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周六了!經過了忙碌的一周,不僅僅是焦急等待實踐活動的學生,安東尼覺得自己也迫不及待想要來上一杯熱巧克力。
一大清早,他就從被窩中鑽了出來,把貓從自己的拖鞋上推開,一邊洗漱一邊在心中重複今天的行程安排。
雨終於停了,今天是個好天氣……他的意思是,相對好的天氣。縱然淺灰色的雲依舊覆蓋在人們的頭頂,但是已經連續十二小時沒有落下一滴雨點了。
領著學生們從大門走出來的時候,安東尼隱隱聽到了魁地奇球場傳來訓練的哨聲。
“肯定是伍德。”泰德·托馬斯說,“弗雷德和喬治五點不到就被他叫出去了。”他是個四年級的格蘭芬多,叔叔在古靈閣工作。
“他們在冰冷的空中訓練,而我們馬上要去充滿巧克力香味的麻瓜工廠……”另一個格蘭芬多帶著掩飾不住的笑容說。
托馬斯熱切地問:“我們什麼時候能到,安東尼教授?”
“就像一開始說好的那樣,我們先去倫敦,再從倫敦坐火車過去。”安東尼告訴他們,“我們大概會在中午到達,下午參觀完巧克力工廠後,還有一些時間可以留給你們自由活動。”
“自由活動!”某個赫奇帕奇歡呼道,“我要和麻瓜說話了!”
……
沒有人想到安東尼說的“去倫敦”指的是乘坐騎士公共汽車。當這個紫色的三層汽車出現在他們麵前時,絕大多數學生都困惑不已地看著它猛然打開的車門,頭發被汽車掀起的氣流吹得亂七八糟。
“它將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把我們送到倫敦。”安東尼介紹道,“這是厄恩·普蘭先生,公共汽車的司機。這是售票員,小貓頭鷹。”
“普蘭是貓頭鷹商店老板的親戚。”一個消息靈通的赫奇帕奇女生小聲對同學說,“看他的眼鏡,看他的臉,他們都有那種‘貓頭鷹般的相貌’。”
像蝙蝠一樣倒吊在橫杆上貓頭鷹轉過頭,嚴肅地打量他們,目光讓人想起麥格教授。那個赫奇帕奇立刻閉緊了嘴巴,站直了身子。
“十七人,從這裡到倫敦尤斯頓火車站。”安東尼對貓頭鷹說。貓頭鷹審視地看了看他們,從安東尼攤開的手心中叼走了十七加隆,扔到了旁邊的一個小布袋子中,又啄了啄他的手指。安東尼再掏了三個加隆,它才轉過腦袋,朝厄恩叫了一聲。
“上車吧。”安東尼招呼學生們,“給自己找個安全的、穩定的座位,然後抓好扶杆。”
在假期討論怨靈雞實驗的時候,他曾經數次往返倫敦和霍格沃茨,已經體驗過各種魔法和非魔法的交通方式——多次連續幻影顯形、借用蜂蜜公爵的壁爐使用飛路網、在湯姆的建議下嘗試騎士公交、乘坐火車到達附近的麻瓜小鎮後步行四十多分鐘進入霍格莫德村、索性租車自駕遊,等等等等。
“好貴。”一個學生說,“我一輩子都不會自己坐這個車。”
汽車中空空蕩蕩,除了五六個個神色疲憊、風塵仆仆的女巫和巫師之外,再沒有其他乘客了。窗簾都被拉起來了,光線透過滿是水漬和灰塵的玻璃照進車廂。窗邊散亂地堆著各式各樣的椅子,安東尼找到了一把軟墊扶手椅,坐下去後才發現它長短不一的椅子腿正前後晃動著敲擊著車廂地板,仿佛在提前警告他下次停車時可能鬨出的笑話。
“上麵也有座位!”一個學生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叫道。
好幾個旅客抬起頭,麵無表情地看著一群快樂的青少年(“你要餅乾嗎,克萊爾?”),手上依舊死死抓著任何他們能抓住的東西。
安東尼囑咐道:“會騎飛天掃帚的再上去,不會的就留在下麵吧。”
話音剛落,幾個學生就爭先恐後地踩上嘎吱作響的木頭樓梯。安東尼不放心地跟上去探頭看了一眼,發現上麵的光線更加明亮,牆角滾著著幾個發黃的桶,上麵用金色的膠帶貼著“嘔吐用”。
“為什麼要會騎掃帚?”有人質疑。
“因為上麵更晃。”那個似乎很熟悉騎士公共汽車的姑娘解釋道,“如果不會騎掃帚,撞破玻璃飛出去後不方便救援。”她是克萊爾·蒂利,五年級赫奇帕奇學生,安東尼記得她曾經在上學期一本正經地在試卷上告訴他,微波爐是一種在灶台邊緣刻上小型波浪花紋的爐子。
“坐好,抓緊。”安東尼抬高聲音叮囑道,“除非有人想要在包裡把自己的焦糖布丁壓碎!”
