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四罪不相及,申韓傷聖心(2 / 2)

新語新編 山重疑路 9120 字 1個月前

臣今天來的時候,

就想還給他了,

可世廉說一字之師也是師,

拜師的禮物沒有收回的道理,

臣想著,

既然世廉拿這些錢,

是要買一些書籍帶回去,

那既然世廉拜了臣,

做一字之師,

臣總也要傳些經書吧?

但臣才疏學淺,

不識先師微言大義,

倒是家裡還有一些藏書,

那不如這些錢,

就算他買臣家藏書的錢,

臣給世廉一個月的時間,

讓他去臣家去謄寫藏書,

算作是臣對世廉的教誨,

大王以為這樣如何?”

司馬睿點了點頭,說道,

“君平,你能有這份氣度很好,

孔長史,孔司農那裡,

孤去和他們說,

這個麵子,

他們還能給的。

君平都能有這份氣度,

茂弘兄,

那咱們這做長輩的,

是不是也不能藏私啊?”

王導點了點頭,說道,

“大王英明,

依臣看,

小恩不如大恩,

小私不如無私。

大王既然有此教化之心,

何不讓各地庠序的傑出學子,

定期進太學去謄寫典籍哪?”

要不是怕手疼,

晉王真就拍案叫絕了。

一個穀儉,

就算給他薅禿了,

一年時間也謄寫不完幾本典籍,

但要是把範圍擴展到六州各郡縣,

那就可不是一兩個人了。

晉王立刻說道,

“茂弘兄這個建議好,

就責成台閣和太學去辦吧。”

安排完了政事,

晉王先誇了一番穀儉,囑咐他有困難可以直奏,

然後把目光轉向了孔坦,

說道,

“既然剛才說道了舉孝廉秀才的事情,

那孤也問你一個舉孝廉的事情。

吳興徐馥謀逆,殺郡將,該不該停了吳興郡的孝廉?”

孔坦正色而答,說道,

“大王,古語有雲,四罪不相及,

鯀、禹是父子至親,

鯀治水失敗後,

舜帝處罰了鯀,

都能繼續用禹來治水。

大王又怎麼能,

因為徐馥一個反賊,

而舍棄一郡的賢才?”

晉王內心讚許,

但麵色還是平常,

又問道,

“奸賊謀逆,

這可是一等一的大罪,

停掉孝廉秀才之舉,

這也是依據律法舊規,

你現在說要恢複吳興的孝廉秀才,

又有什麼根據哪?”

孔坦不緊不慢的說道,

“大王,

臣的根據,

是大王的赦令,

大王氣度恢弘,

連華軼這樣逆犯的妻子兒女,

都可以既往不咎,

又何況那些被徐馥連累的無辜郡人。

而且正是因為郡人忠誠於大王,

大王才能很快的平了徐馥的叛亂,

這就像當年季平子放逐了魯公,

魯公不也沒有因為孔子做過季平子的家臣,

而遷怒於他嗎?”

晉王聽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既然有跡可循,

那就有法可依了,

說道,

“君平說的很對,

既然要赦免,

自然就要做得徹底一點,

況且還早有不牽連家臣的先例,

連家臣都可以不牽連,

何況隻是郡人?

茂弘兄,

你看是不是讓台閣擬個旨意,

按這個意思恢複了吳興的孝廉秀才?”

王導也點了點頭,說道,

“大王英明,

大王愛才憐士之心,

天下共知。”

司馬睿揮了揮手,說道,

“君平,你這個問題答的好,

就由你來起草這道旨意吧,

也讓吳興的士人領你這份人情。”

讚許完了孔坦,又了卻了一樁心頭事,

晉王將目光放在了庾亮身上,

說道,

“庾中郎,

治官先治學,

欲治庠序,先治太學。

這太學要想辦得好,

辦得公正,

首先,

就要考較你這樣侍講東宮的學問。

孤聽說,

你很反對太子學申韓法術?

哪你知道不知道,

這申韓法術,

是孤麵授給太子的?

你是覺得是孤講錯了,

還是太子聽錯了?”

這幾句話一出,

殿前策試,

一下子就變成了殿上問責。

庾亮要是回答不好,

就得被定個藐視王上的罪名。

這個難堪,

看似是給庾亮的,

實際上,

庾亮隻是那隻雞,

太子才是那隻猴。

庾亮自然也沒有被嚇住,

說道,

“申韓之說,

刻薄寡恩,傷害教化,

不足以彰顯大王包容宇內的聖心,

臣以為大王授太子《韓非子》,

正是啟迪太子殿下寬仁之心,

隻有用寬仁之心,

行法術,

才能錯枉舉直。”

晉王點了點頭,

說道,

“元規說得對,

孤就是這個心意,

好在你能體會孤的心意於不察之中,

要不然太子可就真的走上邪路。

這法自然是要用的,

但也要分時候,

就比如之前,

劉中丞參法曹枉法,

淳於伯冤死,

茂弘兄,想引咎辭官,

孤就沒有同意。”

晉王停頓了少許時間,目光最後落在劉隗和刁協中間,

這話實際上就是說給他們倆聽的,

“孤為什麼沒有同意哪?

是不是孤徇私枉法哪?

這話,你們不敢說,

都憋在心裡,

久了難免遷怒於人,

想著去報複他人,

這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晉王很坦白的把來龍去脈說清楚,

“這樣下去,始終不是個辦法,

那就趁著今天這個機會,

把話說清楚了,說透了。

淳於伯那件事情,

孤是枉法了,但沒有徇私。

孤不是因為和茂弘兄是布衣之交,

對他循了私,

而是有人想利用淳於伯的冤案,

把孤從這個位置上推下去,

是誰,

孤就不說了,

但你要心裡清楚。

不是孤不知道,

是孤心懷大局,

不去計較。

這點,茂弘兄是替孤受了委屈的。”

這話一出,

在場的人哪裡還能聽不懂?

現在在殿上的,

就三位上官和一群下臣,

既然王導是受了委屈的,

司馬睿又是顧全大局的,

那麼,

包藏禍心的,隻能是另一位了。

晉王看敲打的差不多了,

還要保留一絲顏麵,

畢竟敲打不是目的,

敲打之後,收為己用,

才是心中所想。

又說道,

“當然了,

孤向來直來直去,

說清楚了,也就過去了。

就像今天的事情一樣,

孤可以依照律法,

治刁仆射的罪,

那請諸位想一想,

又有誰,

比刁仆射的罪輕哪?

茂弘兄,你說哪?”

王導點了點頭,說道,

“大王所言極是,

是臣目光淺了,

現在再想一想,

逸少今天的禍事,

又何嘗不是臣平日裡埋下的禍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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