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的頭版頭條,果然,報道的是那位在醫院裡麵躺著的戴維·史密斯先生。
【幸存的丈夫將審判殺害妻子的情夫!】
記者將整篇文章寫得非常煽情,完全把戴維·史密斯作為一個可憐的受害者來描述。
照片裡麵還附帶一張拚貼裁剪後的對比圖。
“我一定會為我的妻子得到正義,將殺害了她的人判處死刑。”
將他入院時候奄奄一息躺著的樣子,和現在堅定的神情放在一塊兒,非常引起閱讀者的同情。
他的視線幾乎要透過報紙,將約瑟夫·羅西燙穿。
他打心底裡麵感到慌張。
如果這個故事的嫌疑犯,不是他的親弟弟馬爾科·羅西,那他也一定會在閱讀這篇報紙的時候,捏緊拳頭為他鼓勵加油的。
儘管法庭上的陪審團不能是與他們兩人有直接利害關係的人,可是約瑟夫·羅西無法阻止他們閱讀這些偏向戴維·史密斯的報道。
“他怎麼躺在病床上都不老實!搞些博人同情的操作!”
約瑟夫·羅西第一次如此直觀地,覺得一個男人做作。
他開始口不擇言:
“鄰居可以作證,瑪麗·史密斯和戴維·史密斯曾經有一個意外死亡的孩子,她還曾經被家暴到必須在外出的時候畫上濃妝。”
“他們的感情很差!戴維·史密斯是個會打老婆的男人。”
“我的弟弟一定是正義的,西西裡人重視家庭,會保護弱者,他分明就是見義勇為。”
“紐約市長應該給他頒發一枚榮譽市民勳章!”
鄭辯知被他吵得煩了,一把把報紙搶過來,免得他再看再應激破防。
“少說一點詭辯的夢話,我要是在法庭上如此牽強附會,我剛剛拿到的律師資格證,會因為我精神狀態混亂而被吊銷。”
“考慮一下我的律師生涯,好嗎?”
鄭辯知仔細地看著報紙上附帶的照片。
他忍不住讚歎。
這群記者就像是鯊魚一樣,嗅到個大新聞很快就到達了現場。
他們居然拍到了警察與醫生一同將戴維·史密斯送進醫院的場景,站在遠處俯拍的鏡頭,將畫麵切得很有緊迫感。
同時也把擔架上的戴維·史密斯,一整個人框進去,他身上的所有狀態都清晰明了。
鄭辯知立即拿出紙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很快勾勒出簡單清晰的線條。
約瑟夫·羅西感到疑惑,湊上前:
“鄭先生,您在畫什麼?”
鄭辯知的嘴角都壓不住:
“紐約的警察與檢察官總會犯思維慣性的毛病,不會在第一時間把任何有嫌疑的人控製住。”
“在他們眼皮底下被處理掉的證據,多得能填平大西洋。”
他一邊嫌棄著,一邊在紙張上,畫出戴維·史密斯身上那件衣服的平麵圖,他用清淺的排線複原照片上外套的血跡。
將那些藏在褶皺裡麵的印記也推理出來。
鄭辯知無比肯定道:
“他的衣服換了。”
“這件衣服上隻有傷口滲出的血液,沒有打鬥中才有的噴濺式血跡。”
約瑟夫·羅西定睛一看,作為長期與血液共處的男人,全靠日常工作中的經驗,他也算是半個血液痕跡專家。
他點頭肯定鄭辯知的看法。
“鄭先生你說的不錯,若是我與人打架,衣服上的血液痕跡絕對不會這麼……”
他思考了一會兒,緩緩道:
“簡單。”
此時此刻,約瑟夫·羅西感覺自己的心臟在狂跳。
他此刻真切地,有了自己弟弟能夠無罪的期望。
鄭辯知的身影,在紐約富人區的天空之下,被鍍上了一層晚霞的橘光。
像是教堂裡麵,安穩的神聖雕像。
他總算不覺得約瑟夫·羅西礙事或者煩人,他的意大利語調有一種古老鄉村的寧靜:
“約瑟夫·羅西,你不是清理公司的經理嗎?”
“按照傳統的觀念,一個公司的管理層,應當是整個公司裡最擅長業務的能手,這樣才不至於被員工蒙蔽。”
鄭辯知莫名其妙地開口稱讚約瑟夫·羅西:
“我覺得你很有領導氣質。”
約瑟夫·羅西被他諷刺慣了,第一感受是極度的不自在:
“鄭先生,您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鄭辯知伸出手,重重地壓在約瑟夫·羅西的肩膀上。
他真誠地歎了一口氣:
“是時候展現你的專業性了,為了你的弟弟,去翻垃圾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