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按壓十幾次,吹一口氣,循環往複。每循環數次,便探一探苻錦的鼻息,但每次都讓人失望。太陽高照著,李徽滿頭大汗,頭發披散著,身上的衣服一半乾一半濕,狼狽不堪,氣喘如牛。
但是李徽沒有放棄,依舊機械的動作著。李徽想的是,自已儘力而為,除非當真無力回天,那也無可奈何。儘力了,那便是苻錦的命。
周圍所有人現在都相信李徽是在救人了,占便宜不至於這麼辛苦。而且李徽顯然是顧忌了這一點,已經讓人將苻錦的胸口覆蓋,按壓時也避開要害之處。吹氣時更是以絲巾隔斷,這都是避嫌的行為。他的動作重複有規律,顯然是某
種救人之法。隻是不知道這種辦法有沒有用。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著李徽忙碌著,看他累的氣喘籲籲滿頭大汗。連苻朗都覺得李徽已經儘力施救了,苻錦其實已經沒救了。他甚至準備勸說李徽放棄了。
然而,就在此時,苻錦猛然咳嗽起來,伴隨著咳嗽,口中有清水噴出。
李徽大喜,叫道:“醒了。”
眾人欣喜若狂,忙圍上來查看。李徽將苻錦的頭歪到一邊,苻錦一邊咳嗽,口中一邊流出許多濁水。咳嗽之後,睜開眼睛。
“阿錦,阿錦,嗚嗚嗚,你醒啦,你活啦。”苻寶哭道。
苻朗也激動的叫道:“阿錦妹子,你怎樣?”
苻錦虛弱道:“阿寶,堂兄,我沒事。就是難受的很。”
李徽長籲一口氣道:“她身子虛弱,還需調養,趕快送回房中安頓,請郎中前來醫治。”
苻朗看著李徽,噗通跪地磕頭道:“主公……苻朗不知說什麼才好。主公以德報怨,救了苻錦一命,我……我不知該如何感激。主公,苻朗羞愧之極……”
李徽擺手道:“莫說這些了,借件衣服我換一下,叫個人幫我梳理一下發髻,我這樣子,也不能出門了。”
苻朗連聲答應,一麵吩咐人將苻錦抬回住處,派人去請郎中,一麵引著李徽回住處,命兩名婢女侍奉李徽清洗更衣。
李徽沐浴更衣之後出來,苻朗躬身在堂屋等候。李徽沉聲道:“苻錦如何?可有危險?”
苻朗忙道:“郎中已來過了,已然無礙。”
李徽點頭道:“那就好,耽擱許久,我要回去了。”
苻朗躬身道:“苻錦得知主公相救,想要親自向主公道謝,可否請主公移步。”
李徽皺眉道:“不必了吧。”
苻朗低聲道:“憑主公吩咐。”
李徽想了想,又道:“去瞧瞧也罷。”
苻朗忙點頭應諾,領著李徽前往苻寶苻錦居住的西院。進了苻寶苻錦的閨房,苻寶正坐在床頭陪著苻錦,苻錦披散著頭發躺在牙床之上。得知李徽前來,掙紮起身要給李徽磕頭。
“多謝大人救我性命,苻錦感激不儘,無以為報。”苻錦無力的道。
李徽看著她道:“感激倒也不必了,命是你自已的,你年紀輕輕,卻要尋死。今日救你活命,是你的造化。一念之差,便將殞命,那又算什麼?不過白白而死罷了。”
苻錦哭道:“再不敢了,我鬼門關走一遭,已然嚇得渾身無力了。給大人添麻煩了。待我好了之後,天天為大人祈福增壽,感念恩情。”
李徽擺手道:“倒也不必。既然無礙,我便放心了。告辭了。”
苻寶苻錦磕頭道:“恭送大人。”
李徽轉身往外走,一轉頭,看見通往外間垂門之側掛著一幅畫,頓時整個人愣住了。適才從外往裡走,那副畫掛在垂門旁根本看不見,此刻才看的清楚。那畫上一人,手持玉笛,站在柳樹之下,眉目英俊,神情瀟灑,風度翩翩。不是彆人,正是自已。
再看那畫作,工筆細描,彩線精繪,畫的極為細致精美。人物的頭發,衣服上的褶皺,臉上神情,周圍的景物都極儘精工之能事,很顯然花了大功夫。
畫像一角寫著落款小字:“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苻寶苻錦手繪君子之像,日日敬拜,以解所思。祈盼郎君萬事順遂,日日康安。”
那畫像下方,還有香爐,裡邊香灰積滿,顯然是長久燒香所致。
李徽想起了苻錦之前說的話,說她們是真心敬愛自已,不信去她們居處可知。她所說的,恐怕便是這畫像了。
李徽轉過頭去,但見苻錦和苻寶跪在地上,仰著頭,姐妹倆容顏如畫,嬌俏楚楚,正癡癡的看著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