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府,剛剛有人來自首,與案情有重大關係!”
俗話說雙喜臨門,當眾人運著頭骨壇回到府衙,還未走進去,就見書吏迎了出來,來到陳堯谘麵前稟告。
“速速帶過來!”
騎馬來回,馬背顛簸,可是大耗體力,陳堯谘不是尋常的文官,可畢竟年紀大了,臉上已經難掩倦色,但聞言還是強提精神,到了大堂親自坐鎮。
不多時,一個狄進很熟悉的閒漢被兩個衙役架了進來,看到陳堯谘就噗通一聲跪下了:“青天救命呐!有人要殺俺!要殺俺!”
陳堯谘一看,就知此人是街頭上那種閒漢無賴,遊手好閒,往往還嗜賭成性,也不客氣,直接喝斥:“你若是敢有半個字的虛言,先杖三十,再讓你好好說話!”
“不敢!不敢!”閒漢一個激靈,懼怕地道:“俺姓孫……家中排行老二,叫孫二郎!”
“提到姓氏為何遲疑?”狄進在邊上淡淡地道:“你用假名?你到底姓什麼?”
閒漢哭喪著臉,再度擺手:“不敢!不敢!俺現在確實姓孫,是俺爹改姓孫了,俺自然也姓孫,俺以前姓鄭的……”
這話說得有些亂,但大家隱隱明白了他的意思,陳堯谘眼睛一眯:“你父親是誰?”
孫二郎也不避什麼名諱,直接道:“俺爹是鄭慶,啊不……孫慶!就是衙門現在查的那個滅門案的宅老!俺爹也是在三年前遇害的,但他告訴了俺很多事,都是真事!若有半個字的假話,不用官人打杖子,俺自己被雷劈嘍!”
在場眾人都很是不喜這種街頭混混動輒賭誓的風格,但還是耐著心問道:“你父親告訴了伱什麼?”
孫二郎道:“孫家的秘密啊!那孫家其實根本不是孫家,家主孫洪做不得主的,什麼都被俺爹看得嚴嚴的,因為俺爹是貴人的手下,宅子、宅子裡麵的女人、女人生的小孩,都是貴人的,孫洪隻是個大夫,專門給小孩看病的,但對外就是家主,也好讓那些貴人不被自家的正妻懷疑,俺爹說他們有的也不怕懷疑,就是喜歡這樣!嘿!”
他滿以為說出這番話來,眼前這位知府會虎軀一震,大為吃驚,結果陳堯谘淡淡地看著,表情都沒有變一下,甚至連旁邊幾人都很安靜。
唯獨王博洋起初聽得莫名其妙,後來結合之前在寺院裡,突然扯上的駙馬,才恍然大悟。
具體怎麼回事,他其實還是沒懂,但背後牽扯到的權貴,基本是定了。
駙馬居然是此案的幕後元凶?
但仔細想想,臉色又好了不少。
此案的幕後元凶居然才是駙馬?
“說下去!”
陳堯谘淡淡的一句,打散了他發散的思維,也讓孫二郎吞了一下口水,斷斷續續地道:“就是……就是後來那些貴人和孫洪鬨翻了嘛,孫洪就將他們的外室和娃子殺了,但那些貴人害怕丟臉,把案子壓下來了,聽說害了衙門的官哩……俺不服氣,上門去,去討個說法,他們還給俺下毒,俺前日痛得在地上打滾,差點死了!”
陳堯谘道:“哪家給你下毒的,你能確定麼?”
孫二郎立刻道:“能!能!俺就吃了那一家的食物,他們那個仆人俺還記得呢,說話怪聲怪氣的,但端出來的飯菜是真的香啊!俺那時跑了好幾個府邸,實在餓了,想著又是外麵,誰知道他們真的敢下毒呐!”
陳堯谘又問:“你吃了那家的食物後,此後就再也沒吃彆的?”
孫二郎遲疑了一下道:“沒有……”
陳堯谘眼睛一瞪:“你若是扯謊,被對方找到了證人,證明你後麵還吃過彆家鋪子的食物,你又如何與之對簿公堂?”
孫二郎趕忙改口:“是有,但那些人不會毒害俺,隻有他們才恨不得俺死!”
陳堯谘皺了皺眉頭,心想就這街頭無賴的水準,真要碰上那些滴水不漏的宮人,幾句話就被駁倒了,但開封府衙也不能教他如何對證詞,那樣傳揚出去自己就會陷入極為不利的境地。
正自沉吟,狄進再度開口:“牛一刀,你可認得?”
“牛一刀?那個刀法很快的門客麼?”
孫二郎愣了愣,馬上道:“認得認得!那人原是個強盜,後來被官府抓了,發配到京營充軍,又打傷了人,後來不知怎的,攀上高枝,成了那位貴人的門客!”
這個證詞非同小可,陳堯谘眼睛一亮:“可有證人?”
孫二郎道:“這牛一刀當時挺橫的,有次喝酒發起酒瘋來,還砍傷了一個外地行商,被拿到府衙裡麵,然後贖錢脫罪了,出來後更是張狂,不少人都該認得他吧?”
陳堯谘問:“那是幾年前的事情?”
孫二郎想了想:“五年……四年……四年前!”
陳堯谘吩咐:“去調四年前的案卷,再與忠義社那邊核對!”
有了這份意外收獲,無論是死者的身份,還是線索的聯係,都更加確切,陳堯谘終於沉聲問道:“你的父親是誰雇傭的,事後要掩蓋罪證的,如今又要毒害你滅口的,到底是哪位貴人?”
孫二郎咽了咽口水,想到來時悟本的關照,可再也不敢把那群貴人府邸全部說上一遍了,瞄準那個毒害自己的:“是駙馬!雇俺爹的,收牛一刀為門客的,給俺下毒的,都是那個大長公主的駙馬做的!”
陳堯谘道:“收牛一刀為門客和對你下毒暫且不提,駙馬都尉雇傭你的父親為孫家宅老,可有實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