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林看著眼前這個不人不花的怪物,強忍著惡心,手拿著浸透了天方油的火把,儘力抵近它,然後問道:“你,你是一個人?”
梟鷹在一旁也低聲道:“楊公子,這玩意兒難道真能是個人?”
花萼上的人臉儘力躲避著火光和火把,胡林乾脆將火把伸過鐵欄杆,拿出了南鎮撫司錦衣衛審犯人的本事怒喝道:“說!”
那臉慌亂了,尖叫道:“拿走!拿走!不要燒我!”
胡林把火把收回來,然後道:“我們不會燒你,你說,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楊文觀想起了當年和範海新,白江波兩位老師一起聽過的那幾個盜墓賊青年講述南唐古墓中人頭蛇身的神煞墓龍之事。
現在想想,跟眼前景象倒有幾分相像,也許此人也是某種血煉生種邪法之下的產物吧,倒也挺可憐的,恐怕在這地底下已經待了幾十年。
於是楊文觀就循循善誘道:“你說你叫何二,你是哪裡人?”
那張臉痛苦的回憶起來,巨大的鮮紅色花苞也在抖動,似乎非常費力的才開口說出話來:“何二,對,對,我是何二。我能記住。我,我是獵戶。”
梟鷹驚歎道:“這麼個玩意兒居然是個獵戶!?”
楊文觀又問道:“你怎麼在這兒?是誰把你帶到這裡來的?”
那個自稱何二的怪物道:“山裡,山裡遇到了夫子。夫子帶我到書院。”
楊文觀又追問道:“你是被西山書院的夫子帶來的,然後呢?”
何二吃力的回答:“夫子,夫子讓我們吃果子。果子裡有蟲子!死了好多人,人身上長出樹,長出花......他們還割開我們的皮,在我們身上種地!”
梟鷹問道:“這怪物說的是什麼?前言不搭後語,果然是妖怪。我們還是趕緊找找出路吧,胡百戶你說呢?”
胡林看向楊文觀,交流道:“楊公子,你覺得,這是顧家的人和西山書院乾的?這世上難道真的有辦法把一個活人變成這個鬼樣子?”
楊文觀道:“世間之大,無奇不有。胡百戶,這世上你我未曾見過的奇詭邪術還多著呢。中原邪術秘法已經是博大精深,還有苗疆,佘鄉,漠北,南洋,各有詭異法門。”
楊文觀停頓了片刻,又道:“據我看來,這個地方的監牢基本可以確定是當年顧家和西山書院的人弄出來的。這書院也許一開始就是為了這個地方而修的。他們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得知了此處有這樣一個上古三代時期的地下古城,就以捐建西山書院為掩護,長期的在這下麵進行一些活動。這個何二,很可能就是附近的山民,獵戶。某天被書院的人騙到書院裡,然後他們在這個何二身上做了一些邪門的事情。
至於我們進來的那個坑洞,顯然也是當年顧家和書院的人挖出來的。那幾顆細蕊紅和這些古樹很像,也能長出那纏人嗜血的樹枝,但它卻是生活在海邊的,原本此處不該有細蕊紅。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是顧家和西山書院的人故意帶來栽種的。那個坑洞就是他們原本暗中在地底栽培這種噬人細蕊紅的場所。
後來顧家家破人亡,西山書院樹倒猢猻散,日久天長,這坑洞缺人打理維護,或者是彆的什麼原因,它就塌方了。那細蕊紅樹冠頂了出來,如果沒人進來細細查看,外頭是看不出來的。可一旦進來,就會遭了那噬人樹枝的毒手!那母虎的虎子說不定就是遭了樹枝的控製,母虎也不敢再進來。”
胡林認可道:“楊公子所言有道理,那古樹生在地底下也不知道多少年月了,沒有陽光雨露也能如此青翠,絕對是妖物。那細蕊紅,這種樹我不懂,但是楊公子既然見過,想必它平時也是需要日照才能存活的。在那坑洞頂端垮塌之前,這幾棵什麼細蕊紅大概也在黑暗中活了有些年頭,恐怕和這古樹脫不了乾係。”
楊文觀道:“細蕊紅在閩南,湖廣沿海有很多,鹹水淡水皆可存活,動輒綿延數十裡,枝條互相纏繞伴生黏連。但肯定不能離了陽光。可見顧家和書院極有可能用古樹的枝條對細蕊紅進行嫁接培育。隻是沒想到後來他們喪心病狂到拿人來做這樣的事情。這個所謂何二,可能失蹤也有幾十年了,也許我們回到鎮上好好打聽,勉強還能找到點他的蛛絲馬跡。”
胡林皺眉道:“說到出去,這兒如此燥熱,又沒水可喝,咱們身上是吃喝都沒有。如果兩三天內找不到出去的路,那可就麻煩了。”
這話說的很對,楊文觀,胡林,梟鷹三人身上是一對大小擦傷加一片汙糟。吃喝補給是一概沒有,他們本來沒打算進來這麼深的地底。完全是為了救王子彬而事兒趕事兒到了這裡。
到這時候,他們已經奮戰跋涉了大半天,從傍晚剛入夜到現在怕是快要清晨了。肚子也都有點餓了。
但饑餓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們沒水喝。之前在古城二層麵前就著帶硫磺味兒的地底熱泉喝了個飽,但一通奮戰求生,又進入這炎熱的古城山體內部,他們喝進去的水早就排乾了,眼下要是找不到水喝,兩三天內就要麵臨生死大關。而兩三天內可不敢說一定能從這地下出去。
楊文觀用下巴示意了監牢裡的水槽道:“喏,那兒不是有水嗎?”
三人麵麵相覷,誰也不敢說走進去喝,但是他們馬上就想到,隔壁那間門鎖壞了的,裡麵也有水呀。
梟鷹擔憂道:“這水能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