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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現在他還以為我當年對他不懷好意吧?我冤不冤那,你說彆人也就算了,他是誰啊,我趙路陽再沒品也知道朋友妻不可戲……”

趙路陽說到這裡忽然停下,著急忙慌地解釋:“不是,我沒那意思,你彆忘了心裡去啊,我就是,那話怎麼說來著……”

傅綏沒有出聲,趙路陽越說越輕,最後也沒了聲。

隔著電話,他猛地拍了一下腦門,暗罵自己,讓你嘴上不把門,有些東西心裡想想也就算了,怎麼還說出來了。

讓他意外的是,傅綏並沒有因此對他冷嘲熱諷。

什麼意思?傅綏沒聽見?

“沒事就掛了。”傅綏的聲音冷冷淡淡,和一開始沒什麼兩樣。

“啊,啊。”趙路陽訥訥應了兩聲,掛的時候還有一點不可思議,傅綏就那麼放過他了?

不會記著仇等來日再報吧?

趙路陽提心吊膽地想著要不然先出去度個假避避風頭?

他還記得他當初搞砸了奚年的事,直接導致後來奚年簽進了悅娛,傅綏表麵什麼都沒說,但是沒過幾天他列表裡的女孩子們都互相知道了彼此的存在。

由於他平時行事很謹慎,女孩子們互相沒什麼交集,倒是沒有彼此找事,就是他一天之內收獲了四個紅色感歎號和不同程度的辱罵。

還有一個在健身房認識的練過散打的姑娘,約他在格鬥館見,他那時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自以為終於融入了女孩的世界,高高興興地過去了。

到女孩清場叫其他人都離開,他還覺得那是情趣,一直到那一雙看著白色裡透著粉的纖纖玉手緊握成拳實打實地往他臉上招呼,他才意識到有哪裡不對。

然而後麵不管他說什麼,女孩都一言不發,隻顧著出拳,還專往臉上招呼,趙路陽沒受什麼重傷,就是鼻青臉腫一周沒敢出門見人。

雖然沒有證據證明是傅綏做的,但是時間實在過於巧妙,他不得不多想。偏偏由於這種事往外說大部分人都隻會罵他渣男活該,狐朋狗友也隻會笑話他,他連訴苦都找不著地兒。

趙路陽至今都沒想明白,以傅綏的手段,完全可以用另外的方式來報複,為什麼偏偏從這方麵下手?

他想著想著,忽然意識到了另一個可能。

“靠!”趙路陽拍著自己大腿罵了一聲,“不會吧?!”

老傅不至於那麼禽獸吧?

奚年那會兒才多大?

他思來想去也不確定,於是打電話給葉擎,想確認一下,然而連著兩個電話都沒人接,第三個電話倒是被接起來了,接電話的不是葉擎,是個十分潑辣的女生:“有完沒完了,打電話不知道看看時間嗎?三更半夜的你沒有夜生活彆人還有呢。”

她的聲音一下子讓趙路陽想到了當年摁著他揍了十分鐘的姑娘,半句不敢還嘴的,等掛了電話,他才一臉懵地看了看手機,確認沒有打錯。

趙路陽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嘲沒有夜生活,他看了看時間,才九點不到,這就開始夜生活了?

能讓她接電話,絕對不止是一起過夜生活那麼簡單,趙路陽坐在沙發上,開始思考,葉擎又是什麼時候的事?

想著想著悲從中來,他為什麼要一個人在這裡思索兩個兄弟的感情問題?要真都是他想的那樣,那豈不是就他還單著?

·🌸第 36 章

◎不是我!(二更)◎

第36章

奚年出院當天就回了江城, 其實他可以直接去下一站的城市,但是一來是想回家一趟,看看翠翠, 二來江城大學的招生宣傳片還等著他拍。

學校的意思是這個招生宣傳片不光是要招生, 還要成為江城大學對外展示的一個窗口,於是拍攝地點理所當然選在了校園內。

拍宣傳片的團隊是學校請的,說是專業的廣告公司, 其實也隻是相對而言,畢竟價格放在那。

他們和學校經常合作,不少的作品都在學校官網上掛著,設備看起來也挺像回事兒,還有無人機。

但是拍攝方案有一點程式化, 無非就是讓奚年在環校的小道上走走,在湖心亭裡看看書,在圖書館裡寫寫筆記,在教室裡聽聽課, 最後在校門口說一句:“歡迎學弟學妹們報考江城大學。”

高考的學生是早早考完試了,但大學裡還沒放假,正好是期末考試周,學校裡到處都是人, 圖書館和自習室就不說了, 涼亭、林蔭道這種安靜的地方也成了不少人背誦知識點的寶地。

他們總不能為了拍攝去影響人家學習, 那是本末倒置。

廣告公司的人有點為難地看向奚年, 要是隻拍宣傳片,他們完全可以換一個時間, 但是奚年的時間恐怕沒有那麼好協調。

奚年想了想說:“要不讓我試試?”

