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擺了擺手,用一種嘶啞的聲音,低聲說道。
“老夫心中已有盤算。”
“元輔,您是打算?”
“這條約老夫簽了,縱然日後萬劫不複,但是老夫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河內被攻下。”
張登桂這個中堂大人,若是能碰到一個姓李的中堂,估計這兩個人之間會有很多共同話題。
張裱糊匠,李裱糊匠,都是乾的糊牆的活兒。
潘清簡仰天長歎。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元輔今日的遭遇,下官感同身受,實為切膚之痛啊!”
“淡如,老夫如今已位極人臣,但是你前途無量,這條約老夫來簽,你不能臟了手。”
都說張登桂是禍亂朝堂的權臣,可是今天,潘清簡卻感覺到這位元輔身上扛的壓力。
“元輔。”
“好了莫要多言,隨我去尋那位朱元帥。”
張登桂打斷了潘清簡要說的話,朝前一步走出居所,來到了布政使衙門。
朱元鴻依然坐在正堂之中,看到張潘二人的身影,朱元鴻抬起頭問道。
“不知兩位來此有何貴乾?本帥提醒你們一句,你們的時間可不多了。”
“朱元帥不必提醒老夫,老夫此來就是為了告訴元帥,這條約老夫簽了,不過老夫有兩件事,想要相求元帥。”
“喔?什麼事?”
張登桂求的兩件事,一是希望條約之上,不要蓋上阮朝的國璽,他張登桂可以署名,並且用上他個人的私印。
這第二嘛!希望朱元鴻能夠把賠款再降低一點,一千五百萬白銀,對於阮朝而言,實在是太多了。
前一點倒是很好了解,張登桂不想讓皇室承擔賣國的罵名。
對於這一點,朱元鴻也是有所考慮的,他如今還未脫離大清,而且這份條約未來跟大清也沒有半毛錢關係。
所以他必須要用自己的身份去簽。
其次朱元鴻根本不擔心,張登桂署名,這份條約會沒有效。
因為隻有這個時代的人,才能明白張登桂三個字,在阮朝意味著什麼。
而且朱元鴻也不怕阮朝未來會反悔,他的實力在今後幾年,隻會和阮朝越拉越大。
如果阮朝不怕挨揍,不怕損失更多,那就儘管毀約。
惹急咯!朱元鴻一把燒了順化的皇城,讓阮福時感受一下鹹豐體驗卡的效果。
至於這賠款嘛!
那肯定是一兩銀子不能少。
你沒錢?跟我說有屁用,沒錢就去給伱越南的百姓加稅啊!
總不會你阮朝的官,連如何剝削老百姓,都得我朱大帥教你吧?
當即朱元鴻說道。
“本帥也不是蠻橫之人,第一條本帥可以答應你,但是第二條,本帥若是答應了你,我如何回去向廣西的百姓的交代?”
“元帥,一千五百萬兩,實在是太多了啊!萬望元帥憐憫大南的百姓。”
朱元鴻一聽這話,指著手指怒斥老畢登。
“憐憫?你阮軍殘殺我廣西百姓的時候,怎麼不提憐憫了?本帥告訴你,一千五百萬兩,一兩也不能少。”
“你阮朝不是有六百萬人嗎?一千五百萬兩分攤下去,一人才不到三兩銀子,本帥可是相當仁慈了。”
張登桂聽完這番話,氣的臉色煞白,這賬是這麼算的嗎?
才三兩銀子。
仁慈。
呸,老夫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這銀子,本帥要拿回去,給廣西的百姓一個交代,一千五百萬兩多嗎?從始至終,本帥有多要過一兩銀子嗎?”
張登桂被這無恥之徒說的是啞口無言,他哆哆嗦嗦的說道。
“朱元帥,這條約,老夫簽。”
看著張登桂咬牙切齒的模樣,朱元鴻笑得很是開心,他開口對著門外喊道。
“來人,將馮、楊二位將軍請來。”
“遵命。”
等馮子材和楊嶽斌到來之後,雙方坐在長桌的兩邊。
張登桂握著毛筆,右手不停地顫抖,倒是朱元鴻簽名蓋章,一氣嗬成。
看著張登桂遲遲不肯下筆,朱元鴻虎眉一豎。
“張中堂,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登桂長歎一聲,強打起精神在條約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到用印時,朱元鴻看著他磨磨蹭蹭的樣子,頓時失去了耐心,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印章。
“啪”的一下,蓋在了條約之上。
“張中堂,你們的誠意我見到了,等什麼時候賠款到了,本帥便會撤軍,希望張中堂不會讓本帥久等吧?”
潘清簡立在一旁,看著渾身上下,像是失去魂魄一般的張登桂。
心中忍不住哀歎一聲。
元輔簽了這份條約,等回去之後,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條約簽訂之後,潘清簡扶著張登桂提出了告辭。
兩人離去的背影,顯得極為蕭索。
馮子材感歎一聲:“嘖,堂堂一國的宰輔啊!”
朱元鴻看了一眼馮子材,隨即說出了一句令二人深思的話。
“大哥,二哥,你說八年前,簽訂《南京條約》時,那幫王八犢子是什麼心情呢?會不會跟他們一樣?”
《南京條約》
割地賠款,恥辱中的恥辱。
相比之下,朱大帥還是挺仁慈的,他現在最起碼沒要越南的土地。
至於以後?
請參考《河內條約》第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