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本是一座古城,數十年前此處是江州治所,故而城池雖然規模中等,但城防還是頗為堅固的。隻不過年久失修,城牆的裂縫裡都長滿了青草和荊棘,破敗不堪。又因為在江州腹地,基本上沒有經曆戰火,地方官員和百姓也根本沒有修繕城牆這一說。
十多年前,豫章城的北城門曾經因為太過破敗,在風雨中倒塌過一回。其時,時任江州刺史桓衝撥款下令修繕過一回城樓。那也是唯一的一次修繕城樓城牆的記錄了。
劉裕到任之後,倒是躊躇滿誌的想要加固城牆修繕破敗之處。隻不過時間太緊急,他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建立作坊,生產火藥和火器,所以尚沒來得及做其他的事情,戰爭便爆發了。
鑒於此,對此次能否守住豫章城,劉裕心裡是沒有底的。城池不夠堅固,兵馬器械也不夠多,這未必是個好主意。但是劉裕想試一試。不光是出於對自已能力的自信,也是因為他剛剛得了豫章太守的職位,豫章若是被攻克了,自已這個豫章太守豈不是成了空架子。他無比珍惜這個職位,也莫名其妙的對豫章郡產生了感情。朝廷兵馬進攻豫章,就像是破壞自已的得之不易的成功一般。正因如此,劉裕才會請求增兵守住這裡。
但從尋陽撤到這裡的桓謙卻和他持有相反的意見。幾日前,桓謙的兵馬抵達此處之時,雙方便因為這件事爭執過一回。桓謙認為,豫章沒有守城的必要,也守不住,不如撤往夏口參與大戰。
劉裕將自已對桓玄等人說的理由拿出來說服桓謙,桓謙並不買賬。他覺得劉裕強行守豫章是在拖累他。若不是劉裕非要守豫章,自已也不會被命令前來豫章增援。搞不好要全軍覆滅於此。
劉裕百般說服,桓謙表麵上不說什麼,心裡卻很不高興。
就在這樣的氣氛之中,豫章迎來了司馬尚之大軍的攻城。在看到對方攻城架勢的那一刻,桓謙腸子都悔青了,他覺得自已之前應該立刻撤離的,現在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守城了。
在投石車瘋狂的轟炸掩護之中,司馬尚之的兵馬開始推進。城頭煙塵籠罩著一切,城頭的兵馬自顧不暇,根本沒辦法對進攻的敵人發動攻擊。所以,進攻方的工兵可以從容的將浮排連接,在本就不寬的,淤塞著汙泥和水草的護城河上搭建出進攻的通道。
僅僅花了半個時辰,付出了不到三百人的傷亡,東城數十道攻城通道便已經搭建完畢。那些傷亡中有一部分還是已方投石車的石塊誤傷。一般抵近護城河後,投石車便要停止轟擊的,但是為了確保搭建浮橋的效率,不受城頭守軍滋擾。投石車的投射一直沒停,所以造成了一些誤傷。但那也是值得的。
不過,難辦的是攻城器械的通行道路。那是需要有極大的承重能力的。浮橋怎麼能承載數千斤重的雲霄車的碾壓,而雲霄車攻城是要抵近城牆左近方可形成上城的通道的。
司馬尚之用的是最有效一勞永逸的辦法。鑒於護城河淤塞嚴重,顯然已經不夠深了。寬度又不夠寬。所以完全可以將之填充,形成土壩。那樣便可暢通無阻,且不虞對方破壞。
這個辦法的弊端是有些浪費時間,但是為了能夠順利的攻城,值得這麼做。
一聲令下,投石車開始轉向,瞄準的是城樓兩側水草叢生的護城河水麵。大大小小的石塊雨點一般的投射入水,砸的泥水飛濺,臭氣熏天。一百多架投石車連續投射了一個時辰,當場損壞了數十架之後,護城河中也打下了亂石基座。
隨後,上百輛滿載泥包的大車開始推進。工兵們冒著箭雨衝向護城河邊,將一包包的泥沙草袋投入護城河中。河底厚厚的淤泥上本就有了石塊的嵌入,形成了堅實的底座,泥包投入數層便露出了水麵,形成了寬達十幾丈的堤壩。隨著大量的草包沙袋的投入,堤壩往前延伸,一路抵達護城河對岸。
在此期間,城樓兩側的守軍自然是用弓弩猛烈射擊阻止攻城方的行動。但在攻城方的投石車弩車和弓箭手的壓製之下,收效也並不大。
到午時時分,整個攻城的進攻通道已經全部搭建完畢。數十條浮橋,兩條寬達十幾丈的雲霄車和攻城車通道全部完成。正式攻城的最後一道準備工作完成。
為了完成浮橋和通道的搭建,攻城方死傷了六七百人。連續的轟擊壓製,讓不堪重負的投石車損壞了一半以上,達到一百多架。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