他大致介紹了一下自己想的計劃, 簡單來講, 就是把展示重點放到宿舍、操場、食堂等生活區以及學校風景上,而奚年也將從一個“表演者”成為一個帶領參觀的“導遊”。

正好江城大學不光有個人工湖,還有穿過學校的人工河,他們可以另辟蹊徑,從水道進入學校。

半小時後,奚年站在一艘木質小船的船頭對鏡頭笑了笑:“大家好,我是奚年,今天帶大家逛逛我的母校,江城大學。”

他們按照計劃一路走下來,到食堂邊的時候看見一個不太大的舞台,奚年指著那個舞台說:“三年前這裡也有一個這樣的舞台,是星途光耀的海選舞台。”

他沒有再多說,在鏡頭中進入食堂,排隊刷卡打飯。等走完全程,他們又乘船離開,奚年靠在船上伸了個懶腰:“天熱的時候坐船比坐校園巴士舒服多了。”

這時候,一對黑天鵝入境,奚年不動聲色地挺直了腰板。

視頻很快拍攝完畢,奚年從頭到尾都沒有說“歡迎大家報考江城大學”這樣的套話,他隻是從很休閒的角度展現了一下江城大學的校園生活。

可以用來剪輯的素材一共不到一個小時。

素材不多,也不用加什麼特效,剪輯起來就很快,快到奚年參加完衛逸的最後一場演唱會,剛回到江城還沒來得及慶祝,江城大學就把奚年拍的宣傳視頻放到了官網上,公眾號、微博也都同步放出宣傳片。

江城大學已經花錢請“專業團隊”拍宣傳片了,肯定是不會再花錢營銷的,也用不著——江城大學的名頭放在,請了一個明星去拍招生宣傳片,必然是能受到關注的。

在多方的殷切期待帶下,江城大學終於上了熱搜欄,不過話題和一開始預想的有點出入。

#江大真的能坐船嗎#

下麵無數剛剛考完期末考的江大學子現身說法:

【我是江城大學語言藝術係的學生,我作證,真的能!】

【還有人不知道江大就是在江邊嗎】

【我家住海邊,第一次坐這樣的小船,特彆好玩!】

【那當然啦,沒看見這麼大一個湖嗎?不光可以劃船還能遊泳】

【運氣好的時候,還能坐在船上喂天鵝】

對此奚年一言未發,作為唯一一個在江大乘過船的人,他隻希望將來學弟學妹們發現事情真相之後可以冷靜一點,畢竟他說的都是實話。

夏柏陽在群裡問他這事真的假的。

番茄鍋底:假的

燒烤小王子:“你騙人?”

夏柏陽發的是語音,語氣裡充滿了不可置信,奚年卻淡定反問:“我哪裡騙人?”

“你說……”夏柏陽打字的時候卡了一下,奚年隻是說乘船比坐車舒服,好像確實沒說平時江城大學也能乘船。

最後他隻能控訴:你學壞了!

奚年沒什麼心裡負擔,如果這樣算學壞,那夏柏陽應該是罪魁禍首之一。

燒烤小王子:我就說,什麼語言藝術係,怎麼會有這種專業

香菜yyds:真的能遊泳嗎?

DF簡:天鵝那麼親人?

番茄鍋底:據說早幾屆有人因為在池子裡遊泳被黑天鵝攆了

番茄鍋底:所以入學的時候新生都會被反複告誡,不要招惹湖裡的天鵝。

“……”

“……”

此外還有一個看似和奚年毫無關聯,實則關係密切的話題。

#傅綏高考祝福#

高考都考完多久了,快一點的誌願都已經填好了,傅綏當然不可能這個時候發高考祝福,是他的一位粉絲挖出了四年前傅綏發的高考祝福。

這為粉絲的id叫@追隨傅哥的第n+1天,是一個姑娘,是晉城大學的學生,本科期間就參加了兩個國家級的課題,發表過許多論文,畢業還直接被保研,她經常說傅綏是她前進的動力。

而今天她挖出了傅綏四年前發的一條微博,是傅綏在四年前的高考第一天發的:考試順利

考高是全國的大事,那幾天很多明星都會發微博表示祝福,錄視頻也不在少數,這沒什麼值得討論的。

@追隨傅哥的第n+1天:

【這沒什麼好說的,很多人都發了,你是不是想那麼說?

我原本也是那麼以為的,看到奚年的宣傳視頻,我想起了四年前傅哥發的高考祝福,因為感觸很深,我特意去看了這一條微博,就是我前麵轉發的那條。

這時候我忽然意識到,我關注他的每一條動態,但是記憶中他似乎隻發了這一次高考祝福,我怕自己記憶出了差錯,又翻遍了前後幾年動態(以傅哥的更新頻率來看這不是什麼大工程大家也可以去看看)接著我就發現,沒有了。

前前後後,從他出道到現在都沒有了,空前絕後,那就是唯一的一年。

看到這你肯定想說,那一年的考生特彆幸運得到了傅哥的祝福。

不,不是的,他們隻是幸運在和奚年同一年高考。

是的,這批幸運兒裡麵就有我。

你以為他的祝福是給你的嗎?不,你隻是順帶的。

從前總有人說晉大和江大勢不兩立,我覺得太誇張了,江大跟晉大比,還是差了一截的吧?

但我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我會輸在江大優秀畢業生手裡。

不說了,我去哭一會兒。】

奚年看見這條長微博的時候,傅綏就坐在他身邊,他們一起坐在家庭影院裡。

傅綏的祝福,他也有印象,不過高考那幾天,他連手機都沒有碰,沒有看到傅綏的祝福,當然也沒有留言評論,他是考完才看見的,他當時回了什麼?

他說:謝謝哥哥的祝福,我發揮得很好

那也是傅綏第一次回複了他的留言,一個句號。

奚年忍不住問:“真的是給我發的嗎?”

這話沒頭沒尾的,傅綏在調試投影儀,聞言問道:“什麼?”

“當初的高考祝福,是發給我一個人的?”奚年又問了一遍。

傅綏既然發了微博,說是給他一個人也不恰當,但確實是因為奚年要高考他才想起來這件事,於是頷首。

奚年卻說:“騙人。”

傅綏回過頭來看他,奚年反而低下頭沒和他對視,其實說出口他就後悔了,但說都說了,他隻能硬著頭皮說完:“你明明回複了彆人。”

他這樣說,也是真的好奇,為什麼傅綏會幾年如一日的回複他的留言,為什麼獨獨優待一個人,明明他以前說過:他是一個演員,於他而言,粉絲隻是更為長情的觀眾。

傅綏語調平平:“他也叫年年,我以為是你。”

奚年愣了愣,所以傅綏隻是因為這兩個字才給他特殊的優待?不是因為@年年歲歲 從出道就陪著他?

