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審團員們一一走下席位,準備退出法庭,在一個不公開對外的地方,以商量最終的意見。
陪審團最煊赫的時刻,即將到來。
他們一念之差,就決定一個活生生的人類,是否被摔下人生的地獄。
當陪審團員們終於卸下道德的枷鎖,可以麵對著麵,將自己的看法暢所欲言之時,他們統一從對方的眼神之中,察覺到了一種責任感引發的興奮。
他們感受到了權力的滋味。
但並不打算濫用。
有人首先小心地,提出一個貌似不合群的意見:
“檢察官先生那麼鄭重地提出,要以過失致人死亡罪控告馬爾科·羅西。”
他以一套頗為主觀的推理邏輯,闡述著自己的看法:
“雖然我在開庭之前,並不認識這位年輕英俊的精英,但是他看起來充滿了正義感,而且多次向死者瑪麗·史密斯表達了深刻的同情。”
“也許他的堅持有一定的道理。”
“畢竟,西奧多·亞當斯先生是一名專業的檢察官,我們需要聽取法律從業者的意見,他們對於罪惡的嗅覺,絕大多數時候遠超深海中的鯊魚。”
陪審團員們在討論的時候,允許持有不同的意見。
但陪審團重新回歸法庭之時,對被告作出的決定,是以整體的身份給出的,必須是一個肯定的結論。
直接宣布被告有罪還是無罪。
一旦有罪,具體的量刑才由法官根據具體的法條仔細裁量。
所以,需要少數服從多數。
而多數有義務說服少數。
為了避免案件相關之人的報複,陪審團員們不會公開被說服的少數人是誰。
一切都是秘密的。
故而他們完全能夠在這個小房間裡麵,把心底的所有話,都一股腦地抖露出來。
一名魁梧肥胖的男子,不耐煩地打斷了剛才第一個出聲的人:
“專業?第一次開庭的時候連真正的凶手,都沒有起訴的專業嗎?”
“要不是辯方律師從他們收集到的資料之中,推理出了戴維·史密斯無可辯駁的嫌疑,這第二次庭審是否開得起來還是一個未知數。”
“不能迷信無能者的意見,你沒有自己的腦子嗎?”
有年長者出來調停氣氛:
“法庭是容留理性之人的諾亞方舟,就算你懷揣著濃烈的正義之心,也請不要用如此情緒化的詞語,攻擊陪審團中的其他成員,我們是一體的。”
他是個教徒,即使在法庭上,也要堅持捏緊垂墜於胸口的十字架。
他渾濁的眼睛中,卻摻雜著一種狂熱,他上前拉住第一個發聲之人的手腕:
“這位先生,我想我們正在創造曆史。”
“這是我人生之中見證的第一場……二次開庭增加了被告人的刑事案件。”
“紐約城應該為此專門開采一塊白色的大理石,銘刻下我們這一案的簡訊,雕鑿成石柱矗立,或者成為磚牆,永遠砌在紐約州聯邦地方法院第三法庭的牆根之下,讓它代替我們作為一雙眼睛,見證著從今往後的每一場訴訟,將此刻對於正義的感召精神傳承下去。”
他倒也並沒有自己標榜的那樣理性,開口就是信徒式的造神言論:
“我會告訴我的子孫後代——”
“你的父輩參與了一場,彰顯了美國法律公平與正義的庭審,並投下了最具有道德的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