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準勇者!我們護著你一起撤退吧!”
應該是夜鬼族的冒險者說道。
沒能得到回答,三人就又被衝擊而來的遊屍群分開。
“你快撤,這裡我們來擋住!”
費了好大勁三人才重新聚在一起。
夜鬼族的冒險者即使遍體鱗傷也仍然堅持要男人撤退。
“你們先撤吧,我掩護你們。”
趁還有時間,男人迅速給武器做著戰時保養。
“開什麼玩笑,你一個人……”
“我是準勇者。”
男人隻是擺出一貫的苦澀微笑。
“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片戰場,也沒有人比我更適合這片戰場。”
兩位冒險者語塞。
“快走吧,通知其他人也撤退。”
男人單薄的背影迎向戰場。
被打散的魔物群又聚集起來,兩位冒險者隻好妥協。
“你……你會活著跟上來吧!”
夜鬼族冒險者對男人大吼。
雖然距離這個男人重回戰場到現在,他們隻有短短兩年的並肩,說話的次數也不多。
不過那個男人絕非什麼有著生存意向的人。要是在戰場上放著他一個人不管,就絕對會徹底消失。
冒險者有那樣的預感。
“那種事……我會儘力的。”
這是男人的回答。
兩位冒險者一咬牙,相互扶持著撤退。
——我會儘力的。
這句話沒有騙人。
然而男人沒什麼天分也不是騙人的。即使儘力去做,也始終隻是半吊子。
兩位冒險者撤到安全位置後,看見遙遠的戰場中央爆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所有冒險者都呆呆地看著它,鱷魚軍官取下帽子,放在胸前默哀。
大家都知道那代表著什麼。
光芒隻持續短短的幾秒就消散開來。
處於戰場中心的男人也緩緩閉上眼。
——抱歉布羅爾。以後要你照顧弟弟妹妹們了。
——抱歉威廉。強迫本該去做魔法師的你接受那種可怕的訓練。
——不好意思,提拉娜……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男人在心裡向熟悉的人一個個賠罪。
——師父,沒能成為令你驕傲的勇者,沒能守護這個世界,對不起。
男人本決心要忽略那個家夥,然而她的臉還是擅自冒了出來。
真是的,連最後也不放過我。
——緹蘭雅。
——沒能完成和你的約定。
——真的,真的很對不起。
男人的意識沉入深海-
按理來說,那樣的故事就應該那樣結束才對。
然而無論是出於死前的美夢也好,還是算不上強烈的執念化成的幻覺也好——
男人傻傻地站在養育院的河邊。
天已經黑了,養育院裡沒有一盞燈還亮著。
眼前隻有朦朧的夜色。
——我到底是死了,還是……
男人喃喃自語。
忽然——夜色裡出現一點藍色幽光。
幽光蟲。按理來說這家夥不應該落單,幽光蟲是絕對的群居生物,落單就會死。
幽光蟲自顧自地落在男人手上,輕輕揮手也趕不跑。
——你和那個家夥真像耶。一樣煩人。
男人不滿地小聲嘟囔。
像是聽懂了一樣,光蟲扇動翅膀重新飛到空中。
“你也是丟失了一切的可憐家夥嗎。”
男人望著它。臉上當然掛著難看的苦澀微笑。
光蟲怎麼可能回答這個問題。
它隻是自顧自地飛走了——咦?
飛飛停停,偶爾還在原地打轉的動作,像是在引導些什麼。
啊,對了。
男人想起什麼似的跟著光蟲走。
對了,想起來了。有那回事……
腳步越來越快。
最後男人全力奔跑。
——呼……呼……
目的地是一個瀑布,男人在這裡停下步伐。
一半是因為太累。
另一半是因為眼前飛舞的大群幽光蟲。
景色好美。
帶男人來的光蟲悠悠地飛向族群,一眨眼就認不出來了。
——哈哈。
原本在大口喘氣的男人忽然發笑。
——哈哈哈哈,搞什麼嘛……
淚水從臉頰旁滑落。
——我還以為你也是一無所有,那也太落魄了對不對?
——沒想到你這家夥還是有能回去的地方嘛!
雖然那樣講著,男人的麵部表情幾乎扭曲。
——噯,塔爾明。
有什麼聲音傳過來了。
——沒有我你果然還是不行呢。
聽起來像是某個討人厭的家夥。
搞什麼。
是有說好我活著你就會一直煩我,可沒說好我死了你還要接著煩我。
——塔——爾——明——
那道聲音不打算放過他似的繼續響起。
——失約的男人最差勁喔!
即使那是幻聽,恐怕也太真了。
男人猛地止住顫抖,抬起頭四處張望。
岸邊有個把雙腿放在水裡的琥珀發色的女孩正望過來。
“我等你好久了,塔爾明。”
明媚的笑容幾乎讓男人快失去站直的力氣。
踏步——
男人向她靠近。
——對不起,現在才過來。
男人如此說道。笑臉和哭臉扭曲成一團。
「沒關係。」
女孩笑著回答:
「我會一直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