見奚年不說話,傅綏不緊不慢地把問題拋了回來:“不是嗎?”

這一瞬間,奚年想到了他一邊說著要獨立,離家去住校,一邊在微博上說:好想哥哥啊什麼時候能見麵;

一邊對傅綏說期末考試正常發揮,一邊說又拿了獎學金可以包場請同學看哥哥的電影了;

一邊在小萌當著傅綏的麵打趣他的時候說沒收過情書,一邊又說情人節收了好多巧克力不知道怎麼還,我也想給哥哥送巧克力。

……

在一個周圍都是粉絲的,隔著一層的網絡環境中,人會變得很坦誠,去做許多平時絕對不會做的事,說許多平時絕對不會說的話。

類似的事多得數不過來,何況還有他答應粉絲的即將完成的百萬福利。

這一刻,奚年來不及思考太多,他不知道這次否認了以後要怎麼圓,他隻知道不能被傅綏知道那是他,就算他有猜測,也不能承認。

於是奚年堅定地搖頭否認:“不是!”

·🌸第 37 章

◎小演員◎

第37章

聽到奚年的否認, 傅綏隻是應了一聲:“嗯。”

奚年聽不出太多的情緒,仿佛那麼多年“認錯人”的不是他。傅綏調好了投影儀,問奚年:“想看什麼。”

仿佛剛才的話題隻是閒聊, 現在有了另外的事, 自然而然就換了話題。

奚年脫口而出:“《鋒芒》”

這不是任何人給他列的觀影單裡的電影,這是傅綏主演的電影,票房很高, 一部不算太傳統的警匪片,這裡麵傅綏飾演的是一個臥底,一直到結局才揭露了他臥底的身份。

在主角之前已經有兩位同伴暴露,一位及時發現死裡逃生,另一位被殘忍殺害, 電影的第一幕就是一片黑暗中,兩個人的對話,徐鋒接過了這個任務。

傅綏用的事原音,他的聲音也不難辨認, 可以說每一個看電影的觀眾都知道,主角是傅綏,是他演的徐鋒,但是不到最後一刻, 始終不能確定, 他究竟是哪邊的?

有人評價徐鋒比反派還像反派。

徐鋒作為一個臥底很成功, 傅綏作為一個演員也很成功。

但奚年第一時間想到這部電影不是因為高額的票房, 不是因為傅綏精湛的演技,而是因為他剛剛看過這個。

開完了演唱會, 《我們旅行吧》第一季也已經播放完畢, 他終於得了一點空閒, 因此想抓緊時間把拖欠已久的視頻剪出來。

而恰好視頻中有一個傅綏脫離上衣給自己包紮傷口的鏡頭是出自這一部影片。

傅綏很清楚自己在每一部影片中的表現,因此雖然也會收藏自己的電影,卻從來沒有看過,聽到奚年說出這兩個字,他評價道:“這部電影,演繹難度不大。”

見奚年看著自己,傅綏按下確認鍵,電影開始播放。

“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形象,沒有什麼前後轉變。”

奚年回想了一下還真是,這部戲的主角不是傳統意義上過關斬將一點點成長的人,他從一開始就表現得遊刃有餘,徐鋒像是個一心想往上爬的混混。

他一點一點混到了高層的位置,成了犯罪團夥的二把手,老大的左膀右臂,後來為了替老大頂罪被抓。

最後的結局是老大進了局子那天他出來了,擦肩而過的時候,他還給老大打了個招呼:“雷哥好。”

頗具戲劇色彩的收尾。

傅綏的戲,不管看多少遍,奚年都覺得神奇,他跟徐鋒除了臉沒有什麼相似之處,即便是這張臉,似乎也有不同。

電影放到徐鋒為了保護老大受傷,一個人咬著繃帶包紮傷口的鏡頭,這裡老大為了試探他,叫人送了毒|品過來,說是可以止痛,於是他一邊為自己處理傷口,一邊和被老大派來的人交鋒。

奚年看到這個看了無數次的鏡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傅綏就在他身邊的緣故,他沒有辦法像從前那樣泰然處之。

緊緊看著屏幕都成了一件很窘迫的事。

“好看嗎?”電影中的徐鋒是這樣對那個送藥的女人說的。

“不好看嗎?”電影外的傅綏是這樣對移開視線的奚年說的。

兩道聲音重疊,仿佛徐鋒從屏幕中走了出來,奚年下意識地望過去,傅綏靠在沙發上,明明穿著發型都沒有變,但是眼神變得輕佻戲謔。

奚年想要躲開他的視線,又不知為何移不開眼。

“哐當”,電影中送藥的女人拋開了手中的藥,被徐鋒摟在了懷裡:“我看你是想錯了,這點傷還用藥?老大是看我光棍一條給我送個人來。”

奚年冷靜了一點。

“好看。”他聽見自己說。

這之後奚年都目光專注地看著屏幕,生怕徐鋒又親自上場問他:“不好看嗎?”

