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濫竽難充數,鳳簫動玉壺(2 / 2)

新語新編 山重疑路 8284 字 1個月前

尤其是眼前這位,

年紀這麼輕,

見到甘刺史這樣的封疆大吏,

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局促,

心中倒是生出一絲佩服來。

隻聽他身旁的甘卓,說道,

“這就是我在信中提到的秀才穀儉,字世廉。

這次他也是來策試的,

你們可要好好的交流交流。

太子殿下哪?

愚兄還沒拜見殿下哪。”

王羲之手往船的二層樓一指,

說道,

“和溫太真在二樓,

膩歪了半晌了。”

甘卓笑著拍了拍王羲之的肩膀,

然後對穀儉說道,

“世廉,你知道這位是誰嗎?”

穀儉自然持學生禮,問道,

“還請使君引薦。”

甘卓眉毛一挑,說道,

“這位可是新進的秘書郎,

江州、湘州、荊州的平定,都有他一份功勞,

你彆看他年紀小,

這要不是茂弘兄避嫌,

這位逸少公子,

早就是獨當一麵的將軍太守了。”

穀儉自然不能免俗,說道,

“原來是逸少公子,

久仰大名,如雷貫耳。

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王羲之也不能不識趣,忙說道,

“世廉兄過譽了,

羲之不過是仰仗家中長輩,

哪裡能比得上世廉兄這樣的一州賢才。

若不嫌棄小弟粗俗,

請入座共飲。”

穀儉入座,甘卓登了二樓。

很快就見到了司馬紹正在扒溫嶠的衣服,

趕忙就捂住自己的眼睛,往後退了幾步。

心想,

這下完蛋了,

把太子殿下的糗事給撞破了。

司馬紹聽到有腳步聲上來,又下去,

轉身就來到了樓梯口,

正好看到甘卓捂著雙眼蹲在樓梯拐角,

嘴裡還念叨著,

“殿下,臣什麼都沒有看到。”

這下可好了,

司馬紹本來隻是想從溫嶠身上摸協力銀兩回來止損,

被甘卓這麼一喊,

不是啥也是啥了。

溫嶠趕忙來解釋,說道,

“甘刺史,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剛才殿下和我在談事情。”

甘卓連忙點頭,說道,

“是,臣什麼也沒看到,

什麼也不知道,

什麼也不會講。”

司馬紹真想一劍給他的大嗓門挑了,

“太真,你說。”

溫嶠隻好一攤手,說道,

“甘刺史彆多想,

殿下不是摸我,

是摸我身上的銀子,

殿下最近比較窮。”

甘卓一副我懂你們的眼神,

心裡卻齷齪的想著——

看人家這個理由,

太子殿下比較窮?

那陶侃在廣州那種煙瘴之地,

都能掘出一座金山來,

太子能窮得直接搶臣子身上的碎銀?

司馬紹眼見越描越黑,尷尬了咳了一聲,說道,

“甘刺史,台閣召你不來,

怎麼時間過去了這麼久,

你才想起來有個建康嗎?”

甘卓急忙說道,

“殿下容稟,

湘州蜀亂剛平,

臣想著大王和殿下推行教化,

重立太學,大辦庠序,

臣也要借著這股君子之風,

吹一吹湘州這片缺禮少樂的貧瘠之地。

臣就責令各郡縣推舉秀才孝廉,

結果剛推舉上來的秀才,

聽說還要策試,

就都得了病。”

司馬紹不鹹不淡的問道,

“這就是你拖延了一個月的理由?”

甘卓急忙繼續解釋道,

“臣當時氣得不行啊,

臣這些年給朝廷辦事,

可從來沒打過折扣,

一向是儘心儘力、身先士卒,

這個殿下是知道的呀,

連臣這個湘州刺史,

也是殿下力薦的,

臣總不能丟了殿下的臉麵吧?”

司馬紹眉頭一皺,問道,

“你這一氣,就氣了一個月?

你這氣性可夠大的。”

甘卓又說道,

“臣不是生氣,

臣親自去請了每一個秀才,

結果吃閉門羹都吃撐了,

也沒挖到一個肯和臣來建康策試的秀才。

臣一氣之下,

讓那些假病的秀才,真病了一下,

起碼他們三個月是下不了床了。”

司馬紹一聽這話,直接就怒了,說道,

“胡鬨,

朝廷是任你做刺史,

是讓你給朝廷察舉鄉野之才,

不是讓你拿著朝廷給你的權力,

去肆意妄為,

你這麼做,

誰會說你甘卓魯莽,

人們都會說朝廷粗暴。”

甘卓倒是不以為然,說道,

“真有本事的人才,還怕個策試?

依臣看,臣懲治了那些濫竽充數的家夥,

反倒是正了湘州的學風,

這才為朝廷引來了真正的治世良臣。”

司馬紹點了點頭,說道,

“我剛才聽太真提起,

你這次帶來一名桂陽郡的秀才到台閣策試。

這可是朝廷裡的獨一份。

單衝這一份勇氣,

就值得一個恩典,

要不要我出麵問問台閣,

直接授予他中書郎?”

甘卓麵露難色,說道,

“殿下,穀世廉這個秀才,

有才是真的,

倔也不是假的,

依臣的了解,

恐怕他不能答應。”

司馬紹這下算是被甘卓吊足了胃口,說道,

“哦?還有這種怪人,那我倒要去見一見。”

說完,三人從二樓下來,

走下來的時候,正好聽到穀儉三人在討論著什麼,

穀儉背對著樓梯,正說到興頭上,王、庾二人正要起身,又被司馬紹止住。

司馬紹三人悄悄走到穀儉身後,聽著穀儉的高見——

“元規兄,

我說話直,

你彆介意。

你這個想法不對。

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有道是水至清則無魚,

現在是亂世,不是治世,

用舉直錯諸枉那一套禮樂之法,

行不通。

反倒是,

驃騎將軍現在這種渾水摸魚,

寬仁縱容,甚至眼睜睜看著官吏枉法徇私,更能快速安定州郡。”

從庾亮的臉色來看,

這樣的耿直發言,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

長久以來,

因為他和王家、皇家的關係都很好,

甚至有點粘合劑的味道,

身邊見到的名士雅客,無不追捧奉迎。

就算是不需要巴結他的王家子弟、皇家王子,也都是客客氣氣的。

不隻是他,

連司馬紹都是第一次見庾亮吃癟,尤其是在嘴上功夫,

要知道自渡江以來,

庾亮就是憑著清談辯難的戰績,一路過關斬將,脫穎而出,

最後被評定為過江名士第二,僅次於大名士王承,而王承前段時間又剛剛過世。

現在可以說,整個江南的名士,要以庾亮為魁首了,

可就是這麼一個名士,

今天卻被一個桂陽郡的秀才指著鼻子數落的出不了聲。

有些看不下去的司馬紹,哢嚓一下坐到了庾亮身邊,

畢竟是自己大舅哥,怎麼也得護著些,

司馬紹也不亮明身份,直接就反駁道,

“你是什麼人,

敢說先師的禮樂教化,不合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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