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旱極而蝗(2 / 2)

“安平公所謂“破壞漢地民心”的罪名,本公可不敢承擔!在前三國,曹魏軍中無糧時,那種屠城真會吃人的,而今本公隻求財。安平公許是西魏駙馬當得久,被那位一心複興華夏的元氏女帝給迷了?”

想到此處,宇文直更是滿麵譏誚傲慢地,打量著漢服胡貌的於子禮。

“安平公竟忘了自己是鮮卑人,而非漢人?且五胡入華至今二百餘年,鮮卑人可沒有羯人那種食人的愛好。無論拓跋元氏還是宇文氏,都在與漢人和平共處,對漢家女帝比漢人還尊敬!”

宇文直越說越有底氣,此刻更是反客為主地哼道,“眼下隻是兩國陣營爭霸,而非胡漢撕殺,你休要挑撥胡漢團結。”

於儀來時便知,自年初鄂豫中原久旱無雨,又經四月裡後梁掘堤水淹齊軍一事,邊境春種的農田本就被衝垮十之七八,而今臨近小暑豐收,居然又被蝗蟲洗劫一空。

更何況衛國公此言有理,於儀遂附和道,

“臣知曉陛下心係社稷軍民,衛國公此舉實屬權宜,臨近小暑還有四五日,而今兩岸都盯住了齊境微微泛黃的小麥,指不定哪天夜來南風起,小麥便覆隴黃,儘可收入囊中。”

宇文懷璧玉麵底下的下頜輕點,“寡人亦有此意。不知太宰在京…可是聽聞邊境之事?”

於子禮微微搖頭,

“陛下想問玉璽之事吧?臣倒是聽聞玉璽已到南陳,被陳國皇太子陳元秀所獲。蕭氏這事出的離奇,既然大張旗鼓要獻北齊,引發周齊爭奪又被西梁截獲,卻仍到了仇家陳氏手裡。”

宇文直是個直性子,一聽玉璽案蹊蹺,登時眉毛都豎起來了,“難道是蕭、陳兩家監守自盜,左右手一倒溜咱們玩兒呢?”

於子禮點頭附和,“那陳元秀與其父陳紹世昔年,被西魏女帝押入長安為質,今卻不顧臉麵,聲稱在長安時見過玉璽,鑒定為真。隻恐我們都被蕭、陳二家耍了!蕭氏通過周齊兩國的爭搶,讓失傳的玉璽重回視野,實為宣稱南陳是天命正統。”

正在鬥象戲的二人嘴上沒閒著,手下的棋子也未曾下錯,並不耽誤一心二用。

跟石桌配套的石凳並無靠背,在如此苛刻的處境下,這位鮮卑天子又穿著極為服帖、修身的漆黑窄臂大袖衫。往那一坐半個時辰下來,仍坐姿端正腰椎挺拔,彰顯貴氣逼人。

連出聲的嗓音都清冷如握冰攥玉,隻有微微闔動的眼睫毛,能泄露一絲情緒。

“玉璽落入南陳之手必有隱情。子禮可知,那獻玉璽的蕭氏今往何處去?”

“聽聞是無顏見江東父老,回祖籍山東蘭陵去了。”

一聽到“山東蘭陵”,宇文懷璧登時被觸痛了某些隱恨,“哼,朕若是蘭陵王,必抓來拷問其真實意圖,牽扯出其同謀者。”

與此同時!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一隻巴掌大的蝗蟲,飛落躺地上之人的臉上,直奔鼻孔就咬。

“啊嘶!啊啊——”

突如其來的痛呼聲,打斷了倆人對話,於儀這才想起腳邊昏著一個五花大綁的白袍軍。

他眼瞧著從亭外飛了半天的蝗蟲,此時好幾隻落在倒地的白袍軍臉上,將這人啃的鼻血直流,終於疼醒,正費力地睜開紅腫的眼皮,在痛苦的哀嚎。

於儀這才揮手示意給陛下身後的甲胄將軍,

“這是來時路上抓的舌頭,經臣拷問,原是南梁蕭氏的私兵,蕭氏與南陳這樁缺德之局不亞於白衣渡江。請王軌將軍將其帶下。”

身形健碩的王軌以甲胄覆麵,應聲上前,像拎小雞崽似的,一把拎起了那個白袍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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