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肆 生與死(1 / 2)

本將名曰花木蘭 樓笙月 11320 字 5個月前

曆史記載公元429年,牟汗紇升蓋可汗憂恨成疾,於七月病死。

一代柔然可汗從此消逝,曆史上如是說道。

對於花木蘭來說,她確實是夠有運氣的,一國之君的屍體就這麼被她當作了人質,若是這位可汗還活著怕是要把她千刀萬剮了。

花木蘭死死抓著大檀屍體,她也不得不卑鄙一次,拿著屍體當擋箭牌,她想著,吳提或許會念及這具屍體,或許進攻會稍減。

但是沒承想,吳提完全沒有顧及他這個父汗,花木蘭今日也開了眼界,她心想,或許這人就是他害死的。

去他媽的吧!

吳提手下的那些士兵被吳提的話語所打動了,達乾可是個好差,做了之後,日後吃喝都不用愁了。

“殺!”一個個舉著彎刀就這麼衝了過來,之前戰役倒不見他們如此勇敢,大約是因為吳提在場又有軍功做誘餌,格外賣力。

如今戰場上興起的莫非也就基本上是槍戟之類的長武器,冷兵器大規模方陣作戰時長兵器比短兵器(如劍,刀)有優勢,騎兵主要的作戰武器是馬刀,因為騎兵不太注重陣形,當然衝鋒的時候也可以用長兵器。

大魏將士大部分都是拿著槍戰鬥的,馬上無非就是刀劍槍戟,花木蘭他們都是騎兵,可惜就是因為被包圍,都給下了馬。

基本上外圍的將士們都已經打起來了,槍和彎刀的碰撞見著格外驚險,看著大檀屍首完全沒用,也就放棄了他。

她被士兵圈在中間,沒有危險,但是她不甘,這些士兵也都是人,怎能讓他們替自己賣命。

她心裡的一根弦繃了起來,前幾年前陣殺敵時候的感覺又來了,她本想將大檀屍體扔掉,但是總覺得這麼做不妥,隻得一隻手托著他。

林時七原本被吳提給哄住了,吳提告訴她這是父汗抓大魏將領的計策,讓她不要擔心父汗,可是她沒有聽吳提的話好好待著,就這麼出了來,看見了身在囹圄的父汗。

他低垂著頭,生死不知。那是她的父汗,從小把她寵在手心裡的父汗。

她朝著吳提奔了過去,她拉住了阿乾的褲腿,她緊張得手都在顫抖:“阿乾!住手!父汗還在他們手裡呢,你想要害死父汗嗎!?”

吳提聽見林時七聲音的那一刻就暗道不好了,他一手提著韁繩,另一手抓住了放在他褲腳上的手,抓得用力極了:“你出來做什麼!快回去!”

林時七望著被攻擊到連連後退的花木蘭,她越發急了:“阿乾!不要打了!救救父汗啊!”

吳提猛地將她的手甩了開,林時七順勢撲在了地上,一聲慘呼也沒能讓吳提回頭:“婦人之仁!將公主拖下去!”

林時七瞧見了準備鉗製住她的那幾個侍女,她奮力掙紮著,她望著吳提的背影,她從來沒有覺得他是這麼陌生過,她咬著下唇,死死咬著,幾乎能出血來,她突然便叫了起來:“花木蘭!花將軍!求求你饒我父汗一命吧!”

不知道為什麼,她便叫起了花木蘭,雖然隻見過兩次麵,但是,林時七覺得,花木蘭並不像是傳聞裡那般凶神惡煞,凶惡野蠻,她覺得花木蘭很好。

不知道為什麼,她對花木蘭有種親切感,女人的直覺往往是最準的,她覺得花木蘭一定不是壞人。

她實在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隻得大聲喊了起來,她希望花木蘭聽到,希望花木蘭能放她的父汗一馬。

花木蘭此時正是被逼地反抗之時,正往後退著,卻倏然聽到了女人的聲音,那聲音很熟悉,她怔了怔,柔然,女人,在柔然,她隻認得一個女孩子,莫不是那公主?