好在傅綏似乎隻是心血來潮給他即時表演了一段,後麵跟他一起坐著一直到電影播完都是一言不發。

傅綏說這樣沒有什麼轉變的角色演起來很容易,其實並不容易,讓自己完全成為另一個人,怎麼都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

奚年嘗試著去模仿傅綏在最後一個鏡頭中的表現,台詞很簡單,隻有三個字,奚年輕聲念了一遍。

傅綏說:“你這個音量,永遠都成不了徐鋒。”

不等奚年解釋,傅綏又說:“真正的表演課第一節就是演繹,不管演得怎樣,你需要擺脫當眾表演的羞恥感。”

演唱會之後,或者說、影子舞之後,奚年對著鏡頭已經放鬆了許多,拍攝宣傳片的時候,他還能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他並不懼怕在鏡頭前展示自己,但是表演是一項他自認不曾掌握的技能,像是要在舞台上展示沒有準備好的節目,難免要露怯。

現在的問題是奚年沒有足夠的時間去學習了,七月中旬《逆行》開拍,他要演的是個不太重要的小角色,一共就三場戲,沒有提前選角,試鏡也不用導演操心。

如果不是聶康給奚年報了名字過去,他們多半會找一個經驗豐富的群演來。但是對於製作方而言,能多個明星當然是不錯的,何況奚年最近翻紅。

奚年早就做好了人物小傳,也標注好了每一處情緒,他還把葉擎的課又都聽了一遍,但真到了對著鏡子表演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表演依舊呆滯生硬。

偏偏傅綏也在,奚年對於在傅綏麵前演戲,除了羞恥,還有種他給傅綏丟人的慚愧感。

另一方麵講,好在傅綏在,他不用丟人丟到外頭去。

“不用看鏡子。”傅綏說。

奚年就轉過身,這樣一來他就正對著傅綏了,他閉了閉眼,做足了心理建設,才成功對著傅綏念出台詞:“怎麼著,老子自家的公司,吸根煙還要看人臉色了?”

傅綏嘴角微微勾起,不過沒有出聲打斷,奚年沒去看他的反應,一咬牙,把剩下的也念完了:“罰款?不就是錢嗎。”

奚年說到這裡,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道具錢包,抽出裡麵的一疊紙往地上一撒:“夠了沒?”

這就是第一場戲。

不用傅綏評價,奚年也知道自己隻是念完了台詞,他有點懷疑,聶康給他選的這個角色,真的適合他嗎?這是跟奚年截然不同的人。

“你覺得這是個怎麼樣的人?”

奚年斟酌著說:“自大,無知,不太禮貌。”

“你不認同他。”

奚年眼睛睜大了一點,奇怪傅綏怎麼會說這樣的話,當然不認同。

緊接著,傅綏又說:“因為不認同,所以你拘束,其實和舞台表演沒有什麼不同,想象自己帶上麵具,他不是你,忘記奚年。”

奚年還在思考他的話,傅綏已經彎腰拾起地上的紙片,有點好笑地說:“什麼時候準備的?”

他也不是真的要奚年的答案,轉身進了衣帽間,再出來的時候,手上換了一個價值五位數的皮夾。

當著奚年的麵,又從抽屜裡拿出來一疊錢放進去,然後才把錢包教到奚年手中。

“記住,你很有錢。”

“……”

接下來奚年又嘗試了幾次,每一次傅綏都含笑看著他,臉上沒有半點不耐,奚年反而惱羞成怒起來:“你能不能不要看我了。”

傅綏說:“不錯,保持這種感覺,再理直氣壯一點,不耐煩。”

奚年被他這樣一說,立刻糾正,然而脫口而出的卻是:“能不能彆看我了!”

傅綏終於沒忍住,笑了一聲,奚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帶著點羞憤,他又說了一遍台詞:“怎麼著,老子自家的公司,抽根煙還要看人臉色了?”

傅綏肯定道:“氣勢有了。”

一遍一遍的表演糾正下來,奚年大概理解一點葉擎說的“不是沉浸在角色中,而是放任自己在情緒中,帶著情緒去演繹”。

奚年懷疑傅綏剛才是故意的。

……

“罰款?不就是錢嗎?夠了沒?”

奚年又一次撒出紙幣,這一次撒的比之前每一次都囂張,但隨即他眉頭一皺,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

他低頭想了一會兒,傅綏也沒打擾他,奚年忽然說:“沒有煙。”

一個因為不文明吸煙引發了火災的人,怎麼能沒有煙呢?

原本奚年以為這個問題暫時是沒有辦法解決的,畢竟他從沒在家見過傅綏抽煙,然而傅綏回了一趟臥室又拿來了煙和打火機,煙是拆過的,不過隻少了兩根。

打火機的機身上刻了年款,但是看上去很新,應該是不常用,奚年隻看一眼,就得出這些結論。

他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用食指和無名指夾住。奚年沒有抽過煙,但是轉過筆,夾煙和夾筆區彆不大。

沒有點燃的煙氣味不算刺鼻,他一鼓作氣叼進嘴裡然後點上了。

傅綏來不及製止,眼看著他一口吸入,然後嗆得眼眶發紅。

就這樣奚年也還是沒扔開手上的煙,而是固執地找出一片橘子皮撚滅了他人生中第一支煙。

“有一個簡單的技巧,吸入立刻吐出,不要過肺。”

奚年又點了一支煙嘗試,然而是第二支、第三支,一直到第四支他才算勉強掌握了“吸煙要訣”。

於是他開始完善剛才的表演,奚年假設,他是在正要點煙的時候被人叫停,於是他在取出煙後先是往一個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在聽人說話,聽完之後,動作不變,將煙叼在嘴裡,不急不緩地點好,吸了一口吐出白霧。

“怎麼著,老子自家的公司,抽根煙還要看人臉色了?”

傅綏替他接了另一個人的台詞:“先生,根據規定,在無煙區抽煙,一次罰款一百元。”

奚年聽完輕彈煙灰——這也是他剛學的動作,繼而把煙叼回嘴裡,拿出皮夾,聲音有些含糊地說:“罰款?不就是錢嗎?”

他說完抽出紙幣撒了一地,而煙又到了手裡:“夠嗎?”

