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仲堪越發感受到了自已在荊州被孤立的事實,心中甚為惱怒。自已出身寒微,那桓玄在江陵城中前呼後擁,處處受人關注,自已這個荊州刺史,反倒被人冷落,便是因為門第之故。那楊佺期對自已一點也不客氣,也是因為門第之故。這幫人都看重門第出身,自已難以融入他們。
殷仲堪頗有些意氣。心想,既然你們孤立我,我也不必去求著你們,大家不相往來便罷。但他明白,自已必須要做些什麼,以應付司馬道子的步步緊逼。
六月初,為了以防萬一,殷仲堪下達了大量征兵和加強訓練的命令。他要將荊州軍的規模擴充一倍,達到十餘萬之眾。同時要將荊州軍訓練成一支精銳兵馬,用來防備萬一。
但事情想起來容易,做起來便難了。征兵令下達之後,應者寥寥。半個月時間,才征兵不足八百,簡直成了個笑話。而荊州兵馬的訓練也根本組織不了,將士們懶散之極,根本提不起興趣。
殷仲堪問計於身邊之人,有人告訴他,在荊州,征兵之事得請南
郡公出麵。以桓氏之名號召青壯入伍,方可趨之若鶩。其他人都不好使。
殷仲堪聞言惱怒,他才不肯去求桓玄,受他奚落。殷仲堪的堂兄殷顗是個讀書人,想為殷仲堪分憂。進言道者:“兵法有雲:兵貴精不貴多。其實能否募集到兵馬並不重要。就算你擴兵一倍,除了徒耗費糧草之外,訓練不足,還是不堪足用。莫如加強現有兵馬的訓練,將荊州兵馬訓練成一支精銳兵馬,反而更有效果。”
殷仲堪覺得有道理,但又覺得棘手,問道:“我何嘗不想,可是荊州兵訓練的態度也並不積極。如之奈何?”
書呆子殷顗又道:“豈不聞領軍者身先士卒,可得軍心。你該親自參與訓練,為他們做個榜樣,帶動他們。否則怎麼讓他們服氣?”
殷仲堪覺得有理,於是宣布自已身先士卒,參與訓練。可殷仲堪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文官,又怎能吃得了這樣的苦。也怪他倒黴,他勉力表現的和士兵一樣訓練,結果體力不支出了事故。一日訓練之中,他手持短刀帶著兵士們衝鋒的時候,腳下拌蒜,一跤摔倒。手中刀刃刺入左眼,登時將眼珠子給刺破了。眾人七手八腳的將他抬走醫治,性命倒是無礙,卻丟了一支眼睛,成了個半瞎子。
這件事簡直成了江陵城中的大笑話,讓所有人笑破肚皮。
殷仲堪養傷數日,桓玄壓根沒有來探望。氣不過的殷仲堪決定去見桓玄,一來還是需要桓玄的幫助來解決募兵問題,二來,也要當麵訓斥桓玄。
桓玄帶著一幫名士在江邊樓上飲酒,殷仲堪前往去見,走在樓梯上,聽到樓上桓玄和一幫名士正在大笑著行酒令。行的是一種描述危險境地的辭令。殷仲堪聽到有人說:百歲老翁攀枯枝,黃口小兒耍大刀。然後殷仲堪聽到了桓玄的對答: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
眾人瘋狂大笑,殷仲堪拂袖而走。他認為這是桓玄在諷刺自已瞎了眼。從此刻起,殷仲堪對桓玄不再是不滿,而是憤怒和仇恨。這個吃著祖上恩蔭,躺在祖業上在江陵城中橫行的桓玄,完全不懂得尊重自已,根本沒有拿自已當回事。自已不能忍受他的羞辱和輕慢,他在荊州,自已便做不成事,必須要有所對策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