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變化(1 / 2)

夜幕低垂,天空寂然無雲,四周彌漫著淺淡的薄霧,零碎星子點綴天幕。

粘稠血液滑落指尖,絲絲縷縷麻癢竄上皮肉,容瑟回過神來,姣好的眉尖微蹙。

邵岩收弟子便收弟子,扯上他作甚?

溫玉不甚讚同:“師父,這不合規矩吧?”

季雲宗收弟子,千百年來自有一套定法,新一屆弟子的入門試煉才結束,若要再收新弟子,需上報宗門登記名冊,等上兩年。

時雲可憐歸可憐,但規定不能壞。

“有什麼合不合規矩的,不過是與你師兄同住一處罷。”

看樣子,邵岩是鐵了心要收時雲。

前一刻才受了恩惠,容瑟心頭便是覺得不妥,也說不推阻之話來。

在院落休整半炷香,容瑟帶著溫玉、關丁安等人先行離開銅元鎮。

容瑟靈力殆儘,無法禦劍飛行,一行人走走停停,回到季雲宗,正當翌日天方破曉。

雲雀在半明半暗的天空中高囀著歌喉,遙遠天邊的幾顆孤星漸漸隱沒,東方天際泛出一抹亮白,天色越來越明。

周邊一株株樹木無序排列,樹種混雜,樹冠瘋長,樹影投落在通往主殿的石階之上。

容瑟目光不經意拂過石階儘頭,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頓。

“師兄,有什麼不對嗎?”溫玉疑惑地問道。

“沒什麼。”容瑟長睫覆下,遮住眼中的情緒,掩在袖下的修長手指寸寸握緊。

正當此時,上方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腳步聲。

他順著看過去,麵容嫵媚的少女出現在石階儘頭,蓮步輕踩地麵,春燕一般朝著他迎了上來。

身段纖細柔軟,一身藍色錦繡紗衣,膚白勝雪,秋水翦瞳似兩泓清水,顧盼之際,愈顯楚楚動人。

“哥。”少女停在容瑟麵前,白生生的玉臂去拉容瑟的袖擺,嬌柔嗓音似裹了蜜糖,眼角眉梢堆滿對兄長的依賴:“能不能帶我去見仙尊?”

“仙尊是我們兄妹的救命恩人,在季雲宗這些年,承蒙仙尊照拂,我做了個劍穗,想贈與仙尊,聊表謝意,但主殿的劍侍不讓我進。哥,你幫幫我,好不好?”

任何人看在眼裡,都覺得兄妹倆感情極好。

容瑟與容錦感情確實不錯,至少前世在容瑟眼中,容錦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容錦非是容瑟的親生妹妹,乃是在容瑟五歲之時,容父容母從奴隸場贖出來的。

容錦長得乖巧,性子亦恭順,憐她身世可憐,容父取錦字為名,願她餘生錦繡,安樂無憂。

容父容母臨終前叮囑他要照顧好容錦,為她尋一個好去處,容瑟一直謹記在心,季雲宗破例收他之時,他提出必須要容錦跟著。

但容錦沒有靈根,季雲宗予她一處容身之所,卻沒有任何名分。

擔心她胡思亂想,容瑟儘量顧全她的想法,月例發放他亦會分她一份。

整整十六年,容瑟儘他所能,庇護著她,宗門裡關於他的流言傳得多難聽,他都沒讓容錦受到一絲波及。

可前世他被逐出師門,容錦跟著季雲宗的人找到他,卻親手喂他吃下毀去靈識的丹藥。

“彆怪我,哥哥,我想留在季雲宗。”容錦淚眼婆娑,溫柔哽咽的語調說出甜蜜的毒藥:“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靈識是修行者最後一道保護屏障,若是被毀,修行者五識儘消,與癡子無異。

連做個正常人,都是癡心妄想。

容錦時常纏著他問修行之事,耳濡目染,不是不知道這一點。

容瑟唇上沒有一點血色,如羊脂玉般的肌膚蒼白如紙,他側身退半步,要避開容錦的親密,溫玉先一步跨過來。

“逼逼叨叨有完沒完?沒看到師兄受傷了麼?”溫玉不耐煩地拍開容錦的手臂,話裡話外明晃晃的厭惡之意,一點不遮掩。

容錦手指猛地攥緊,手中漂亮的劍穗一下子被捏變了形,音量不自覺拔高兩分:“受傷?!”

她眼神尖利,五官微微扭曲,不複前一刻的嬌媚,好似容瑟受傷是什麼不可原諒之事,眼裡的責備、緊張幾乎要溢出來。

溫玉莫名其妙:“反應這麼大做什麼?”

容錦呼吸一滯,連忙低下頭,眼眶躥上一圈紅,不知所措地絞著袖角:“我、我不是有意,我隻是太擔心哥。”

她貝齒咬著下唇,眼角忐忑地瞄向容瑟,尾音裡帶著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哥,你的修為……?”

容瑟薄如蟬翼的睫毛掃下一片陰影,他忽然想起來,容錦對他的修為尤為看重,但凡他受一點傷,或是靈力有受損,容錦總能第一時間知道,並想儘辦法助他調理恢複,不求任何回報。

正是因此,容瑟從未想過會是容錦向他遞上死亡的刀。

溫玉心頭火大,氣的冷笑:“開口修為,閉口仙尊,你怎麼不關心師兄的傷勢嚴不嚴重?”

容錦似被刺到,眼睛又紅了一些,幾近落下淚來:“我沒有……自哥哥下山,我日日守在山門口等,哪裡知道……”

溫玉懶得聽她辯解,擺手截斷她後麵的話:“你出來是接人,還是想讓師兄幫你送東西,你心知肚明。能不能彆擋路?”

披星戴月的趕路,溫玉腦子漲得發疼,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陪容錦損耗,語氣不受控製的有些衝。

容錦淚眼盈盈:“哥,你相信我。你是我的親人,我怎麼會不關心你呢?”

她求助般地轉向容瑟,等待著容瑟如往常一樣站出來為她打圓場。

卻不料想,容瑟看也沒看她一眼,流水似的袖擺迎風招晃,一步不緩地從她身側擦過。

容錦臉上表情立時一僵,難以置信的愣在當場,怎麼會?

溫玉同樣愣了一下,小跑著追上容瑟,怔望著他姝麗如仙的側顏:“師兄你不幫容錦?”

以往這種時候,容瑟不都要溫聲細語勸慰容錦,想辦法滿足她的要求麼?

借著容瑟的手,容錦不知送了多少物什給仙尊,要不是看她眼神坦蕩,指不定會以為她對仙尊懷揣著什麼不可言說的心思。

容瑟清冷調子如流泉潺動:“你的話可有說錯?”

溫玉自認沒說錯。

她不喜歡容錦,打從第一眼就不喜歡。

可容錦是容瑟的妹妹,容瑟當成寶貝珠子在疼,看在容瑟的麵上,她經常多處忍讓。

這還是第一次,容瑟放任容錦不管。

溫玉高興得要原地跳起來,下一刻,見容瑟頭也不回地從主殿外走過,麵上又流露出幾分驚愕來:“師兄不進去見仙尊嗎?”

宗門上下誰不知容瑟仰慕仙尊,不論容瑟有多忙,在做什麼,回到宗門的第一件事都是去麵見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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