演完了奚年去看傅綏的表情,傅綏點頭:“可以了。”

傅綏眼中,當然還有可以改進的地方,但是再練習下去,還要抽更多的煙。

得到傅綏的肯定,奚年眼睛彎彎的,透著明亮的光,他什麼都沒說,又像是什麼都說了。

“收拾一下準備吃飯吧。”

奚年點點頭,依舊看著傅綏,在他看來,傅綏指導他,像是大學教授教幼兒園小朋友,不是說不好,隻是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他看看時間,有點不好意思:“隻是一個小角色。”

傅綏卻陪他練習了那麼久。

“沒有小角色,隻有小演員。”傅綏糾正他。

奚年怔住,思索著他的話。

傅綏輕笑,抽走了他手上的棕色皮夾,低聲道:“今天就到這裡。該吃飯了,小演員。”

·🌸第 38 章

◎聚會(二更)◎

第38章

小演員。

傅綏當然不是瞧不上奚年的意思, 但也不像是來自前輩的善意調侃,奚年隻是察覺出了十分的親昵,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讓他一下子有種, 他可以立刻抱著傅綏攔住他的腳步,質問他“什麼意思”的錯覺。

錯覺隻是錯覺,奚年退開一步, 讓出去廚房的路,傅綏問他:“想吃什麼?”

“都可以。”

傅綏最後做了幾道家常菜。

飯後傅綏出去了,奚年蹲在露台上聽到他開門關門的動靜,輕輕出了一口氣,看向整隻龜都沉在水裡吐泡泡的翠翠, 戳了一下它的背:“小翠翠?”

翠翠飛快劃動四肢,遠離了這隻把它往水裡戳的手。

電話鈴響起,奚年從露台走回來,撿起茶幾上的手機, 夏柏陽打來的。

“你乾什麼呢?群裡喊你半天了也沒反應。”

“喂烏龜,”奚年簡單回答,而後問他,“怎麼了?”

“沒事兒, 就是我殺青了, 今天剛回來, 老衛他們也都在江城, 出來聚聚?”

他們幾個都有空的時候其實不多,就連奚年接下來也會忙起來, 他想了想說:“好, 在哪?”

夏柏陽給他報了一個地址。

隻是朋友聚會, 不需要特意換衣服,奚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確認整潔就準備出門,走到玄關他的視線在幾串車鑰匙上停留,最後在打車和自己開車之間選擇了前者。

不過傅綏今天是開車出門的,奚年回想著剛才看到的車鑰匙做出判斷。

傅綏雖然不愛買房,但是車不少,車庫裡一共有四輛車。

他們聚會的地點是一家綜合性的自助會所,簡單來講就是,客人提出要求,會所布置環境,客人到之後他們不提供任何服務,一切由客人自主。

奚年到的時候,幾個人都已經在了,這還是奚年加入這個群聊後,第一次五個人都到場的線下聚會。

他們的包間在一樓,一半在室內,一半在室外。

室內的餐桌上放著一盆小龍蝦,還有一個鴛鴦鍋,鍋底一邊是菌菇,一邊是番茄,室外架著燒烤架,夏柏陽一個人在外麵享受燒烤的快樂。

東方簡在彈鋼琴,衛逸和封初龍在吃小龍蝦。

奚年一到衛逸就招呼奚年過去,東方簡彈完一曲也走過來,然後居高臨下地抱胸,凝視著奚年。

奚年也算是摸清楚了他的脾氣,在他之前開口:“吉他你想用的時候告訴我。”

東方簡滿意了,轉了轉放在一邊醒了兩首曲子時間的紅酒,倒出來一點抿了一口,他眉心斂起,看著像是不滿意,下一刻,一隻手重重搭在他肩上,夏柏陽把手從他身後伸過來,撈起酒瓶子,給自己倒了三分之二杯,喝了一大口。

東方簡:“……”

他動了動唇,最後什麼都沒說出口,麻木地看著夏柏陽給每個人都倒了幾乎滿杯。

因為聚會是臨時起意,他們大多已經吃過晚飯,因此吃的不多,邊喝邊聊,奚年自知酒量一般,沒敢多喝,但是有一個比他酒量還差的封初龍。

兩杯紅酒下去,臉上不見半點紅,但是忽然說要跳鋼管舞。

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封初龍,但剩下三個人都很淡定,夏柏陽把自己的外套反過來套在他身上,東方簡也脫了自己的外套,夏柏陽故技重施,反過來給他套上,還感慨:“還好小蟲瘦,不然都穿不下。”

封初龍嘴上喊著要跳舞,身體卻很配合夏柏陽,反穿了兩件外套。

衛逸給奚年解釋:“地下一層是個酒吧,一會兒送小蟲過去跳舞就行。”

夏柏陽適時補充:“穿衣服是因為他跳起來愛脫衣服,多穿幾件以防萬一。”

大夏天的,奚年不知道還有這種陣仗,隻穿了一件衣服。

“沒事,夠了。”衛逸笑著說。

東方簡起身從包裡拿出來一個臉譜麵具:“路上隨便買的,湊合用吧。”

夏柏陽把麵具給封初龍扣上了,封初龍仍舊一動不動任他擺弄,看起來很乖。

奚年跟他們一起坐電梯到了地下的酒吧,電梯門一開,奚年就聽到了震耳欲聾的音樂。

東方簡嘶了一聲,然後說:“什麼運氣,趕上搖滾了。”

他們一進來,就有服務生一人給發了一個號碼牌要他們掛在腰上,上麵隻有一個數字。

衛逸給他解釋:“這是後續的驚喜環節。”

至於什麼驚喜環節,他沒有說,一晚上就抽兩個人,人那麼多,基本抽不到。

奚年也很快忘記號碼的事,不誇張地說,這是奚年長那麼大第一次進這樣的酒吧,他大學的時候隻跟同學去過那種幽暗清淨的酒吧,調酒師就是老板,留著長發氣質儒雅,裡麵沒有舞池。

而這裡,沒走幾步奚年就看見了擠滿人的舞池,和舞池裡的人狂熱的舞姿。他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衛逸了然地笑笑,靠近了說:“第一次來?”

