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長鰭金槍魚俱樂部。”安東尼謹慎地順著他的話題說了下去,接過了福吉遞給他的茶杯。
“阿不思總是有很多奇思妙想。長鰭金槍魚,真有意思!”福吉說,“隻是,這個俱樂部是做什麼的呢?”
“嗯……”安東尼說。他有些不理解話題為什麼驟然從伏地魔變成金槍魚了。
福吉突然顯得有些焦慮和嚴肅:“這不會是什麼需要保密的內容吧,安東尼先生?哈哈,如果需要保密的話,我向你道歉。我非常理解……當然,我完全理解……”但他的神色完全不像他能理解。他又開始用那塊手帕摩擦自己的額頭。
“不,沒什麼值得保密的。”安東尼說,“是圍繞人魚語的興趣俱樂部。校長覺得我們就住在黑湖邊上,非常適合學習人魚語。”他沒有提波特的蛇佬腔。出於某種直覺,他覺得這件事最好還是不要讓魔法部知道。
“人魚語,當然!”福吉叫道,“我怎麼會沒有想到呢!這個俱樂部的名字真是太妙了……如果不是有人和我們閒談聊起,我甚至不知道這件事呢。人魚語……”
安東尼耐心地重複道:“沒錯,關於人魚語的俱樂部。”他提示道,“這和那個人有什麼關係嗎?”
“什麼?啊,不,不,你誤會了,安東尼先生。你完全誤會了。”福吉說,“這隻是我的一點小小的好奇心……你知道,阿不思總是很忙,他的俱樂部當然也不會在魔法部備案……”
“組建俱樂部需要在魔法部備案嗎?”
“不,我們不強製性要求,但是我們鼓勵備案。”福吉敲了敲茶壺蓋子,它就自己蓄滿了,“你知道,安東尼先生,魔法部一直將保障民眾的安全視為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或者說就是最重要的事情。經過備案的俱樂部是……啊,相對安全的。”
安東尼從茶杯上看了他一眼,福吉立刻說:“不過,我當然沒有說阿不思的俱樂部不安全!唔,我的意思是,阿不思有的時候確實會有點欠考慮……他太忙了,你不覺得嗎,安東尼先生?”
安東尼抿了抿茶:“大概是吧。”他覺得這個問題更適合拿給麥格教授回答。
“阿不思非常忙碌。”福吉點著頭說,“所以,在有些地方他有所疏忽,也是情有可原。你知道,霍格沃茨的校長每天都要處理很多事情。”
說得就好像他當過霍格沃茨的校長似的。福吉看著安東尼,似乎等待著他的肯定。但是安東尼隻是又喝了一口茶——部長的茶比斯克林傑的茶味道好上不少,不過也可能是因為裡麵沒有吐真劑——於是福吉繼續說道:“這一學年還沒有結束,學生就突然失去了他們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許多家長很不滿啊。”
“是嗎?”安東尼驚訝地問。
據他所知,雖然有人對斯內普授課提出過抱怨,但是反對的聲音並不大,甚至《預言家日報》都沒有費神分一點版麵來描述這件事情。而那一點反對也在聽說試卷由鄧布利多命題後消失殆儘了。
“當然,這就是我的意思。你看,民眾有時候並不能分清究竟是誰應該對事情負責。有些時候,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要求我退位下台的投訴信就已經寄到了我的辦公室……不過如果有人願意從中幫助我們,向魔法部反應霍格沃茨的真實情況……”
安東尼有些好笑地訝異道:“你在邀請我當叛徒,部長?”
福吉像被冒犯到一般:“怎麼,安東尼先生!叛徒!多麼難聽的詞啊!我和阿不思從來都不是敵人啊!隻是他過於忙碌了,有時候會忘記通知我……如果魔法部和霍格沃茨無法順利溝通的話,我又怎麼能知道阿不思的真實意圖,怎麼能幫助他呢?我隻不過是需要有個人幫助我們!”
