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原本行刑的差人齊齊變色,將水火棍往身後藏去,大氣也不敢出。
鄭茂才臉頰鼓起,臉色一陣青白交加,他實在沒想到這位翻臉不認人,之前還好言好語,抓到自己一個小疏漏,就這般毫不客氣的訓斥。
轉變最快的則是楊泌昌,語氣唏噓:“鄭節推,我早就說過你,不要班門弄斧,現在如何?高下立判了吧!狄同判本就是神探,查案自是明察秋毫,看一眼什麼都知,你卻是忙中出錯,好在還未真的動刑,萬幸萬幸呐!”
有了這個台階下,鄭茂才嘴努了努,擠出一句話來:“是下官錯了,幸得狄同判提點,才沒有冤了無辜之人!放開他們!”
官人都被如此訓斥,差人哪裡敢造次,紛紛退開,三個原本要被狠狠動刑的仆役如蒙大赦,站起身來。
然而狄進的視線掠過譚大柱,卻落在另外兩人身上:“你們可曾去過內院?”
兩人臉色微變。
狄進道:“回答我的問題!一個一個說,你先來!”
左邊的仆役支支吾吾地道:“俺叫齊五……俺是去過內院……但隻是乾活……隻是乾活……”
狄進道:“那你慌什麼?譚大柱,你現在還慌麼?”
被點名的譚大柱一怔:“俺不慌,官人不會隨隨便便打俺,為何要慌?”
鄭茂才的臉色青了青。
狄進看向齊五:“回話!伱慌什麼?”
齊五噗通一聲重新跪了下去:“俺……俺沒慌……冤枉……冤枉啊!”
狄進淡然道:“你若是有什麼手腳不乾淨的地方,老實交代,隻要對的上,頂多是一頓責罰,若是遮遮掩掩,被指認為彌勒教徒,你可知自己和家人的下場?”
齊五臉色慘變,遲疑半響,終於垂頭喪氣地道:“俺……俺確實拿了些州衙的物件……”
狄進仔細聽完,喚來一位書吏:“帶他去指認,何時拿了何物,統統記下核對,看看是否有差錯。”
“是!”
待得齊五被押下,狄進看向最後一位仆役:“到你了!”
那仆役深吸一口氣,躬身行禮:“小的王懷古,是去過內院,可小的既沒偷盜,也不曾與彌勒教往來……”
狄進道:“聽你這談吐,讀過書?”
王懷古答道:“上過幾年學堂……”
狄進道:“既上過學堂,識得字,為何剛剛譚大柱喊冤時,你反倒一言不發,擺出逆來順受之態?”
王懷古垂下頭:“小的剛剛是嚇住了,也以為……也以為說什麼都沒用,才不曾開口!”
鄭茂才的臉色又青了青。
一個兩個都伶牙俐齒,來落井下石麼?
狄進卻已經轉向旁邊的吏胥:“去取兩件彌勒教的祭器來!”
吏胥照辦,不多時拿了一根金剛杵、一個鈴鐺來。
不同於佛門的金剛杵,這彌勒教似乎是專門為了宣揚殺人成菩薩的教義,金剛杵上特意抹了黑紅之色,看上去有股說不出的邪異。
狄進接過,臉上明顯透露出嫌惡之色,然後遞給王懷古:“毀了它。”
王懷古愣住:“這……”
狄進將鈴鐺取來,遞給譚大柱:“毀了它。”
“喝啊!”
譚大柱二話不說,粗壯的胳膊往內一擠,鈴鐺竟被他壓得隱隱變了形,然後再狠狠砸在地上,穿著草鞋的腳就要踩在上去。
“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