奚年點點頭,繼而想到他可能看不清,又補了一句:“第一次。”

夏柏陽聞言回頭攬住他的肩:“沒事,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哥哥帶你。”

封初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在他們身邊,沒一會兒,奚年就在舞台上的鋼管邊看見了一個戴著麵具穿著怪異的男生。

他一上去,台下就一陣叫好起哄,音樂換了風格,原本在跳鋼管舞的女孩停了下來,看一眼封初龍,然後兩個人鬥起了舞。

女孩子顯然也是有舞蹈功底的,不過比封初龍差一截,在他脫了第一件外套之後,場內的氣氛到了高點。

巨大的音量砸得奚年不知今夕是何夕,坐在椅子上捧著衛逸給他點的檸檬水,乖得像一隻入了狼窩的小綿羊。

儘管光線昏暗,還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奚年,很快有服務生送來了一杯酒,並向奚年指了一個方向,解釋:“那位先生送的。”

奚年順著他說的方向看過去,看見了兩個人,一個人側對著這邊,另一個人倒是正臉向著他,見奚年看過去還衝他揮了揮手。

奚年覺得對麵兩個人好像都有點眼熟,但是不知道哪裡見過,加上光線昏暗影響視覺,他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正思索著,奚年被夏柏陽一把從座位上拉起來:“你太乖了,坐這一會兒狂風浪蝶都來了,咱們都走不脫。”

他沒有誇張,幾個人長得都不錯,又是明星,在這被人認出來問題不小。

衛逸和東方簡一個盯著台上的封初龍,隨時準備上台扛人,一個含笑看著他們,任由奚年被夏柏陽帶走。

奚年跟著夏柏陽不太習慣地在人群中穿梭,很快他們就到了舞池中。

夏柏陽說:“藏身最好的地方當然是人群啦~”

他說著動作嫻熟地跟著周圍的人一起蹦了起來,奚年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他覺得自己最近進步不小,跟夏柏陽還是沒法比。

“你學了那麼多舞,隨便跳,”他指了指台上已經脫了兩件外套的封初龍,“你看小蟲多開心。”

舞池裡總有那麼幾個第一次來還放不開的人,周圍的人也沒多關注他們,跟著節拍搖頭晃手的。

奚年按照夏柏陽的話,回憶了一下他學過的舞蹈動作,去掉了腳步地跳出來,雖然節拍有點亂,雖然看起來跟彆人有點不一樣,好歹不再格格不入。

奚年根據音樂的節拍調整自己的節奏,漸漸忘了環境,隻當是自己在跳舞,徹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接著,他聽到了一陣尖叫,夏柏陽都吹了一聲口哨,然後開始大笑,奚年憑著直覺往台上看去,封初龍已經脫了自己的外套,一手搭鋼管,一手搭麵具,而東方簡帶著口罩,死死抓住他的手。

“不要幫忙嗎?”奚年遲疑。

“不用。”夏柏陽顯然很信任東方簡,果然沒一會兒,東方簡就扛著人下來了,然後為了安撫不滿的人群,他征用了一把吉他,開始現場演奏。

夏柏陽解釋:“東方喜歡紅酒,每次都帶,所以默認他掃尾。”

#

趙路陽對葉擎說:“一會兒老傅回來看見他們家小寶貝不知道什麼反應。”

葉擎往奚年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他還要保持老師的良好形象。

“你以為他不知道?一進來他就看見了。”

“臥槽?”趙路陽不信,“你怎麼知道?”

“他打電話確認去了。”葉擎喝了一口酒,“不信你等著看。”

“信,怎麼不信。”趙路陽興致盎然,叫來服務生,“你去給那邊那個小帥哥送杯酒,什麼都行,記得告訴他是我送的。”

“好的先生。”

沒一會兒奚年看過來了,趙路陽衝他揮揮手,然而他一錯眼,奚年就被同伴拉進了舞池。

趙路陽“霍”了一聲,用胳膊擠擠葉擎:“你看看老傅一天天地護得跟什麼似的,孩子都知道自己出來泡吧了。”

他說完轉過來想尋求葉教授的支持,卻看見了不知什麼時候回來,麵無表情地坐在一旁的傅綏。!!!

趙路陽嚇了一跳,隨即嘿嘿一笑去勾傅綏的肩,被傅綏側身躲過他也不介意,繼續說:“彆說兄弟不講義氣,今天就給你準備個驚喜,你等著。”

他說完起身離開。

葉擎說:“他跟這裡老板挺熟。”

這家酒吧每天最讓人期待的就是點名環節,每個進入酒吧的顧客都會被發一個號碼牌,離開的時候返還,服務生活著交給後麵就進來的客人。

所謂的點名,就是點數字,每晚隻有兩個人。

被點到名的人可以免單人的酒水錢,但因為是兩個人,也默認這兩個人是被臨時湊對的,這是幸運也是緣分,許多人因此結識。

結合他剛才說的話,趙路陽的心思簡直是司馬昭之心了,但是傅綏沒有阻止。

·🌸第 39 章

◎變了◎

第39章

東方簡彈完了一首曲子, 扶著吉他朝台下鞠躬,然後拿起話筒說:“今晚點名的兩位,我個人支付他們十二點前的所有消費。”

東方簡話音一落, 整個酒吧都沸騰起來了。

“又來, ”夏柏陽嘖了一聲,給奚年解釋,“酒吧裡每天十一點, 點名兩個人,被點到的人免除個人在此之前的酒水賬單,十二點前的意思是,被點名的人可以在這一個小時內儘情消費,請全場喝酒都行。”

奚年明白了眾人那麼興奮的原因, 酒吧裡的都是樓上會所的會員,都不差錢,但是這麼闊綽的冤大頭在哪都不多見。

他看了眼時間,已經接近十一點, 夏柏陽也說道:“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點名之後就是另一個世界了。”

奚年看著他,眼中有茫然, 夏柏陽心有餘悸地拍拍他的肩, 給他一個來自前輩的忠告:“像我們這樣的小帥哥, 在外麵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

他們一起往舞池外走去, 由於剛才過於深入,現在往外走也有點費勁, 還沒有走出人群, 酒吧裡變幻莫測的燈光一下子停住了, 舞台上比原先亮了許多,視野清晰了不少。

剛才和封初龍鬥舞的姑娘站在台上,她撩一把頭發,衝台下眨了眨左眼然後說:“今晚我來點名。”

人群中此起彼伏地報著數,“111”、“99”、“419”喊什麼的都有,東方簡剛才的加碼讓眾人對今晚的“點名”有了更多的期待。

忽然,奚年聽到身邊的一個男人高喊:“九十六!點到了今晚開盲盒!”

