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鏗一把揪住鬆格圖的衣襟,逼視著他,恨聲道:“我有什麼對不起她?!她若嫁給我,就不會連骨埋何處都不知道!她被人圍攻時你在哪兒?!你對得起她為什麼沒能以舉國之力去救下她?!”
言鏗一拳揮過去,鬆格圖毫不示弱地回擊,言鏗略略踉蹌,抬手就要再打,卻聽殿外有人聲音急促地稟報道:“啟稟國主,殿下在絕峰山遇襲!大景暗軍以毒箭雨攻擊了三輪!殿下以特製盾弩邊防禦邊反擊,但此時還困在絕峰山下,不知能支撐多久!”
鬆格圖與言鏗兩人的臉色同時一變,言鏗怒道:“崔嶄要是因此折在絕峰山,我就是拚了老命也要覆滅你忽蘭!還不傳信?!讓他彆再執著於什麼埋骨之地,讓他放手去打!”
鬆格圖略略猶豫,言鏗一拳又要揮過去,鬆格圖沉吟了一下,對外命令道:“去向殿下稟報,就說是孤的話,讓他不必顧忌什麼,他才是最為緊要的!”
外麵的人應聲後匆匆離去,言鏗這才放下拳,輕哼道:“執念說放下就放下了?終於知道她留下的唯一骨血才是最重要的了嗎?”
鬆格圖良久沒有說話,看樣子像乏了,隨意揮揮手示意言鏗可以走了。言鏗冷哼一聲就就往外走,卻聽到鬆格圖對貼身宮人吩咐道:“孤不知還能撐幾時,告訴殿下,尋不到國後的屍骨,就將孤燒了,把骨灰灑在孤曾跟國後一起走過的各處吧。”
言鏗腳步一滯。
榮安未能嫁予鬆格圖,他卻對其他人稱她為國後,崔嶄雖不曾被鬆格圖正式封賜,但鬆格圖身邊的人卻都已稱崔嶄為殿下。
鬆格圖的聲音浸透著寂寞和疲憊,低得像是下一瞬間就再也不會有任何動靜。言鏗有一絲悔意,剛才也許應當告訴鬆格圖關於榮安最後說了些什麼,但也隻是一絲稍縱即逝的念頭,他甩甩頭,隻想將那些撕心裂肺的記憶深藏心底,不與任何人同享。
絕峰山。
暗軍的毒箭雨已落了七回,崔嶄及其大軍掩蓋在盾弩之下,黑壓壓的看不清死傷,但地麵不斷有鮮血流淌,已浸染了地勢較低之處。暗軍首領根據鮮血浸染的土地粗粗推算,崔嶄的大軍起碼折損過半,如今已是強弩之末。暗軍首領將靖王推至陣前,對崔嶄喊話道:“崔將軍,靖王是你的何人,本座已知曉,你若走出來束手就擒,本座就饒靖王一命,還讓他告訴你你想知道的東西,否則,你不僅什麼都無法知曉,還將葬送你所帶這四五千人馬!”
崔嶄的聲音從盾弩陣下穩穩傳來:“本將有一事不解,還望暗首解惑。”
暗軍首領想知道崔嶄到底在哪塊盾弩之下,接話道:“講!”
崔嶄:“暗首為何不直接讓本將自裁?以本將之能,即使擒住了就不怕本將再脫身麼?”
暗軍首領緊盯著盾弩陣中央靠左側的地方,眼神示意下官前去準備突襲,回答崔嶄道:“本座得令將你擒拿收押,沒有要你性命的意思,你可放心出陣。等靖王告知你想知之事,本座也可容你做完此事再隨本座回京。”
話音未落,帶毒的勾刺和簇簇毒蒺藜已甩向盾弩陣左側!而半空中也張開了一張毒網,隻等崔嶄躍起就將他網縛!不料暗軍首領卻突然感到一陣寒風忽刺眼前,崔嶄竟從一個絕無可能的角落裡持著長槍騰躍穿刺而來!暗軍首領驚詫之下躲避不及,被崔嶄一槍紮在心口!暗軍首領震驚地看著紮穿自己的長槍,一個“你”字還沒能說完,就被崔嶄大喝一聲高高挑起,直接將他甩進暗軍之中!暗軍見首領陣亡頓時嘩然大亂,崔嶄抬手一揮立有大軍衝擊進攻暗軍,但暗軍的潰敗沒有持續多久竟然很快卷土重來,崔嶄知道這是暗軍中隱藏的副首領接手了,立即衝進暗軍之中打算擒拿於他!靖王見崔嶄從高處躍下衝入暗軍,即使被反剪著雙手捆著也拔腿就逃!但隻逃出幾步就被兩個大景士兵摁住,正是崔嶄安排好盯著他的。靖王惱道:“崔嶄!你最好不要求著本王問埋骨之地!本王受此屈辱,絕不會告訴你!”
士兵塞了布將他嘴堵住,冷漠地說道:“我們將軍說了,榮安殿下絕不會在意身後這些小事,讓靖王不必再以此威脅!”
靖王一愣之後就想大罵,卻因嘴被堵上什麼都罵不出來,被士兵押住帶走。他掙紮著看向崔嶄的方向,隻見崔嶄在暗軍之中浮浮沉沉,上騰下轉,與那副首領已來回幾個交鋒!靖王一時恍然,想起自己也曾臨陣殺敵大勝四方,將捷報親自交到妹妹手上,隻為聽她一句讚賞、見她一展笑顏……那是何時的事了?久遠得他都有些模糊不清。
陷在暗軍之中的崔嶄幾次已將長槍抵住那副首的脖頸,卻被他如遊魚一般逃脫,又鬼魅般閃至崔嶄眼前,令周圍暗軍以詭異的陣法集結,將崔嶄圍困其中!
“崔大將軍輕敵了啊,”副首的聲音也如鬼魅般飄忽不定,能聽出來帶著嘲諷的笑意,“沒聽說過‘副首出,無人還’嗎?你可真是敢啊,這麼多年,你是頭一個弄死暗軍首領的人,不愧是戰神啊。”
“但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崔嶄。”副首發出陰冷滲人的笑聲,“戰神死於我手,我可真是高興啊。”
崔嶄此時被眾多暗軍團團圍住,他能聽見外圍有他的將士們瘋狂呐喊著攻擊想要救他,但不知怎地他的意識逐漸有些模糊,仿佛在這些暗軍的包圍中陷入混沌,他勉力支撐著想要神思清明,想起是不是他們用了類似毒霧的東西?可眼前的模糊越來越濃,握長槍的手也像使不上力氣,不知為何卻清晰地看見那暗首舉起明晃晃的長劍,笑著對自己當胸刺來!
“崔嶄,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