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心難看得好笑,悠悠道:“麒王殿下真能折騰你。”
“那還不是多虧崔大夫神醫妙手。”從這一句話裡傳遞出來的怨念極其濃厚,簡直能看見他身上的黑氣。雖然徐之山嘴上不說,但他心裡也和那些弟兄們一樣鬱悶好不好!事關男兒尊嚴和一輩子幸福啊!
“誰讓你們那時恰好也在清風樓呢,又不是我逼你們去的。”
她一臉無辜,那樣子和梁寶有三分相似,這下他相信她倆的確是表姐妹了,黑他都是專業的。
“感覺怎麼樣?”她在他傷口上撒鹽,“我第一次用,很好奇效果。”
徐之山的臉綠油油的:“徐某自問沒有得罪過崔姑娘。”
“你得罪過寶寶。”
“那其他人呢,他們隻是陪麒王去玩而已,沒有做錯任何事,姑娘卻讓他們也牽扯進來。”
崔心難發現,這年輕的徐家小公子身上,有種極其天真的勁兒。大概是因為他父親和他的哥哥們將他保護得太好,以至於他看萬物就是非黑即白,仿佛那些人不得罪她,她就不應該讓那些人承受這幾日的煎熬。
崔心難惡意滿滿地笑了:“我高興。”世上之事常常沒有什麼道理,隻是有人高興,有人想隨心所欲,於是就會有人遭殃。
這個女閻王!徐之山氣呼呼道:“崔小姐不必因為前未婚夫退婚一事,便對全鎬京男人都如此仇視吧?”他本來不想用這件事情刺激她,覺得很不君子,可是、可是她太欺負人了!
徐之山雖不愛管俗事,但耳濡目染,也知道要對付人家之前,得先摸清此人底細
。崔心難立誌從醫之後,自小定下的婚事立即黃了,青梅竹馬的前未婚夫另尋新歡,如今在鎬京任一小官,且有妻有子,而她仍是形影相吊。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崔心難是因為這件事情,才故意讓在場所有男人都遭受難言之隱。
誰知道對方竟然掩袖而笑:“真是個天真的小蘋果。”那雙明亮的眼睛滿含諷意瞅著他,好像他的故意激怒是何等幼稚,幼稚到她懶得辯駁。
難道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嗎?徐之山百思不得其解,又想,這是自己第幾回在她麵前丟臉了?數不清,他也不想數。
“那你為什麼針對我們?”過了一會,他忍不住再次開口。
崔心難又發現,這個天真的公子哥身上也有個優點——他知錯。他並不因為自己錯了而惱羞成怒,把錯誤都怪罪到對方頭上,他發覺自己錯了,就想得知真正的原因。
“當然怪麒王殿下啊,誰讓他給你們用那個藥膏呢?”崔心難大大方方解釋了此事。她其實主要目標是司馬萌,其他人都是順帶,她不關心這群人裡誰中彩了誰沒中。
這個秘法其實是兩種藥物的混合,一是那所謂的癢癢粉,二則是藥膏的香氣,任意一種單一的藥物使用,都隻有原本的效用,隻有兩種混合才會發生奇妙的反應。這是一種她從滇南獲得後又改良的方子。滇南有母係氏族,女子外出辦事,若去的時間長,獨留男子在家不放心,會請求族長賜藥,提前讓丈夫服下此藥,直到回來後請族長解除。
徐之山聽得……心向往之:“崔姑娘去過那麼遠的地方?”
“怎麼,你很羨慕滇南人夫的日子?”
“不,不,當然不是!”徐之山一張俊臉漲得通紅,連連擺手,“我隻是、隻是很羨慕姑娘能獨行千裡,滇南風土,想必大大不同於京城吧。我從古籍中讀過,有人在滇‘溯江而北,半裡,度小溪東注之橋,複北上坡。二裡,東北循北尖峰之東麓,一裡餘,仰見尖峰之半,有洞東向,高穹,其門甚峻,上及峰頂,如簷覆飛空,乳垂於外,檻橫於內,而其下甚削……’”
這個呆子,現在掉什麼書袋?崔心難古怪地看他一眼,覺得他實在沒有傳言中那麼機靈,這
樣的人還總和麒王做對,是麒王老放他一馬吧?兩人走著,前麵不遠處露出屋脊瑞獸的模樣,徐之山回神,道:“前麵就是了。”
崔心難頷首,目不斜視往前走去,徐之山卻突然猶豫了,叫住她:“崔姑娘!”
又乾什麼?她真想用手中青囊捶爆他腦袋。
“剛剛的事,對不起,”他大約很少道歉,支支吾吾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履,像個做錯事等著挨罰的小孩子,“是徐某失言,不該提起姑娘的傷心事。”
崔心難愣了愣,方才想起來他指的是什麼,莞爾道:“若你見識過生老病死,踏遍人間山河,那些惡濁汙穢,又怎會長久掛念在心呢?”語罷她便轉身,快步向前走去,生怕這傻子再把她叫住絮絮叨叨。
而在徐之山看來,前方的窈窕身影纖細柔弱,但背影卻堅定無比,步履輕快,仿佛萬事不縈於心,有種極為暢快的瀟灑。
正是他一直希望成為的那種樣子。
徐之山看得失了神。
在書房中等崔心難等得打瞌睡的司馬萌,開始懷疑徐之山是不是在耍自己。他是不是根本沒把人請來啊,怎麼磨磨唧唧這麼久還不來?他正在心裡畫著圈圈詛咒徐之山時,門外終於傳來腳步聲。麒王殿下立馬起身,負手而立,假裝在看牆上掛的一副山水圖,一副深不可測的模樣。
但未來表姐不吃他這一套。
“見過殿下,等殿下背完這本冊子,咱們再談正經事吧。”這瘋女人二話不說,扔過一本手工編紮的薄薄小冊子,司馬萌隔空接住,先冷冷瞪她幾下,然後快速低頭掃了一眼冊子,差點繃不住噴笑。
冊子封麵上赫然寫著:《正確喂養寶寶的一百條注意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