盲盒又是什麼?奚年又一次看向夏柏陽。

“東方點過一次,每天晚上就一個,裡麵的酒五位數起步上不封頂,保底消費五千才能開,開了默認必須購買。”夏柏陽解釋完又吐槽,“人傻錢多的就愛玩這個。”

他一邊說,一邊繼續帶著奚年往外走,台上的一頭金色波□□生賣夠了關子,終於說:“我點1314。”

下麵一陣噓聲。

“今晚有那麼多人?”

邊上一個服務生過去抱歉地告訴她:“1314的牌子沒發出去。”

她遺憾地聳聳肩:“那就131和4吧。”

人群中一片片的失望歎息,然後開始尋找131號和4號,一般被點到名的都會很積極站出來領獎,也有些人注意不到,於是大家不光看自己的號碼牌,還看身邊的人。

奚年和夏柏陽正走到人群邊上,再往前幾步就是他們剛才的座位,奚年聽到數字腳步頓了頓,夏柏陽也猛然間想起來了什麼去看奚年腰間的號碼牌。

“草!”夏柏陽罵了一聲。

奚第一次聽見他說臟話,接著他看見夏柏陽從口袋裡飛速拿出一個口罩給他帶上,奚年從他的動作裡看出來幾分給封初龍扣麵具的嫻熟。

夏柏陽快速說:“等會兒把牌子藏起來,實在不行也彆讓人看見臉,躲過這一陣就行。”

奚年不明所以,但是從夏柏陽的話語中他知道,被抽到的人不光是麵免單,似乎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規則,於是點點頭。

他們一起走回座位,人群中已經開始騷動:“人呢?在哪?”

由於不在人群中,酒吧的光線又不算太好,暫時沒有人發現奚年的號碼牌,衛逸顯然還記得奚年的號碼牌,他們一走到桌邊,就看見他打開了包,示意奚年放進去。

奚年摘了牌,放進他的包裡,東方簡抱胸說:“我請了那麼多次還是第一次請到自己人頭上。”

封初龍跳過舞,又恢複了乖巧的樣子,坐在一邊喝著紅茶。

依舊有人在找兩個號碼牌,也有人開始尋找自己的目標,邊上一桌的人吹了聲口哨說:“說不定人家早再一塊了呢?”

音樂又一次響起,酒吧裡漸漸恢複之前的樣子。這時候忽然有一個穿著花襯衫的男人站出來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兄弟麵皮薄,就不出來了,這樣,我個人請全場一杯低消啊,一點小心意。”

低消就是就酒吧的最低消費188,這個檔位有不少酒。

看到那個說話的人,衛逸和夏柏陽的臉色都有一些凝重,奚年也記起來這是之前給他送了一杯酒,他覺得眼熟但想不起來是誰的人。

彆說衛逸和夏柏陽了,奚年也覺得巧得有點過分,更彆說那個男人還對著他們的方向說:“相逢即是有緣,四號的那位朋友,我兄弟在這等你啊。”

點名不是□□,可以操作的空間大了去了。這人要真是故意的,就算奚年跟人換了牌出去都沒用。

奚年低頭思索了一會兒,終於想起來在哪見過他:“當初比賽的時候,這個人來找過我,他說要跟我簽約,他看起來不太正派,我沒同意。”

夏柏陽往那邊看了一眼,義憤填膺的:“不會現在還在打你的主意吧?”

他倒不單單是說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也可能是想挖牆角,但彆的不說,就這行事作風看,這人確實像奚年說的,不太靠譜。

東方簡皺著眉說:“他是煥圖的副總,都叫他小趙總,懂事長是他爸。”

“煥圖?”衛逸反問了一句,看的卻是奚年,傅綏出道的時候簽的也是煥圖,現在雖然說基本沒有什麼關係了,但是業務上的往來十分密切。

夏柏陽也意識到這一點,幾個人麵麵相覷,最後奚年站起來說:“我過去看看。”

夏柏陽和東方簡對視一眼,也站起來跟他在身後。

他們的座位離舞池比較近,而小趙總他們那桌很靠邊,是一個環形座圈,一半的位置都籠罩在陰影裡,遠遠看去隻能看見小趙總一個人,不知道他說的朋友是什麼人。

酒吧裡的燈光又變幻莫測起來,一開始還有人盯著那邊的角落,也想看看131和4號都是什麼人,但這樣的燈光下盯人實在是費力,奚年走過去的時候沒有引起什麼注意。

趙路陽一直看著這邊的方向,奚年一站起來他就注意到了,還朝奚年招了招手。他興奮的回過頭對坐在黑暗處的兩個人說:“過來了過來了。”

葉擎實在不知道他在興奮什麼,今晚傅綏是最後一個到的,傅綏來之前趙路陽就跟他說傅綏跟奚年肯定不是簡單的監護人與被監護人的關係。

葉擎幾乎想掰開趙路陽的腦子看看裡麵裝的都是什麼,都已經知道關係不簡單了,他還玩,傅綏高不高興另說,奚年不高興了,傅綏還不是把賬往他這算。

他理了理衣襟,把襯衫往上扣到頂,看起來正經了不少,比沒打領帶還不知什麼時候解了扣子的傅綏正經。

奚年走到他們的座位邊,就看見小趙總起身請他坐裡麵,圈椅的另一邊則是給他上了不少課的葉老師,奚年來不及驚訝,又看見了圈椅最內側,完全籠在黑暗中的人。

是他認識了多年,朝夕相處,無論如何也不會錯認的人。

傅綏怎麼在這裡?

