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遊移到了遠方,
沒有爭辯什麼,
徑直的走出了船艙,
孤獨的看向北方。
旁邊的甘卓,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
早知道是這樣,
還不如和其他刺史一樣,
就交個白卷算了。
這下可好,
把建康城人緣最好的溫太真給得罪死了。
甘卓連忙替離席的溫嶠解釋道,
“世廉,湘州消息閉塞,
好多事情你不清楚,
太真是為了江山社稷,
是被大王強留起複的,
不是他貪婪權位,不守孝道。”
按例來說,
甘卓這個梯子搭得夠好了,
可要不然說穀儉是頭倔驢哪,
認準了的事情,
就動搖不得,又問道,
“既然如此,
那怎麼司徒長史孔愉,
給溫太真降了品?
從二品將到了三品?
難道是孔長史錯了,
他也消息閉塞?”
甘卓心想——
毀滅吧,
最好岸上哪個繡球正中我胸口,
一下子給我砸死了。
還問為什麼?
現在北方是什麼情況,
石勒時刻盯著劉琨,
就想找他點麻煩。
至於說,
那位孔長史,
他和你一樣,
你們倆一樣的倔。
這話甘卓不能說,
但司馬紹能說,
他一看自己的頭號心腹受了委屈,
被人撅得當眾離席,
自然也沒有好臉色了,說道,
“誰知道哪?
說不定是孔長史有些私心,
想把尚書郎的位置,
留給自己子弟,
孤聽說這次新到任的尚書郎裡,
也有孔長史的侄子君平(孔坦的字)。
對了,
他明天也參加策試,
你也能見到,
到時候你問問他,
不就行了。
但千萬彆招惹孔長史。”
穀儉沒覺得哪裡不對,還問道,
“孔長史怎麼了?”
司馬紹笑了笑,說道,
“要是讓孔長史知道你策試之前,
特意來拜會過孤,
那恐怕他能連孤一起參了。
孤可不想和你受這份累。”
說到這裡,
司馬紹話鋒一轉,下了逐客令,
說道,
“好了,
甘刺史,這該見的也見了,
該說的也說了,
這明天世廉還要參加秀才策試,
就先回去準備吧,
說不定明天還有驚喜等著哪?”
甘卓的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好好的一次拍馬屁的機會,
讓馬蹄子踢得大出血了。
早知道,還不如帶些土特產哪。
甘卓領著穀儉離開,
溫嶠也從艙外回來,看了一眼席間,
發現甘卓已經離開了,問道,
“這甘刺史怎麼突然就走了?”
司馬紹一拍胸脯,下了保證,說道,
“太真兄,你放心,
這是建康,咱還能讓人給欺負了?
他不是喜歡策試嘛?
那明天,
咱就給他安排給夠,
讓賀太傅、刁尚書,
哦,還有那個和他一樣倔的孔長史,
一起和他過過招。”
溫嶠看著司馬紹那個惱羞成怒的樣子,憋了半天,蹦出來一句——
“怎麼文君妹子,被他給睡了?
這麼大的火氣,
都快把秦淮河點著了。”
庾亮臉色一沉,這玩笑開得,又到自家妹子頭上了,
司馬紹哼了一聲,說道,
“這還不是為了你,
今天他讓你多沒麵子啊?憤然離席,
他倒是得了個公正的美名。”
溫嶠摸了摸自己的腦門,又探了探司馬紹的鼻息,問道,
“不是,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是憤然離席的?
你能不能不要老給自己加戲?”
司馬紹也被說懵了,
這不是剛才都看到了嘛?
說著說著話,
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轉身出去了。
正在被十幾雙眼睛一起盯著的溫嶠,
一拍腦門,說道,
“這下誤會可大了,
我就是昨天著了涼,
去入了個廁。
何況他說的那個,
不還是孔長史那一套嘛。
不行,又來了。”
司馬紹這時候,
也反應過來,
好像溫嶠剛才和現在是朝著廁所的方向奔跑的,
隻怪時機太寸了。
“那現在怎麼辦?
穀世廉不打緊,不過一個秀才,
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甘刺史那人看著粗,
心可細了,
他會不會多想?”
司馬紹說著話,眼神一直看著王羲之。
王羲之一撇嘴,說道,
“看我乾什麼?
五成的錢,
我很難做更多的事了。”
司馬紹繼續利誘道,
“阿羲,你看這樣,
我把明日你策試的題目都告訴你。
保證你是所有郎官的第一。”
王羲之搖了搖頭,說道,
“現在,我對做官不感興趣了,
官當多大是個頭啊,
還是錢放兜裡踏實。”
司馬紹又打起了感情牌,說道,
“阿羲,你看,
咱們兄弟從小一起長起來的,
就算幫兄弟一個忙如何?”
王羲之笑了笑,說道,
“行啊,隻是兄弟的話,
要漲價。”
司馬紹急了,
這怎麼感情牌還打反了哪?
問道,
“你這怎麼還坐地起價了哪?”
王羲之掰開手指頭來一個個的算,
“廣州刺史侃,忙著搬磚,就算不搬了,寧州、交州,他看著不眼饞?
梁州刺史訪,他和長豫兄是什麼關係,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荊州、江州都是大將軍兼領,
揚州是驃騎將軍兼領,
聽說徐州刺史豹、豫州刺史逖,
倒是和殿下關係不錯,
可惜,這些地方都在賊衝之地,
說不定哪天就進了石勒的口袋,
還是靠不住。
這麼算下來,
殿下能爭取的刺史,就剩下湘州刺史卓一個人了。
那殿下說,
這個錢,
我開價五千兩,
它多嘛?”
司馬紹站在幾案上,說道,
“阿羲,你可不要得寸進尺,
否則?”
王羲之也一拍幾案站起來,
眾人都很有眼色的閃出了船艙,把戰場留給兄弟兩人,
王羲之眼裡也冒著火,問道,
“否則怎麼樣?
啊?你說啊?
也向你對待長豫兄一樣,
把我也弄殘了?”
司馬紹也火了,說道,
“我都說了八百次了,
這事情不是我做的,
要是我做得,讓我活不到而立之年。”
這句話瞬間讓王羲之熄了火,
這個毒誓可太毒了,
要知道今年司馬紹就二十歲了,
“這麼說,真不是你乾的?
那沒有道理啊?
其他人乾的,
長豫兄那個脾氣忍得了?
就算長豫兄忍得了,
那茂弘伯父、處仲伯父,
也不能一句不提吧?”
司馬紹手指朝天指了指,說道,
“阿羲,咱就說有沒有可能是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