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滇不是很想靠近他,特意選了離他遠一些的椅子坐下,“來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唔,你想選秀納妃隨意就行。”梁燁讓那隻小藍鳥在自己手背上蹦躂,戲謔道:“何必委屈自己找個毀容的,也不怕晚上做噩夢。”
王滇皺了皺眉,“毓英精明能乾,是位很優秀的女官,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她?”
梁燁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朕是皇帝,你讓皇帝去尊重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官,瘋了吧你?”
“我跟你說不通。”王滇把手裡的奏折扔給他,“先看看這個。”
梁燁單手接住折子隨意一甩,折紙拉了老長,他撐著頭瞥了一眼,“河西郡雲水決堤,三縣出現疫病,唔。”
王滇問:“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梁燁將折子一扔,伸手撓了撓小藍鳥的下巴,“河西郡離大都遠著呢,關朕什麼事。”
王滇忽然替梁國的百姓感到悲哀,“他們好歹是你的百姓,你方才還說自己是皇帝,現在卻又這樣置他們於不顧,難道就不覺得羞愧嗎?”
梁燁忽然側過身來,單手撐著頭衝他笑,“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來教訓朕,嗯?”
王滇聲音裡帶著幾分怒意,“我現在倒覺得有個內朝是好事,若梁國真落進你這種人手裡,怕是早就完蛋了。”
梁燁慢吞吞地打了個哈欠,垂眸捏著小藍鳥的翅膀,“朕今日心情好,不同你一般見識,下次再敢跟朕這樣說話,朕就割了你腦袋給它做窩。”
王滇道:“百裡承安是聞太傅舉薦去賑災的,前朝國庫的錢為此險些掏空,現在河西郡又發了瘟疫,錢糧都不夠,而且河西郡毗鄰南趙,一旦事態控製不住,南趙很可能會趁機動手。”
梁燁耷拉著眼皮連哼都沒哼一聲,王滇有點奇怪,覺得這瘋子今天有點蔫,但還是繼續道:“除了百裡承安開始遭遇了幾回刺殺,內朝現在都沒有動靜,這不正常。”
王滇摩挲著椅子把手,“是崔氏出了什麼問題,還是說我這段時間的異常舉動讓她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梁燁,你有沒有在聽?”王滇抬頭,見他還耷拉著眼皮半睡不醒的樣子,沒好氣地敲了敲桌子。
“你很煩。”梁燁又翻了個身仰麵躺在榻上,小藍鳥抖著羽毛在他肚子上蹦來蹦去,他的聲音帶著股沙啞的懶意,“比那些個太傅老頭都囉嗦,你又不是真皇帝,管這麼多作甚?”
“你以為我想管?”王滇看到這種沒骨頭似的懶散模樣就覺得牙疼,要是他手底下的員工這樣,早開了八百遍,“你給我解藥讓我出宮,我保證這輩子都不再出現在你麵前。”
梁燁閉著眼睛道:“想得美,你這麼有意思,朕還沒玩夠。”
王滇抽了抽嘴角,每次跟梁燁交流他都能深刻體會到什麼叫浪費時間,走到榻邊彎腰把散在地上的奏折撿了起來。
“朕其實有點好奇,朕沒回來之前,你在皇宮待了一個多月,怎麼沒想著要跑?”梁燁的胳膊從榻上耷拉下來,按住了地上奏折的另一端,睜開眼睛偏頭看著他。
王滇站在榻邊,拿著奏折的另一端垂眸看向他,香爐裡燃起的煙霧繚繞縹緲,一時間整個寢殿安靜地針落可聞。
梁燁閉上了眼睛,聲音低得像是在囈語,“那袖箭做得精致靈巧,你本就想殺了朕取而代之。”
王滇扯了扯嘴角。
穿越並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封建社會是會吃人的,皇帝是這個世界權勢地位最高之人,與其受這落後時代諸多束縛,他寧願去做那個生殺予奪的掌權者。
“棋差一招,願賭服輸。”王滇將奏折慢條斯理地收回了手裡,“我現在命攥在你手裡,自然得先讓你活下去。”
梁燁閉著眼睛沒再說話,呼吸淺得幾乎讓人察覺不到,現在湊近了王滇才發現他臉白得嚇人,鬢角都被冷汗打濕了,看著就不對勁。
難怪今天這麼安靜。
“梁燁?”王滇伸手想推他一下,還沒碰到他衣角,手腕就被人死死扣住,疼得他麵色扭曲,“放開!”
小藍鳥被嚇到,驚慌失措地撲棱著翅膀在屋裡亂竄。
手腕上的力道驟然變大,王滇猝不及防往前趔趄了一下,小腿撞到榻上,梁燁抓住他的腰帶就將他整個人拽到了榻上,不等他反應過來,長腿就搭在了他腿上,胳膊箍在他腰上不讓他亂動,整個動作一氣嗬成。
重新散開的奏折掉在了兩人之間,薄薄的一頁紙正好擋住了對方的臉,王滇瞪著紙上因為過近變得模糊的字跡,“你又犯什麼病,起來!”
梁燁笑起來的氣息讓那層薄紙輕微翕動,“你身上好聞,陪朕睡會兒。”
王滇自然不肯,就聽這廝悠悠道:“不陪就讓你身上的蟲子出來玩。”
王滇掙紮的動作頓時一僵,試圖跟他講道理,“我等會要和聞太傅議事。”
“不議。”梁燁說。
“沒讓你議!”王滇和他緊緊貼著,這感覺彆扭又詭異,要不是有張紙隔著他倆能親上,“你想找人陪你睡我給你找,香的臭的都有。”
“朕才不稀罕毀了容的宮女。”梁燁嗤笑,大概是覺得那張紙礙事,捏起來扔到了地上,埋進他頸窩裡狠狠吸了口氣,活像個十級變態。
王滇頭皮發麻,又覺得他額頭冰得嚇人,“你是不是突發什麼惡疾了?”
梁燁半個身子都沉甸甸壓在他身上,呼吸變得均勻悠長,不管王滇再怎麼喊都沒睜眼的意思。
王滇跟照鏡子似的盯著那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半晌,默默挪開了目光。
這瘋子安靜下來的時候,勉強能有他一半帥氣。
帥氣逼人,人厭狗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