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木椅上坐著的人消失不見,隻剩下一麵銅鏡傾倒桌麵,幽幽散發明滅不定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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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日,眾弟子還是討論不出解決的辦法。
他們去找了青雲長老。
但是長老也是對此一竅不通,緊皺眉頭。
眾人苦惱地抓頭發,注視床榻靜躺的白衣男子,幾乎要崩潰。
到底是什麼邪門咒術。
中了咒的人,昏迷不醒,且全身修為靈力往外渙散。
容師兄修為高深,體內靈力充沛豐盈,一時半會枯竭不了,若是旁的弟子煉氣築基的修為,隻怕這一晚已經沒了氣息。
三百年的時光,容師兄入門後救人無數,在場的弟子包括大師兄謝永寒,都曾受過他的救濟,有些甚至從九死一生中挽回了一條小命。
若容師兄真的死了,他們將悔恨一輩子。
死一般的安靜彌漫著,眾人眼底青黑,顯然昨晚熬了大夜。
祝牧歌也是如此,她非常擔心容吟的安危。
見青雲長老也沒辦法,她再也坐不住了,跑到屋子裡,對眾多弟子道:“我想到一個好辦法。”
眾弟子大喜,所有視線移到她的身上。
她眸光閃爍,垂眸道:“我曾在藏典閣閱覽一本關於陣法的書籍,上邊講了倒轉旋移陣法,可以將一人中的咒術,轉移到另一人身上。”
此話一出,眾人瞠目結舌。
祝牧歌的意思,是將容吟的咒術,移到她的身上。
可是這種做法,終究不治本,容吟康複了,祝牧歌不就受罪了嗎?
他們麵麵相覷,臉上滿是不讚同。
祝牧歌輕聲細語,竭力尋求認同:“我知道大家不想讓任何人受到傷害,事已至此,隻有容吟醒來,才能找到破解的出路。”
“容吟是醫修,當年他曾為不少弟子解除咒術,等他醒來,必定有辦法救我。”
“隻是猜測。”謝永寒皺眉,“你可想好了?賭這個不確定的概率。”
大師兄雖麵容猶豫,語氣透露出的意味,終究還是被她的話說動了。
祝牧歌表情堅決:“我想好了。”
不顧眾人異議,大師兄揮手做下決定:“開始吧。”
接下來,弟子們布置陣法。
古怪的圖案圍繞二人,容吟位於中心,底部熠熠發光,整個人渡在光芒之中,襯得他膚色更蒼白,而祝牧歌坐在圓圈的某一端。
陣法發動,沿著她的方向,地麵的黑線有如血線汩汩而動。
每過一刻,祝牧歌的臉色便白了一分。
可她覺得值得。
按照容吟的性格,被人待他好一分,他便會報以相同的好。
祝牧歌希望他能喜歡自己。
她重活一世,強烈的不甘始終縈繞心頭,偶爾也不明白,執著容吟,到底是心中的不甘作祟,還是真的喜歡。
錯誤的選擇,帶給她莫大的陰影。
仿佛喜歡容吟,成了一個正確並且必須的選擇。
她閉上眼睛,忍著疼痛,拂去心頭的困惑。
屋內熱火朝天,這種微妙的氛圍下,於妙音搖了搖頭,完全想不通最後如何走到這個地步。
昨日祝牧歌被他們勸說,分明不再執意混元鏡。
可最後,還是選擇了一條類似的錯誤的道路。
如果容吟有意識,絕對不會同意此種做法。
於妙音懶得多看,走向另一側的竹屋,昨天重綿進去休息後,已經很久沒出來了。
她以為她太傷心,躲在屋裡偷偷哭呢。
打開門,環顧四周,裡麵空無一人。
於妙音微微蹙眉,奇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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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綿發覺事情與想象的不一樣。
她本來在竹屋,一睜眼,卻來到了一座巍峨的城門前。
想了想,她很快明白這是混元鏡通曉過去的方式。
並不是在銅鏡中看到過去,而是經曆一遍過去!
她定了定心,抬眸往前看。
原本以為會看到容吟與伏正清對峙的場麵,這是她使用混元鏡的目的——
尋找到咒術的蹤跡,探查出容吟的經曆和細節。
結果呢,城門前,瑰麗燦爛的銀河流淌在天際之上,景象奇異。
風急,人聲喧囂。
仙風道骨的修士們站在城門底下,互相爭論。
“靈源出現了,無念宗預言的靈劍真的即將出世?”
“無念宗的預言何時出過錯!”
諸多修士的眼中爆發貪婪的光。
靈源是六界靈力之源,源源不斷的靈氣便是從此處流瀉出來,從中誕生的靈劍蘊含世間最強大的力量。
沒有一個修士能拒絕靈劍的誘惑,包括從不修習劍術的符修音修等等,都趕來撈好處。
重綿處於人群中,迷惑了一瞬,左顧右盼間,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頭戴玉冠,大約十五六歲的年紀,遠離人群站立,看上去溫雅冷清。
依然是白衣,但襟口鑲著華麗的銀邊,腰間係美玉,整個人說不出的矜貴優雅。
與後來素雅樸實的裝扮,大相庭徑。
重綿瞳孔定住,傻眼了。
不是說了在凡間救人的那段過去嗎?
混元鏡竟然把她帶回了三百多年前。
正是霜葉劍認主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