“都坐好了嗎?”厄恩聲音低沉地問。不等乘客回答,隨著震耳欲聾的砰的一聲,騎士公共汽車開動了。裝著沉甸甸金幣的布袋子叮叮當當地撞上鐵杆,然後在一個猛烈的顛簸中被甩了出來,差點砸到了學生。
毛發淩亂的小貓頭鷹以令人驚奇的速度衝了過來,抓起沉重的袋子,把它扔到了厄恩的腿上。在這之後,它在一群東倒西歪的青少年之間瀟灑地飛過,把自己心滿意足地倒吊在車廂最後方。
“真的很——哎呦,貴!”一個拉文克勞說,尾音因為椅子差點翻倒驟然高了八度,“而且——它為什麼——這麼——晃!”
“這就是騎士公共汽車。”安東尼咬著牙平靜地說,牢牢抓著旁邊的蠟燭架,“它是我見過最快、最不講道理的汽車。我們一會兒還會體驗常規的汽車——我相信你們能感覺到他們的對比的。”
那個拉文克勞學生麵色發白,深呼吸著:“十七人需要二十加隆……十七人需要二十加隆……每個人就是,呃……”
“一加隆三西可。”安東尼說,“漲價了,我上次從倫敦到霍格莫德村隻要一個加隆。”
厄恩回過頭問:“伱上次是從哪兒上的車?對角巷?”
“對。”安東尼答道,膽戰心驚地看著公共汽車直直朝著街道旁邊的郵局撞過去。郵局氣急敗壞地跳開了。
“對角巷和尤斯頓不是同一個站。”厄恩解釋道,終於把視線放回去了,看到一棟躲開的居民樓。一位女士正開著窗戶,胳膊肘搭在窗沿上,側頭夾著電話,百無聊賴地看著街道的方向——也就是騎士公共汽車衝來的方向——她的房子蹦走又蹦回來,她卻渾然不覺。
厄恩一言不發,猛地將方向盤打向反方向。車身一扭,仿佛醉漢般朝著對麵衝去,花壇和行道樹紛紛讓開道路。
即使已經見過了,安東尼依舊忍不住覺得這副景象非常叫人驚歎。在他身後,有個學生驚呼了一聲。安東尼回過頭去,正好看到他嘟嘟囔囔地從地上爬起來,南瓜汁猶如橫流的黃金勾勒著汽車每個出人意料的轉彎,旁邊的學生正在手忙腳亂地把自己放在地上的包拿起來,或者趕快把被甩出去的自己撿回來。
“清理一新。”安東尼放回魔杖,再次叮囑道,“小心一些。”
他的話尾音還沒有落下去,汽車就猛地一刹車。在刺耳的尖聲摩擦聲中,至少有半打學生被甩了出去。牆角坐著的一位男巫也跌下了椅子,不知道撞到了哪裡,他懷中某種奇怪的、眼珠一樣的東西突然爆炸開來,而且一個接著另一個,劈裡啪啦,響得如同爆竹。安東尼抓著行李架,勉強沒有摔倒。
在一片混亂中,厄恩提高聲音說:“貝爾法斯特到了,馬什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