去了。當時她心裡又驚又喜,明明害怕得要命,心底卻有?一種隱秘的?興奮。

她拚命呼吸著?城外清涼的?風,可還沒呼吸幾口,身下再次傳來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生?病。

她愣愣地看著?窗外熟悉的?城主府,呆在原地。

那一瞬間,一直乖乖守在城中的?明月夫人後知?後覺。

或許自己所在的?雲中城,並不是真?實存在的?。

也就是在那一刻起,她格外在意身邊人。

她發?現身邊的?侍女好像並沒有?前一日的?記憶,每過子時他?們都會進入新?的?循環,對他?們而言每天都是全新?的?一天。

每次她詢問今天是幾月初幾,得到的?都是一樣的?結果。

明月夫人心知?自己再這樣下去也不會有?其他?改變,於是她做了個決定,打算和這城中唯一的?大能,她的?夫君蕭淮攤牌,詢問雲中城的?情況。

於是在某次夫君回來前她特意準備了好酒好菜,想著?到時候旁敲側擊問一問。可等了整整一夜都未等到,祭典如期而至,侍女們簇擁著?她登上祭壇,她身邊卻沒有?蕭淮。

於是她把祭壇砸了。

本著?反正過了子時大家?都不會記得的?想法,她直接當著?所有?人的?麵發?瘋,對著?祭壇上的?東西摔摔打打,不知?道?砸到了什麼,她竟然看到這祭壇背後的?牆上裂開?一道?縫隙。

她透過縫隙朝外看去,看到了自己的?夫君。

還有?另一個女人。

她和自己長得真?像,不僅容貌相似,性?子也像,不過她的?笛子吹得比自己好許多。可惜她並不喜歡笛子,她更喜歡躲起來偷偷擺弄自己的?法器。

於是她在每日的?輪回之餘,還多了一件事,那就是去牆角看看外麵。

她看著?她一點點長大,從牙牙學語的?小姑娘,變成獨當一麵的?大師姐。看著?她情竇初開?,又看著?她與自己的?夫君耳鬢廝磨,在床褥上十指相扣。

明月夫人想,她其實應該感到憤怒的?。

那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小姑娘搶了她的?夫君,而她隻能困在城中看著?他?們並肩而立,她什麼都做不來,因為?她早就在百年前身死。

如今還苟延殘喘的?,不過一縷殘魂而已。

夫君為?她創造了雲中城,將她的?殘魂封印在這裡,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奪取燭龍之力將她複活。

他?怕她察覺到自己曾經死過,於是將雲中城的?時間定格在她死去的?前一天,還找了許許多多無辜的?人充作城中百姓,讓她安安心心地當“城主夫人”。

明月夫人想,她其實並不很秦如月。

她隻是覺得難過,為?秦如月,為?她自己,也為?雲中城的?芸芸眾生?。

心口處的?血跡一點點擴散,鮮豔而刺目的?紅在純白的?衣裳上綻成一朵血花,絢爛而耀眼。

“明月!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那些人對你做了什麼!”

見他?要掏出鏡珠,明月夫人虛弱地握住他?的?手,

“我見過如月了,是我讓她這麼做的?。”

心口處溢出的?血越來越多,她的?臉肉眼可見地白下來,男人目眥欲裂,拚了命給她輸送靈力,卻都無事於補。

用本命法器創造出的?傷口,怎可能輕易治愈。

“我帶你去找醫修好不好!你放心,傷你的?那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

蒼白而纖細的?手指輕輕按在他?的?唇珠上,阻止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明月夫人的?目光溫柔而堅定,替他?擦去臉上的?血。

“阿淮,足夠了。”

她在這城中當了這麼多年的?陣眼,已經足夠了。

這場從百年前就開?始做的?黃粱大夢,終有?夢醒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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