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闊搖頭道:“父親,事到如今您依舊還想著向太子低頭?先不說我們與陸氏的糾葛,就說我們現在夾在陛下與太子中間,稍有不慎便是滅門之禍。父親您如今官居太尉錄尚書事權柄甚重,我成氏世居吳郡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就算您肯低頭太子登基後容得下您嗎”
成譯垂首不語,成闊又接著說道:“更何況如今的太子又能好到哪去,看看現在太子身邊都是些什麼人,儘是些顛倒黑白、貪生怕死、貪圖享樂之輩,要麼就是那些弄玄論文之徒。賢良之士棄之不用或被排擠,如此君王就算登上皇位,能對付得了外麵那些虎視眈眈的諸王嗎?能對付得了源休、皇甫適嗎?”
自己兒子說的這些,成譯又如何不知。陳繼慶之事後,滿朝文武離心離德唯恐多說一句話受到牽連。衛援更是不再露麵,將政務皆交給了太子衛玄處理,這下就更熱鬨了,衛援的兩個寵臣沈新沈靜和陸宜等人攪到了一起更是肆無忌憚,現在的朝堂正可謂是烏煙瘴氣。
“那你以為該當如何?”
“孩兒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我父子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有何不當講的。”
成闊望著父親成譯肅容道:“古人雲:思變、思危、思退,父親以為如何?”
成譯聞言一怔,震驚得盯著兒子:“你心中已有人選?”
成闊頓了頓:“父親,如今楚國有能力一爭有資格一爭的唯有臨川王衛濟、江陵王衛節、江州王衛牧、洵陽王衛伏和南海王衛盛。而這其中實力最強者當是衛節,法統最正者當是衛濟,若是日後天下有變無處此二人左右。”
“你是說可在此二人中選,你看好誰?”
成闊絲毫沒有猶豫張口道:“江陵王衛節。”
“嗬嗬嗬。”成譯不由笑道:“我以為你與那張簡相交甚厚,定會傾向於臨川王衛濟,你倒是說說看為何是衛節?”
“無他,唯強爾。”
“倒也實在,衛節坐鎮荊州號稱帶甲三十萬,莫說衛濟就算是將諸王捆在一塊也難以與其匹敵。但你有沒有想過,衛節強是強可他的根基卻在江陵,而且他還與江陵韓式有姻親,一旦日後禦極這楚國權力中樞定會向江陵轉移,到時候枝乾強於主根我成氏該當如何自處?”
成闊一驚,之前還真沒有想到過這點,而成譯接下來的話更是讓成闊感到自己比之父親還相差甚遠。
“比之強大的江陵王,為父看法恰恰與你相反,我更看好臨川王衛濟,臨川一脈雖然實力不及衛節,但恰恰如此才更對我成氏有利,而且現在你莫要看荊州勢強,然荊州乃兵家必爭之地四麵受敵,一但有戰首尾難顧,樹大招風啊。”
成闊正色道:“父親的意思是雪中送炭勝於錦上添花?”
成譯站起身道:“不,我沒有什麼意思,現在局勢尚穩說這些還為時尚早,便如你說的,我們現在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滅族之禍。”
“父親!”
成譯沒有再說什麼,隻是上前輕撫了一下成闊的肩膀,隨後向後堂走去,身影漸漸浸沒在黑暗之中。
成闊眼中則充滿了複雜的神色,末了起身向成譯的背影深深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