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長隻讓我們堅持10個小時的時間,他在北邊還有其他安排,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
小雨過後,天空放晴,露出清朗之色。
川軍營營長謝德雲一邊喘息一邊對曹家兵和吳少成說道:
“咱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川軍營不能全部交代在這裡,得留點種子。”
血水從謝德雲的大腿處流淌而下,將他的整隻腳都染成了紅色。
話說到這裡的時候,醫護人員給他遞來一塊紗布,示意他將紗布咬在嘴裡。
等謝德雲照做之後,醫護人員用力紮好了止血帶,汩汩流淌的鮮血終於少了很多。
“呼……”
謝德雲臉色慘白,額頭冒汗,吐出紗布後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曹家兵和吳少成沒有說話,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營長腿上的傷口。
“給老子吃口煙!”
吳少成急忙從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煙盒,點燃半截香煙之後小心的喂到謝德雲嘴裡。
享受著尼古丁在身體裡遊走的感覺,謝德雲臉色緩和了一些,他強行擠出一個笑容說道:
“今天咱川軍營的弟兄至少宰了500頭小鬼子,哈哈……夠本啦,夠本啦。
出川抗戰以來,老子從沒有打過這麼痛快的仗。
從成都到上海跋涉千裡,但是隻要有了這一仗,弟兄們的辛苦就是值得的,出川抗戰也不是一句唬人的話,兒郎們真真正正的做到了,對得起川中百姓的期待,對得起中國軍人的身份。
從今以後,沒有人敢再瞧不起老子川軍營。
你們也彆婆婆媽媽的,就聽老子的,帶著還全乎著的弟兄撤退。
老子和所有的傷員留下來,再與狗日的小鬼子乾一仗,掩護你們。”
說完這番話之後謝德雲又呼呼的吸了幾口煙。
吳少成和曹家兵垂下頭,沒有人接話。
川軍營戰到現在隻剩下四五十個沒有受傷的弟兄了,大家都已經做好了與城共存亡的準備。
隻有謝德雲三人知道,莫凡在北麵給小鬼子準備了一個口袋陣。
見兩人不說話,謝德雲也沒有生氣,他自顧自的安排著。
“你們還不知道吧,老子在李莊下也埋了炸藥,夠狗日的小鬼子狠狠的喝一壺。
李莊爆炸之後你帶領弟兄們從西麵突圍,按照莫旅長之前的指示,儘快與北麵的部隊會合,如果路上有機會的話,再多殺幾個小鬼子。
有我和所有的受傷弟兄留在城裡,小鬼子一時半會兒也無法追趕你們。
老吳,莫旅長是乾大事的人,你帶弟兄們突圍出去之後就跟著他吧。
咱們出川這幾個月以來,真正把川軍當做作戰部隊的長官少之又少。
莫長官的所作所為弟兄們都看在眼裡,大家也都服他。
以後如果有機會,還是要打出咱川軍的旗號,天府子弟的犧牲不能被人忘記,弟兄們的拳拳報國之心要有人傳承下去!
格老子的,你他娘的到底聽到沒有?吱個聲!”
吳少成默默點了點頭。
炮兵連長曹家兵猶豫著說道:
“營長,你跟弟兄們一起突圍吧,找兩個人抬著你,一定能夠衝出去的。”
謝德雲苦澀地笑一下,說道:
“老子這條腿十有八九是廢了,就算能夠突圍出去,以後也上不了戰場,打不成小鬼子!
死在這金山衛城,是老子命裡的歸宿。
彆囉嗦,快去準備,我估摸著小鬼子馬上又會開始攻擊。”
話音剛落,城牆上的弟兄馬上示警,小鬼子正在西門城牆外集結。
日軍步兵第41聯隊聯隊長鬆本大佐神色冷峻,一個小小的金山衛城讓他付出了六七百的傷亡代價,簡直恥辱。
連綿的小雨停止後,鬆本大佐集結兵力,準備一鼓而下。
他正準備進行一番慷慨激昂的戰前演講,腳下的土地忽然轟隆隆地震顫起來。
“聯隊長閣下,小心!”
副官直接將他撲倒在地上,緊接著天地巨顫,爆炸聲震耳欲聾。
“轟轟轟…………”
李莊是最靠近金山衛城西門的村莊,一些房屋已經與衛城的城牆連接到一起了。
謝德雲戰前估計小鬼子一定會將指揮部設在李莊,因此故意留了一手。
日軍士兵在轟隆隆的爆炸中四散而逃,磚石瓦片橫飛,氣浪滾滾,煙塵衝天。
趴在地上的鬆本大佐隻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被震碎了,瓦礫和磚塊不斷的砸在他的腳上和頭上。
鬆本大佐在心中祈禱天照大神的保佑,祈禱爆炸早些過去。
大地的震顫和耳朵裡的轟鳴不知持續了多長時間,震顫結束之後,鬆本大佐隻覺得耳朵裡嗡嗡的鳴響。
能夠看到士兵們在驚慌的亂竄,但是卻聽不到他們的喊叫聲。
甩了甩腦袋,隻感覺頭暈目眩的更加厲害。
大佐閣下雙手撐著地麵,想要爬起來。
但是脊背上的副官卻沒有任何反應,依然死死的壓著他。
隱隱約約中,鬆本大佐看到有中國軍人從城牆的斷口處衝了出來,看到了星星點點的槍火。
他當下又急又氣,隻是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反應遲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