“恕我直言,部長。”安東尼說,“除非這個人再也不想喝到草藥茶,吃到黃油曲奇,不然這完全不可能。”
福吉一瞬間顯得非常惱火,但是他緊接著就寬容地說:“當然,你有你自己的想法,安東尼先生。”
牆上的掛鐘鳴叫了幾聲,福吉仿佛突然意識到時間已經夠晚了。安東尼向他借一柄掃帚和一段麻繩,他卻想要讓安東尼在對角巷的破釜酒吧再住一晚——福吉來付房租。最後還是安東尼堅持自己有卷子沒有改完,福吉才不太高興地讓人送他回去。
“和你聊天很愉快,安東尼先生。”福吉說,“希望你能認真地、謹慎地考慮一下我的話。”
於是在安東尼被再一次綁在飛天掃帚上的時候,他便認真地、謹慎地思考著福吉的話——他覺得部長多少有些失心瘋,不然為什麼會覺得他有可能傾向於魔法部——沒有管那個文職人員是怎麼不情願地將他的掃帚和自己的連在一起。
福吉領著安東尼挨個尋找還亮著燈的辦公室時,這個倒黴的巫師正靠在椅子上,用魔杖在空中隨意地畫著花花綠綠的幾何圖案。他看到部長後趕快放下魔杖,皺緊眉頭翻著一遝羊皮紙,仿佛自己正在處理什麼刻不容緩的事情。因為來不及握住羽毛筆,他盯著簽名的位置愣了一會兒,鎮定自若地把它放到一邊去了。
但是福吉已經開始給他指派一些更加刻不容緩的事情了:將安東尼送回霍格沃茨,就像退回一封收件人已經遷走的信件。福吉顯然也不記得他的名字,但是這並不妨礙他自然而然地要求對方在半夜工作。
……
“坐穩了,安東尼先生。”那位部長記不住名字的巫師語氣不善地說,雙腳一蹬,搖搖晃晃地飛了起來。安東尼和他的掃帚墜在下麵,在夜色的籠罩下向霍格沃茨飛去。他向上望去,這位員工帶著一頂非常大的帽子,帽簷尖尖的,在昏暗的光線中仿佛一隻鳥嘴。
“不會坐掃帚的人隻能這麼飛嗎?”安東尼問。或許是由於這位文職官員並不熟悉掃帚,他們回去的速度明顯比來時慢了很多。
“是的。”對方不耐煩地回答道,然後語氣稍微和緩了一些,“飛行課可是霍格沃茨一年級的必修課。”
“好吧,對不起。”安東尼說。
他們沉默了一陣。由於飛得比較低,安東尼能看到有黑漆漆的樹影從自己身下掠過去。他們路過了被車燈和街燈照亮的街道,又經過了隻有寥寥幾扇窗戶還亮著昏黃燈光的小鎮,有一條河從他們身旁向著背離霍格沃茨的方向倒退,在水中有一團破碎的月亮。青蛙、蟾蜍和鳴蟲叫著。
“你為什麼要去霍格沃茨?”那個官員問。
安東尼說:“嗯……因為我住在那兒?”
“你住在那兒?”對方驚訝地說,低頭看了看安東尼,“你是學生還是教授?”
“教授。”安東尼說,“我教麻瓜研究。”
“哦,怪不得。”那人說,“麻瓜不用掃帚,對吧?”
“不像巫師那麼用。通常用來掃地。”
“我們也用掃帚掃地。隻是不是飛天掃帚……我討厭飛天掃帚。”
“為什麼?”
“我買不起。”對方沉悶地說。他歎了很長的一口氣,以至於安東尼感同身受地也歎了一口氣。
安東尼同情地說:“我猜魔法部的文職工作也不輕鬆,是不是?您怎麼稱呼?”
“威廉·庫比。”對方說,“不,我的工作不算繁重……它隻是給的不多。”他的語氣沉重得就像在宣布他們馬上要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