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兵部貪腐成這樣了,大景依然能與北齊對抗。去年東部水患流民遍地,雖有官員從撥款中撈油水,但水患最終還是處理妥當。從前唐芷漩想著是因為地方官員勤政,沒想到這其中還有女官殫精竭慮,現在知道後頗有自豪之感,心想著自己也要多多為國出力,而現在自己還是戴罪之身,隻因受孤芳閣庇佑才能免去牢獄之災,還不知將來會如何,一時又有些惴惴。
雲入畫似是知她所想,說道:“待傅堂回京,你自會官複原職。”
唐芷漩連日來也思量過此事,再者皇上對於她這幾乎等同於逃獄的行為毫無懲處,對她被孤芳閣庇護隻字不提,明顯是在觀望和等待未來的時局。屆時傅堂與崔嶄彼此對立,皇上為破局定然需要一人出來擔當查實重任,而這重任必然會落到蒙冤受難的唐芷漩身上。
“皇上需要一個人平複此局,”唐芷漩歎道,“若由我這蒙冤之人說出查證結果,任誰都不會懷疑,起碼表麵上不會。而由我宣布出口的結果,又必須完全符合皇上的心意、符合所有身在其中之人的利弊權衡。”
雲入畫看她一眼,讚道:“能在官場行走必不是個傻的,雖然先前你也如履薄冰,但還能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為北部籌謀,已能看出你的本事。如今你等著便是,傅堂離京城越近,宣你入宮的旨意就越近。”雲入畫見唐芷漩並無喜悅之色,嗤笑一聲,說道,“不是專門為你洗冤而不高興?嗬,以後這種事兒還多呢,你要是承受不住趁早辭官,打算做點什麼小買賣過活,孤芳閣能幫的絕不推辭。”
“好啊,”唐芷漩淺淺笑起來,“那就開個首飾鋪吧,我這雙做機關的手做些首飾應當不難。每日裡攢金絲打銀箔,接觸的都是富貴人家,衣食無憂溫飽不愁,真是好日子啊。”她眼見著雲入畫盯著自己的眼神漸漸變得凶狠,“噗嗤”一笑,“怎麼啦?入畫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剛說的絕不推辭呢?”
雲入畫冷哼道:“你還真存了退守的心思?!”
唐芷漩繼續逗她道:“前路艱險,何苦來哉?入畫就沒想過有一日自在逍遙去嗎?”
雲入畫一瞪眼就想罵,卻見唐芷漩憋著笑,頓時明白她在逗自己,抄手上前對著她就是狠狠一拍!卻又在落下時收了力道,不輕不重地拍在唐芷漩肩頭。唐芷漩知道她看出來自己在逗她,笑著說道:“見你老是這般肅著臉,忍不住就想逗逗你,抱歉啦。”
雲入畫淡瞥她一眼,說道:“從前以為你是個端肅持重之人,沒想到還能開玩笑逗人。”
唐芷漩一笑,略略歎道:“我未嫁人前總在跟我兄長開玩笑,嫁人後漸漸什麼說笑都沒有了。”
雲入畫輕嗤:“所以說嫁人有什麼好?自踏牢籠!”
唐芷漩:“嫁人時誰不是心存奢念,以為日後會與夫君舉案齊眉,平順此生?隻是世事如棋,首尾難料。”
雲入畫冷哼:“世事確實難料,但男人沒有一個難料,全都是自私自利的渣滓罷了。”
唐芷漩一笑:“入畫這是以偏概全了。雖不知你從前遭遇過什麼,但這世上還是有好男兒的。”
雲入畫:“你在說崔嶄?嗬,就知道你對他存了不一樣的心思。不過有心思我是不會殺了你的,等你忍耐不住與他私相授受,就彆怪我辣手無情!”
唐芷漩淡淡笑道:“知道了,不會令你勞心。”
雲入畫似信非信地掃她一眼,說道:“你來來回回就這麼幾件衣衫?賞錢都被你揮霍了嗎?”嫌棄地瞥了一眼,雲入畫掏出一個錢袋子遞過去,“去置辦幾身像樣的衣衫,彆讓人小覷了孤芳閣。”
唐芷漩並不接,笑道:“怎麼想著打扮我了?之前走得匆忙沒帶幾件,再者我這些衣衫也沒有給孤芳閣丟人呀?”
雲入畫皺眉道:“總是穿這樣素淨的顏色做什麼?你是入閣又不是為誰守寡!想穿什麼顏色便穿什麼顏色,即便你穿金戴銀俗不可耐,隻要你喜歡,任誰敢說一個字,我就剁了他的嘴!”
唐芷漩看了雲入畫一陣,直接擁住了她,愉悅地笑道:“謝謝入畫對我這麼好!我很高興!”
雲入畫彆扭地掙開她,見唐芷漩仍然笑眯眯地看著自己,不自在地冷著臉說道:“高興什麼?我是不想孤芳閣丟臉罷了!”
唐芷漩:“不管怎樣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謝謝你。不過入畫呀,有沒有可能我是真的很喜歡素淨的顏色而不是為了什麼所謂的世俗規矩而這樣穿著打扮呢?”她笑意更甚,“在旁人甚至是入畫看來,我穿得素淨是因為懼怕流言蜚語,是怕被詬病行為不端,甚至會認為我在克己地遵循著從前為人婦的規矩,好在世人麵前沒有瑕疵——但我並非如此,我一貫喜歡素淨的顏色,並不是為著旁人才如此打扮的。不過既然入畫開口,”她笑著挽住雲入畫的胳膊,“就穿金又戴銀!若有旁人碎嘴,入畫立刻替我料理了!”
雲入畫想掙脫卻沒掙出來,又不好真的對唐芷漩動手,煩躁地略瞪了她一眼,嗤道:“俗不可耐!”
唐芷漩哈哈哈地笑起來,看到一直側著臉不想理自己的雲入畫微微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