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十6,荊州,巴東郡。
桓豁大軍於3日前在此集結準備進攻梁益2州。今日是出巴東進攻的日子。桓豁站在江邊高台之上,1身戎裝,披風獵獵,頗有豪雄之姿。
江麵上,戰船雲集,豎起的風帆宛如1片森林。江岸上,步騎兵更是鋪天蓋地,兵刃如林,氣勢如虎。
正月初4,桓豁在荊州接見了自己的侄女婿王愷。王愷1身鎬素,狼狽不堪的模樣讓他嚇了1跳。見了麵,王愷便放聲大哭,幾欲昏厥。
之後,桓豁也在王愷悲切的講述之中得知了王坦之於夏口病故的消息。王愷傳達了聖旨,將王坦之的信交給了桓豁。桓豁這才明白王坦之冒著嚴寒前來荊州的用意。
僅僅考慮了1天的時間,桓豁便答應了王愷。要他回去稟報朝廷,隻要朝廷給予物資錢糧上的支持,他會在春暖之後發動進攻,收複梁益2州。
桓豁之所以這麼痛快的答應,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考慮。王坦之的死固然令桓豁震驚,因為來荊州勸說自己而死,也令人感動。但這並非桓豁出兵的理由。
自兩年前兄長桓溫病故之後,對於龍亢桓氏而言,整個家族其實已經陷入了低穀之中。雖然朝廷並沒有追究桓溫之前的所為,雖然桓豁和桓衝兩兄弟依舊執掌荊州江州等江左大鎮,實力看似沒有削弱。但是桓氏上下其實心知肚明,桓氏如今的處境在平靜的外表下隱憂重重,危機4伏。
兄長桓溫留下來的軍事遺產固然豐厚,但政治遺產卻是欠債。兄長當初的1係列行為不可能被人忘記,終有1天會遭到清算。隻是眼下時機未到而已。
在朝廷裡,王謝已經完全掌控局麵,桓氏已經無法如以前那般左右政局。桓豁完全理解兄長將軍權交給5弟桓衝的想法,因為桓衝是桓氏兄弟之中唯1能夠和謝安王彪之等人關係融洽之人。他接受,起碼在表麵上會和王謝大族形成緩和的局麵,這對桓氏是有利的。
而桓豁自己,當初積極參與桓溫的大計,在朝廷和王謝大族看來,是有著斑斑劣跡的。
隨著局勢的變化,桓豁感受到的壓力也越來越大。朝廷建立北府軍的意圖,顯然便是要建立1支強大的兵馬,將下遊揚州京畿1帶控製住。這顯然也是未來防範桓氏兵馬的力量。
謝安掌權,謝氏所欠缺的便是兵權。北府軍建立之後,謝氏權力中最後1塊空缺已經被彌補上了,自此謝氏將完全掌控局麵。
桓豁希望能夠帶領桓氏和朝廷和解,再1次擁有左右政局的能力,那是桓氏將來不被清算和保持實力的關鍵。否則隨著王謝實力的壯大,桓氏將來的命運並不樂觀。對南方大族的清算已經在進行,原本附庸桓氏的士族紛紛切割,這種局麵不可持續。
在這種時候,司馬曜頒布聖旨,命王坦之前來勸說自己出兵奪回梁益2州,這絕對是個能夠讓桓氏重新和司馬氏連接修複關係的好機會。
王坦之臨死前的信上其實說的很清楚,謝安勢大,北府軍和東府軍1旦壯大,大晉將無其他大族說話的餘地。桓氏因大司馬之前所為,必為第1個被清算的對象。為今之計,桓氏唯有和他太原王氏聯合,共同加強司馬氏的力量,方足以平衡已經逐漸1邊倒的局勢。
王坦之說,出兵收複梁益2州,主動掌控局麵,不但是破局之法,也是桓氏在大司馬去世之後的救贖行動。1旦成功,桓氏不但能在聲望上翻身,更能在朝廷裡重新挺直腰杆。最大的意義是,可以牽製謝氏1家獨大的局麵。
而且,梁州和益州當初是在桓氏手中失去的,桓豁負有重大責任。他是荊州刺史,並加監梁益2州軍事。梁益2州的丟失他責無旁貸。隻是當時桓溫尚在,無人敢追責。現如今,出兵收複梁益2州,也是桓豁對自己的救贖。
基於朝廷局麵,家族現狀,以及自己聲望的綜合考量,桓豁迅速做出了決定。相當於有些瞌睡送枕頭的意思。
當然,桓豁也綜合研判了實力的對比。秦軍在西北是有重兵的,有十幾萬兵馬。兵力是比桓豁可調動的要多的。但是,秦國去年連續用兵,滅代攻涼,各處抽調兵馬,死傷也不少。
去冬攻涼國時,從西北就近調集了數萬兵馬北上。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資。這1點桓豁是知道的。這絕對是1種削弱。
況且,近年來巴蜀之地針對秦國占領的叛亂蜂起。蜀人張育、張重率領蜀地百姓連番起兵,風起雲湧,攪的蜀地大亂。秦人雖然鎮壓了他們,但是付出代價甚為慘烈。桓豁得知的情報是,梁益2州民心躁動,本地百姓和當地的巴獠武裝1直滋擾秦軍,令秦人晝夜難安,苦不堪言。
綜合研判之下,桓豁認為,隻要雷霆出擊,攻敵之不備。梁益2州內百姓和巴獠武裝裡應外合,便可迅速收複梁益2州,達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