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老東西,這不是什麼事都沒有嘛?怎麼不去上朝?”
賀循把眼睛一瞪,說道,
“上朝去乾什麼?
看著王家兄弟耍威風?”
杜夷也點了點頭,說道,
“你還真彆說,
敢在這個時候,收留琅琊王妻子的,
恐怕也就隻有王家了。”
賀循附和道,
“是啊,剛才你說去找令長兄,
是不是現在就去,
畢竟令長兄歲數大了,
睡得早。”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薛兼的聲音,
“彥先,這背後說人,可不是君子之道哦?”
杜夷往旁邊坐了坐,給進來的薛兼騰了個地方出來。
薛兼剛剛坐下,
賀循就說道,
“君子之道?
剛才有個小子說了,
世無君子,當行小人之道。”
薛兼聽到這話,笑了笑,說道,
“怎麼沒有君子?
這一個屋子裡,
不就有三個君子嘛?
天下缺得不是君子,
而是君子容身之處。”
杜夷配合的鼓了鼓掌,說道,
“令長兄應該早來一點,
就能教訓教訓那幾個年輕人了。”
薛兼可不是什麼幾句話一誇就飄起的年輕人,隨著杜夷的話,笑了笑,說道,
“行齊這是哪裡的話,
我不過就是虛長幾歲,
哪能倚老賣老哪?
我家養得龜,還是家祖年幼時養得哪,
要是比年歲,
它是不是也該教訓我?”
杜夷見薛兼就是不入套,忙看向賀循。
賀循笑了笑,說道,
“行齊,你還不知道吧?
他們薛家兩代為太子師,
宮裡的、官場上的那些彎彎繞繞,
哪一個能逃過他的眼睛。”
杜夷故作驚訝,說道,
“失敬失敬,
我以前隻知道你們被稱為江南五雋,
不知道令長兄家學淵源。
看來這太子少傅,是非令長兄不可。”
薛兼把眼珠子一瞪,說道,
“少了啊,
你們一個個的才多大歲數,就在家裝病不去上朝,
害得我這麼大的年紀,還得去做什麼丹陽尹,
現在又想害我當太子少傅。
我今年都六十有三了,
我不乾,
你們誰愛乾,誰乾。”
賀循不慌不忙的問道,
“那可是三世太子師啊,
這個美名可是要記在史書上,
傳頌千秋萬載的,
你就一點也不動心?”
薛兼搖了搖腦袋,說道,
“要是早四十年,你問我,
我肯定動心,
現在嘛,
除非有人能當這個太子太傅。”
杜夷順著就說道,
“是啊,彥先兄,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這可是聖人教化。
你要想讓令長兄同意,
你也得動動地方不是?”
賀循嗖一下蹦起來,兩拳虎虎生風,說道,
“來啊,比劃比劃?
打贏了我,
怎麼都行。”
杜夷看著剛才還吊著一口氣的賀循,現在像個跳脫的猴子一樣,說道,
“好,我說一件事,
這消息是從平陽傳出來的,
傳聞劉聰打算在今年處死皇帝。”
賀循不再玩鬨,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盯著杜夷問道,
“你這話當真?”
杜夷點了點頭,說道,
“千真萬確,
石勒在晉陽,劉曜在蒲阪,郭默在河內,
三人天天派人到平陽和河東聚攏流民,
這兩郡本就遭了半年的旱災、蝗災,
又被石勒決了汾河、黃河,灌了汾河穀地,
一旱一澇之下,百姓根本沒法活了,
都紛紛外逃。”
賀循點了點頭,說道,
“看來時間緊迫,不能再裝病了。”
三人打定了主意,共同出任要職,輔佐太子司馬紹。
司馬紹這裡還不太知情,
他回到府後,也沒閒著,
派出左右衛率的人,去城裡打聽山氏和安國的下落。
不多時,左衛率羊鑒來回報——
說有人看到,
王羲之在東海王去之前,乘一輛馬車離開了宗廟。
司馬紹盯著羊鑒,問道,
“這個消息還有誰知道?”
羊鑒說道,
“現在就殿下和臣,
殿下若是不放心臣,
臣知道該怎麼做。”
司馬紹擺了擺手,說道,
“你可是羊太妃的親眷,孤怎麼會不信你哪?
這消息可靠嘛?”
羊鑒點了點頭,說道,
“臣親自去和逸少核實過,
他沒有否認。”
司馬紹點了點頭,說道,
“好了,這件事就到這裡了。”
羊鑒擦了一把汗,好在自己剛才腦子快——
把查到這消息的那個兵丁瞞了下來,
要不然,今天就都得死了。
當然了,自己沒死,也不是自己就有多可靠,
實在是按照輩分來說,
王敦都得喊他一聲舅舅。
羊鑒這邊慶幸自己饒了一條命,
王羲之那邊把風露給太子左衛率後,
一直等在門口,
可左等右等,
等得太陽的休假了,
還是沒有看到太子來王家展示一波兄弟親深。
倒是看他等得久了,
王悅命人給他搬了張椅子過來,
“你還等嘛?
依我對他的了解,
他不會來的。”
王羲之回頭看向王悅,
見他就這麼輕鬆的開口說話了,
屬實是有點驚訝。
王悅倒是不在乎,說道,
“嗐,現在沒人會在我身上花心思了,
琅琊王都死了,
那太子和東海王的紛爭也就該開始了。”
王羲之好奇的看向自己這個心大的堂兄,問道,
“你覺得他倆誰會贏?”
王悅笑了笑,說道,
“這還用問,看看兩人從宗廟回來都做了什麼吧——
太子去了賀令君的府邸,而且還是帶著杜祭酒去的,
可東海王哪?
發動了六軍五校的人馬,
在城裡搜查盜匪?”
王羲之略微一驚,問道,
“長豫兄,足不出戶,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的?”
王悅笑了笑,說道,
“自然是有內應了,
總不能讓同樣的事情,
在你身上再發生一次吧?”
王羲之望向王悅的眼神中帶了些感動,畢竟當初要不是王悅把保護自己的人調過去保護王羲之,他自己也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王悅看王羲之就要哭出來了,安慰道,
“行了,該知足了,
我就是腿都廢了,他們死了一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