她眯著眼睛朝吳提的方向看了看,她看見了被某些人挾持住的林時七。她正往這裡看過來,她在不停掙紮著。

在林時七身上,花木蘭似乎看見了武威的影子,她們一樣驕縱,一樣天真,她們天真地以為,她們的皇兄父皇是愛她們的。

比起她們,或許自己很幸運,有愛自己的家人朋友,但是她們,什麼都沒有,從小陪伴她們的,隻有奴才,她們並不知道朋友需要什麼,隻能固執地以她們的思維來待人處事,所以,認識了人結交了朋友,就會掏心掏肺對他們好,生怕他們不喜歡她,但是給彆人的感覺便是驕縱任性。

她不忍心欺騙這樣可憐的孩子,她深深歎了口氣,高聲喊道:“公主殿下!請恕花木蘭無法答應,在吾等進入帳篷之時,貴父汗已西去,請節哀!”

“什麼?!”林時七掙紮的動作一下子停了,整個人宛若定格一般,她的眼睛睜得很大,眨了眨眼,整個人便委頓了下去,下人拉也沒拉住,她的臉蒼白至極,眼睛忽然便落下淚來,“不可能……”

她緩緩抬了頭,望向了並沒有驚訝表情的吳提,他早就知道了。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了。

前兩日,父汗身體不好,需要喂藥,但是門口侍衛死活也不肯放她進去瞧一眼,想必那時候,父汗就已經去了。阿乾一直知道,但是什麼都沒有說,將父汗的身子當作誘餌,來引花木蘭上鉤,目的隻是為了殺了她……

阿乾變了,變得她也不認識了……

林時七眼睛閉了起來,她的臉上充滿了淚痕,她的手抓住了草,這裡的草大約經常有人打理,並不長,緊緊就一個指節那麼長,她緊緊抓住這把草,緊緊抓著,突然就拔了起來,掀起泥土無數,她的樣子,宛若潑婦,她死死盯著吳提的背影,要咬牙點頭道:“好,很好……”

她的淚卻依舊不受控製,就這麼一道道滑落,她的手上沾滿了草汁和細碎的泥土,她撐著地起來,不停點著頭,她整個人似乎都被抽去了什麼東西,整個人似乎都蒼白起來。

她轉身便走,並沒有回頭,腳步蹣跚,宛若失了魂魄一般。

而吳提的士兵們聽見花木蘭的消息卻怔了怔,可汗去世,非比尋常,怎麼可能一點風聲也沒有?

吳提知道,花木蘭將大檀死了的事實告知出來,那麼必定有人會懷疑大檀的死因,柔然士兵他們都不動了,麵麵相覷,他們在等吳提的解釋。

今天這一切都有些古怪,柔然的士兵自然也不是傻子,但是他們並不知道為什麼吳提要把大檀一個人留在帳子裡,讓花木蘭抓。

吳提還沒有登基,名不正言不順,若是現在拿出可汗派頭,怕是無人會服從,隻不過大檀死了,他算是眾望所歸。

吳提並沒有慌,他望見了花木蘭,她也沒有慌,似乎泰山崩於頂也不會動聲色,他挑了眉,本來皮相就很不錯,對花木蘭笑了笑,那笑容可以說是不懷好意,之後,他進行了變臉絕技,瞧得花木蘭那是一愣一愣的。

他突然變的臉做傷心欲絕的悲憤狀,他抓住韁繩,痛哭流涕,好生可憐:“柔然的將士們!這鮮卑豬好生不要臉,瞧瞧父汗的樣子便知道是她殺的!還說進去便已去了,分明是狡辯!北魏實在是欺人太甚!”

