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和平在荊柳邊站定,剛深吸了一口氣,耳邊就聽到一種異樣的聲音。他警覺地轉了轉頭,發現荊柳邊有黑影。定睛一看,是抱在一起的男女,正叭叭叭地親著呢!歐陽和平剛想離開,腳卻沒有抬動。他不知自己怎麼了。戀人親吻,非常正常。難道管閒事不成?他可不能驚憂了正處於熱戀中的鴛鴦!想到這兒,他的腳抬起來了。然而,就在他剛要轉身往回走時,戲劇般的事情發生了:相擁相抱的一對男女的身子分開了,男人要走,女人抓住男人的衣服不放;男人急了,揮手一拳,抬腿一腳。隻聽“撲騰”一聲,女人栽到溪水裡去了!男人拔腿就跑,身子幾乎擦著他的身子,轉眼消逝。歐陽和平覺得這是電視劇裡的鏡頭,一時沒反映過來。當落入水裡的女人撲騰著叫喚時,他才清醒,趕緊躥到溪邊,把一根不粗不細約兩米長的棍子伸向水裡的女人……
溪水不深也不寬,又有歐陽和平的幫忙,女人很容易就上來了。歐陽和平還沒細看這女人的模樣,女人嘴裡就叫他了:“和平叔叔!”他驚了一下,說:“你是誰?”女人說,“我是包華南啊!”歐陽和平定睛一看,真的是包華南!渾身濕透的包華南冷得渾身直打哆嗦。歐陽和平說,“你怎麼回事?剛才……”她說,“那男人不是我的什麼人,我從這兒走過時,被他強行擄來的!”歐陽和平看她說話的語氣,不像是說慌,就對她說,“信你。你等著,我進房裡給你拿件衣服,先換下濕的吧!”說著把她扶進院裡靠近南院牆邊的一塊木椅旁讓她坐下,很快回到房裡把妻子的內外衣拿來一套和一條毛巾遞給她說,“你拿回去換還是在這兒換?不然很容易感冒的。”她說,“你轉過身,或回到房裡,我就在這兒換吧。”說著就解身上濕衣的扣子。歐陽和平沒想到她真的要在這兒換下濕衣,剛才隻是說了一句客氣的話。但又想,這天氣,要不抓緊時間換衣,就怕真受不了。他轉身往回走,嘴裡說道,“記著,明天或後天,把衣服給我送來。”她在他身後說,“好,沒問題……哎,叔叔,我一個人不敢回去……”他說,“……先換下衣服吧,過會兒我送你。”
進了房,歐陽和平不知出於什麼心理,轉過頭在暗影裡往院子裡正換衣服的包華南那兒看。七八米開外月光下的她,已經把身上的濕衣脫掉,正在用毛巾擦身。三下兩下,擦好了,穿上了。他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吃驚卻沒覺得可恥。
和包華南一起往小區外走時,歐陽和平看了下手機,零點整!他想打車快點兒把她送走,卻沒見車的影兒。出了小區到了主乾道,還是沒有車。奇怪了,平時他在這個時間也出來過多次,也踱到這兒,就覺得路上的車子總是一輛接一輛。他這時才想起同事和朋友常給他說過的兩句經典的話:出門在外,不想用車時,路上的車很多;想用車時,路上的車很少。這兒的多與少,存在著客觀與主觀的差彆。沒有想用車的意思,身邊一分鐘過一輛車,可能覺得不少;想用車的時候,半分鐘甚至十秒鐘沒見一輛車,會感到太少。需要與否,對主觀意識的影響,非常重要。
他看著離他很近的包華南,嗅著她身上好聞的年輕女人特有的體香,把那兩句經典改動了一下:想寫東西時,沒東西可寫;不想寫東西時,東西很多。這兒的東西,是故事,是人物,是女人。他那小說裡的女主人公,和身邊的包華南年齡相同,氣質相近,容貌相似,經曆呢?最後的那一幕或幾幕,也可以設計成包華南這樣的啊!今晚她為什麼來到這兒,為什麼會被一個男人強行親吻?要不是他出來遇到了,她會怎麼樣?會被那男人強暴嗎?會有生命之虞嗎?一連串的問題,讓他回答不出。
等了兩分鐘的時間,終於來了一輛空車。歐陽和平招了手,車子停了下來。他對包華南說:“快上車吧,到地方給我發個信息,我好放心,啊!”誰知包華南說:“你不送我到家啊!”他想,今兒怎麼了?間接救了她已經是奇跡,給她拿妻子的衣服換也是奇跡,陪著她等車不是奇跡是什麼呢?她還要“纏”著他似地要他送她到家?這不又是奇跡嗎?還不知道她住在哪兒呢?前幾天和乾媽在電話裡聊天,聽說包華南不在她那兒乾了也不在她那兒住了,至於住哪兒,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又沒有打過幾次交道。另外,她要是不想說,彆人也不好意思問,儘管她還是孫清雅的乾女兒。
歐陽和平可不是許德陽。他不是對年輕漂亮的女人不感興趣,而是有他自己的生活原則。他拿出一張百元鈔票遞給她說:“我就不送你了。上了車還能用多大會兒?過兩天彆忘了把阿姨的衣服送回來就行。走吧,啊!”包華南接過鈔票,臉上的表情是淡淡的,月光下看不清楚是什麼樣兒,卻聽到她的聲音有點兒哽咽:“那……好吧!再見,大哥!”
大哥?歐陽和平沒想到她會突然叫他“大哥”!轉眼之間,自己的輩分下降了五十個百分點!但當他轉身往家裡走時,心裡卻有點兒甜滋滋的。他想,人生的樂趣隨處可見,隨時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