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看來,
喧嘩失禮的反倒是刁仆射了,
這不應該啊,
刁仆射作為尚書台的上官,
應該是律己率下,
這樣吧,
念在刁仆射是初犯,
就自請罰俸一年吧,
太保看如何?”
司馬羕可是個老機靈鬼,
一看咬不住王導,
立刻就把刁協給賣了個乾淨,
說道,
“茂弘這個主意好,
既給刁仆射保全了麵子,
還又給百官起了警示。
既然無人喧嘩,
那刁仆射就來說說孔坦造了什麼謠吧?”
兩句話,
刁協就義務打工一年,
這怎麼能甘心哪,
本來隻是想教訓一下孔坦,
讓他知道尚書台,
誰得規矩才是規矩,
現在看來隻能是魚死網破了,
說道,
“下官謝過二位大人,
這孔君平,
造謠說策試不公平,
說尚書台沒給逸少準備策試題目,
就讓他得了第一名。”
王導早就聽說了,
尚書台要這麼惡心他一次,
這才趕了過來。
甚至這風都吹到西陽王那裡,
不得不說,尚書台的風很大,
吹得消息,哪哪都是,
隻要他們自己覺得是絕密。
王導一聽果然是吃瓜保熟,
直接跳過了原被告,
問向王羲之,
“逸少,你來說,
今天的策試,
真的一道題目都沒有給你嗎?”
王羲之搖了搖頭,說道,
“下官也疑惑,
從頭到尾,
下官隻是和謝廟令閒聊了幾句,
沒見到什麼策試。
孔君平的猜測,
也是下官的困惑。”
王導問了第一句,
第二句自然該西陽王問了,
司馬羕看著王羲之,
又想到他們家那些門客被殺絕的慘狀,
說道,
“你說尚書台沒有給你安排策試,
可有憑據?”
這要換了彆人,
非得氣瘋了不行,
這怎麼找憑據?
王羲之不緊不慢的說道,
“回太保,
下官能不能問問刁仆射,
既然刁仆射一口咬定,
是孔坦造謠,
那麼就是說,
尚書台應該有下官答題的記錄和簽名,
是嗎?”
刁協點了點頭,
心裡暗爽——
沒想到吧,
我們早有準備,
早讓人臨摹了你的筆跡,
早就留了記錄,
就等著現在治你們倆一個誣告的罪,
給你們倆人的仕途起點摸個黑。
就在刁協自信滿滿的拿出策試記錄,
並且一條條的讀給所有人聽,
甚至貼心的請來晉王禦用的筆跡鑒定大師劉超,現場勘驗簽名的筆跡。
刁協把這一切做完,
在看向王羲之,說道,
“秘書郎、尚書郎,
你二人因為門第得以破格提拔,
在他人還是守尚書郎的時候,
你們就已經是尚書郎了,
這本來是皇恩浩蕩,
你們更該謙虛謹慎,
想不到,
你們不但不將同台為官的其他郎官看在眼裡,
甚至連尚書台,也敢藐視誣陷,
我倒要問問,
你們仗得是誰的勢?”
聽到這裡,
王導也是眉頭一皺,
反倒是一旁的司馬羕,見勢不好,
急忙轉向,
不能由得刁協發揮,
真要是把王家人逼急了,
大家都一起玩完,
說道,
“刁仆射,
這逸少、君平,
都是你看著長大的孩子嘛,
這自家的孩子,
哪有不調皮,不犯錯的,
犯了錯,
拉回家去,
好好教育一頓也就好了,
你看,
你犯了錯,
驃騎將軍,
不也沒有重罰嘛?”
刁協剛剛還很硬的腰,
哢嚓一下就折了,
司馬羕的快速轉向,
讓他瞬間孤立無援,
不可能繼續追究下去,
更彆談把這兩個公子哥法辦了。
就在這時,
王羲之笑了笑,
舉起了右臂,
然後將袖子褪了下來,
露出了裹著紗布的手腕,
問向劉超,
“請問劉都尉,
像下官這樣,
今天早晨手腕剛被刺穿,
筆跡還會之前一樣嗎?”
劉超跑過來檢查了一番,
王羲之的手腕果然有一道新傷,
劉超也很快給出了答案,
“傷得這麼重,
絕不可能筆跡和之前一模一樣。”
王羲之接著問,
“那請問劉都尉,
這上麵的筆跡,
又為什麼和我之前的一模一樣?”
劉超誰也沒慣著,
因為他發現刁協這家夥拿自己當槍使,
說道,
“那隻能是有人模仿你的筆跡,
逸少,
我知你在書法是頗有造詣,
那你這個簽名,
也和平常人有不同之處吧?”
王羲之說道,
“沒錯,
我在這個羲字上藏了一筆,
劉都尉這種書法大家應該一眼就看出來了吧?”
說著王羲之指向之前的簽名,
劉超果然在羲字裡看到了被藏起來的一筆,
再去找那份策試上的簽名,
卻沒有這藏起來的一筆。
“毫無疑問,
尚書台偽造了這份策試簽名。”
這話一出,
第一個感覺平穩落地的是司馬羕,
心想——
我就覺得刁協這家夥不靠譜,
之前我和王家鬥了多少次了?
哪次我不是大敗虧輸,
他一個尚書仆射,
居然能這麼順利就抓住王家的把柄?
果然,
又是個陷人的坑。
等著吧,
這個爛攤子,
我可不收拾。
司馬羕往步輦上一坐,
像個佛陀一般不再開口說話。
王導一看,
司馬羕這老小子沒下場,
也就沒了興致,
轉身看向衛展,
說道,
“既然這事情已經都清楚了,
衛大理,就按照律法辦理吧,
彆冤枉了一個好人,
也彆放走了一個壞人。”
那,有人冤枉他外孫,
他又正好管著大理寺,
你說,
這個人,
他跑得了嘛?
刁協見司馬羕指望不上了,
又看向了劉隗,
畢竟這麼多年他倆一直共進退。
劉隗心想——
玄亮啊,
不是兄弟不幫你,
你讓兄弟怎麼幫?
思來想去,
劉隗還是開口了,
說道,
“驃騎將軍,
現在台閣初建,
好多事情都過刁仆射的手,
這些事情也隻有他清楚,
能不能這樣,
稟報大王,
讓大王先找個人,
和他交接了台閣的事務。”
王導點了點頭,說道,
“劉中丞,此言在理,
不能因為失德這種私事,
壞了朝廷的公事,
那我們就一起去麵見大王,
讓大王來決定吧?”
劉隗擦了一把汗,
心想——
兄弟也隻能幫你到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