“你!豈容你胡諏!”花木蘭差些氣死,她舉著手指,氣得直在發抖,這吳提說謊的本事可真是可以和袁紇南有的一比,這說謊連氣兒都不喘一個。

吳提馬上反擊,思路機靈得很,又開始血淚控訴,涕淚交加,似乎真是二十四孝子,真真是淒慘至極,引得柔然那些士兵又開始摩拳擦掌,準備衝上來:“我並沒有亂說,本就是你們北魏欺人太甚!翌年那拓跋燾親率大軍分東西路會兵柔然汗庭,至栗水(今蒙古南翁金河),父汗無備,率眾西走,部落四散,人、畜、車廬損失數百萬,僅馬匹被掠去百萬餘,所屬高車各部乘此倒戈,三十餘萬落歸降魏,是年因慘敗發疾。”

“父汗本就身子不好,所以我將他安置在大帳不許任何人打擾,隻不過今日隻是召集士兵說了一會兒話,你們這些人就來了!父汗身子不好,被你這麼一折騰,自然不行了!”

花木蘭竟然無言以對,先前屬於柔然部落的某些高車部落紛紛倒戈,使得柔然大創是事實,手段也的確不光彩。

“柔然的勇士們!衝上去吧!將敵人殺掉!以祭可汗!”

吳提的這句話讓那些士兵都興奮起來,那是共鳴,敵國殺了自家的君主,這是何等恥辱!

“……”花木蘭接過了身後騎兵遞過來的武器,她隻得祈禱援軍快些來了。

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蠕蠕,花木蘭似乎又回到了剛剛進入軍營的那一年,那時候,也是這麼多的蠕蠕,那時候,她的背後有火伴,而現在,她的士兵身後,有她。

“跟著我!”她將身前大檀的屍體交給了身後的士兵,一轉頭便衝了過去,身前的士兵都自動讓開,隨後跟在了她身後。

這是隻有百餘人的戰爭。

而此時,翼軍還在鉗製著各方部落的兵力支援。

“袁紇都尉!”尉遲墨玨遠遠就瞧見了袁紇南,他差些沒有刹住馬,這馬是花木蘭的,根本就不聽他的,要不是給花木蘭麵子,怕是它早就尥蹶子了。

袁紇南聞聲轉過了頭,他瞧見了花木蘭的那匹黑馬,他很是高興,以為花木蘭告捷,但是往上頭一看,上頭的人卻並不是花木蘭,他的笑容漸漸消失,他知道不好了,虛晃一槍,用力推開了身前的蠕蠕,衝了上去,他直揪著尉遲墨玨的領子:“花木蘭呢!?”

尉遲墨玨不停搖著頭,喘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袁紇南更加急了,他將尉遲給扯下了馬:“我問你話呢!花木蘭呢?!”

尉遲整個人從馬上摔了下來,跪趴在了地上,不停搖著頭:“對不起……對不起……”

“……”袁紇南急急望了主帳的方向,他將尉遲墨玨的領子給扯了起來,順帶著把他整個人拎了起來,“被包圍了?她是不是告訴你,讓你走?她殿後?”

尉遲墨玨碧綠的眼睛,看見了袁紇南同樣純粹的眼睛,但是袁紇南的眼睛現在充滿了怒意,他點了點頭,閉起了眼睛,不敢再看他一眼。

“花木蘭這簡直就是胡鬨!”袁紇南猛地一撒手,尉遲整個人往後跌了下去,也幸虧他身後有新逃出來的兵,否則非要坐個大馬蹲不可。

“你等會兒帶路,聽見沒?”袁紇南將尉遲拉了起來,他咬了咬牙,立刻上了馬,扯了韁繩,換了方向,他轉過了頭,對著正在殺敵的虎牙將軍吼道:“虎牙將軍,花木蘭遇險,我先去救了!”

虎牙將軍正殺人殺得發懵,下意識點了點頭,哦了一聲,隨後才緩過神:“啥?!你等會?!”

他回了頭卻隻能瞧見那一騎絕塵的背影。

“媽的……這是去找死啊!”虎牙將軍望塵興歎,望著那背影罵了一句,袁紇南去救人也就罷了,但是連人也不帶幾個!這不是找死是什麼?他這幫人在這裡讓他帶?這算啥事?!

“快快快!將這裡解決掉就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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