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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孤芳 冷胭 7217 字 7個月前

唐芷漩加重了語氣:“在鷸蚌與漁翁之外,看似平靜的水中潛藏著猛鱷與凶魚,皆可在漁翁不慎之下躍出水麵狠狠偷襲。”

猛鱷與凶魚,這是在暗示忽蘭與北齊,太皇太後一聽即明。

太皇太後為靖王的籌謀本也不是什麼秘密,屬於大家心照不宣,這也是這些年來她與皇上始終不睦的真正原因。唐芷漩的擔憂,太皇太後並非沒有思量過,但如今這機會太過難得,她也不可能放過。

太皇太後淡淡勾唇,說道:“你所擔心之事,哀家亦會放在心中,小心不讓那漁翁被這些畜生啄了眼。不過如今呢,你也當是向著這漁翁的吧,唐院卿?”

唐芷漩沉聲答道:“臣永遠向著大景。”

太皇太後剛想說“誰做了皇帝誰就是大景之主,就是唐芷漩應該向著的主子,沒想到唐芷漩立即接了一句:“任何令大景不寧的人,臣都容不得。”

太皇太後雙眼微眯,看著唐芷漩的目光已帶了些威脅之意,但還沒開口就迎上唐芷漩堅定的目光和語調,一字一頓地說道:“臣死不足惜,唯望太皇太後以大景萬民為念,謹之慎之,珍之重之。”說罷跪地深深叩拜,長久不起。

太皇太後看著唐芷漩,想起曾為民請命的榮安,想起拚死也要守護大景的榮安,一時怔然。桂嬤嬤看出端倪在旁輕聲提醒,太皇太後才悵惘地歎了一句:“罷了,你退下吧。”

唐芷漩的禮數依然端正周全,不急不緩地退出殿外。太皇太後看著她的背影長歎,桂嬤嬤勸慰道:“娘娘是否有些疾言厲色了?唐大人那性子,若是好好說,也許她就應下了?”

太皇太後搖了搖頭:“那樣不過是她的暫時隱忍和妥協,她與崔嶄一樣剛毅難摧,哀家就是想看看她在重壓之下是何態度,果然不出所料,她並無一絲懼意亦無退縮。”

桂嬤嬤不解道:“可奴婢聽著,唐大人並沒有要與崔大人如何的意思?她雖承認了心意卻也知道不該那麼做,也向娘娘您承諾會與崔大人保持同僚之誼。”

“榮安當初也對哀家承諾!後來怎麼樣?!”太皇太後忽然惱怒,繼而又傷心忿忿不已,“都已經兩情相悅了,對旁人承諾不在一起算得什麼?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再者就算芷漩克製忍耐,你看崔嶄像是坐以待斃的人嗎?哀家雖不知道他到底有何打算,但哀家知道,他不會任由旁人唆擺婚事、更不會讓芷漩孤困餘生!”

桂嬤嬤歎道:“那……娘娘還打算逼著皇上下旨賜婚嗎?奴婢怕崔大人不知會做出什麼來……”

太皇太後更是氣憤:“哀家逼迫就有用的話這賜婚旨意早就頒下去了!皇上什麼心思你還不知道?他是怕崔嶄得了淳郡王府的勢就更不好對付了!天天拿他那五皇妹搪塞,隻會跟哀家拖延,昨日更是荒唐,竟說承和也想嫁給崔嶄!”太皇太後惱得拍桌,“承和是個什麼東西!已然嫁過又胡作非為,能配得上崔嶄嗎!”

“娘娘息怒,息怒啊!”桂嬤嬤連忙安撫,“承和殿下那是癡心妄想,您彆為她氣壞了身子!”

太皇太後仍是惱怒:“哀家看皇上那意思竟在認真考慮此事!他對承和縱容到這個地步!即便他不讓崔嶄娶懷瑛,也絕不可能是承和!”

“是是是,絕無可能!”桂嬤嬤應和道,“承和殿下還沒和離呢,崔嵬也不可能輕易讓她和離的,娘娘您彆生氣,這都沒影兒的事呢!”

太皇太後又痛斥了一陣才喝了碗茶,又歎息道:“若不是嫁過人如今又入了孤芳閣,芷漩這孩子與崔嶄……”她似是不想承認卻又沒有辦法,“確實是一對璧人。”

桂嬤嬤:“娘娘,給唐大人的懿旨,要不要召回?”

太皇太後沉默一陣,說道:“不了,讓她去辦。既知不可能,又何必深陷其中。”

唐芷漩走出寧祥宮,胸中鬱憤難平又交纏無奈無望,還有對時局難測的擔憂。遠遠看見崔嶄立在甬道儘頭,似乎是專門在等她,唐芷漩連忙避至另一側,從另一條甬道上離開。隻是走著走著,眼淚仍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你近來哭的著實有些多了,唐芷漩。”唐芷漩對自己有些惡狠狠地說道,“不許再哭了,也不許再為……再為無法實現之事胡思亂想!”

可越是這樣說,她的眼淚掉得越多,止都止不住。

在哭什麼呢?

無法與崔嶄在一起?被孤芳閣束縛壓製?太皇太後的咄咄逼人?

本該平順卻轉折的人生?自救卻被縛的無望?父兄難以想見的遺憾?

是,也不是。

都是,也不都是。

她哭的是無法完全自主的命運,無法恣意隨性的人生。

動輒得咎,處處掣肘。

唐芷漩抬手擦去淚水,她知道,哭是最無用的。

但她也知道,淚水不會白流。

她的困境便是世間女子的困境——無法進入孤芳閣的女子隻能淪為男子的附庸,低眉順眼地過一生,而進入孤芳閣的女子就要無私奉獻卻什麼都無法得到地孤苦一生!

不是她的錯,不是!

唐芷漩攥緊了拳,她忽然對自己將來要做之事一片清明。

正在思索如何變革,就聽一句脆笑傳入耳中:“呦,剛從皇祖母宮中出來,怎麼一臉不高興?皇祖母不再寵愛你了嗎?”

承和近在眼前,囂張的樣子一如往昔。

唐芷漩行了一禮,不欲多言隻想儘快離開,而承和攔住她的去路,說道:“本宮問你,你可知道崔嵬的什麼把柄嗎?快快告知本宮,本宮重重有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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