奚年站在原地,看著傅綏,想不明白傅綏為無什麼在酒吧,他一點都不像是會在酒吧玩的人。

緊接著他不可避免地心虛起來,他是成年人了,倒不是說不能來酒吧,就是有種到酒吧遇見了家長的尷尬與窘迫。

葉擎微笑著跟他找招呼:“奚年。”

“葉老師。”奚年心不在焉地打完招呼又看向傅綏。

傅綏神情淡淡:“過來。”

趙路陽又往外走了一步,方便他進去,不過奚年還沒走進去,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回頭看見夏柏陽的臉。

他笑嘻嘻地對趙路陽說:“小趙總介不介意多請一位?”

他身後是看上去十分不耐煩的東方簡。

夏柏陽和東方簡過來的時候就想好了的,如果小趙總為難奚年,他笑臉迎人,東方拿錢壓。

他一邊勾著趙路陽的肩,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在座的另外兩個人,看清了最裡側的人之後,他動作僵硬地鬆開了趙路陽,聲音略高地說:“傅哥也在啊。”

示意東方簡危機解除。

傅綏頷首,算是打過招呼,這一下,兩個過來替奚年解圍的反而沒了立場,怎麼看都像是帶人家小朋友出來玩卻被家長抓包。

奚年在傅綏身邊坐下,和酒吧裡大多數身上噴了香水的人不一樣,傅綏身上的氣味很淡,這是乾洗店裡提前寄存的精油的氣味。

聞著這樣的氣味,奚年很快從剛才那種“和朋友一起出來玩”的狀態裡解脫出來,像是回了家。

趙路陽和夏柏陽都是不知道尷尬是什麼人,很快聊起來,知道彼此名字裡都有陽之後已經開始大陽哥小陽哥地互相稱呼。

傅綏始終沒有說話,周圍一片嘈雜,他們不遠處也有人在快活地攀談,沉默隻在兩個人之間蔓延。

夏柏陽邀請他們一去樓上吃烤串的時候傅綏開口了:“知不知道這裡的夜場是乾什麼的?”

這個酒吧的夜場,專指十一點以後的,這是奚年今晚第二次聽到,剛才夏柏陽說要保護好自己,他就有了大致的猜測。

奚年聽著他低沉的嗓音,看著他敞開的領口,徹底意識到傅綏根本不是他曾經以為的樣子。

那個隔著電話幾句話氣得紅姐暴跳如雷的才是真實的傅綏,這個深夜在酒吧敞著領口用這樣的方式喊他過來的才是真實的傅綏。

曾經那個沉穩可靠的兄長,隻是他想出來、或者說傅綏想讓他看到的樣子。

奚年有一些茫然,似乎那個照顧他多年的兄長不複存在了,隨之而來的,傅綏身為“家長”的權威似乎也在這一刻崩塌。

至少此刻,他問及奚年,奚年的第一反應不是詢問、反省或者解釋,而是反過來想,傅綏為什麼在。

“你也在。”

·🌸第 40 章

◎獵豔(二更)◎

第40章

傅綏卻沒有回應他的話, 而是輕笑說:“知道還過來?”

奚年其實沒有很清晰地知道,隻是一個大致的猜測,但是傅綏接連兩個問題, 讓他有一些煩躁, 又一次反問:“不是你叫我過來的?”

“夜場是獵豔的時間。”傅綏偏過頭,靠近奚年說道。

他的聲音很輕,接近於氣音, 除了奚年沒有人聽到,聽到他的話,奚年更煩躁了,點名的事不用多想,應該就是他們安排的。

但傅綏出門比他早, 不可能是提前知道他要來在這等著,他來乾什麼的?像他說的,獵豔?

“你既然過來了,”傅綏起身, 慢條斯理地把襯衫扣子扣才了最高,低頭說,“跟我回去吧。”

那邊新結拜的兄弟要去樓上吃烤串,奚年被傅綏帶著走出了酒吧, 傅綏的車停在地下二層, 停車場裡很安靜, 隻有偶爾的引擎發動的聲音, 奚年腦海中還在回蕩著傅綏剛剛的話。

“夜場是獵豔的時間。”

“你既然過來了,跟我回去吧。”

他在喊奚年回家, 同時也在開玩笑, 一個暗示意味很強的玩笑, 從前他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

他就是故意的。

奚年一路都沒有說話,傅綏也沒放音樂,車內開著空調,但因為奚年喝過酒,車窗留了一條縫,車廂裡都是呼呼的風聲。

奚年不斷地思考著,傅綏是什麼意思,他的心跳有一些快,頭一次想到一個從來不敢去想的可能。

他奢望著這個可能,欣喜於這種可能的存在。

同時又因為這個可能,他不可避免地變得貪婪起來,貪婪到,還沒有驗證是否真的如他期盼的那樣,就已經開始因為這種不一樣的關係對傅綏有了更多的要求。

他又一次回想起傅綏剛才的話,獵豔,那麼他在那乾什麼的?

奚年十六歲以前,家庭幸福,父母婚姻美滿,他的爸爸是他成為一個男人的榜樣,堅毅、包容、專情。

但也他知道對於許多成年男性來說,露水姻緣算不上稀奇。

甚至於,如果發生在他的朋友身上,隻要沒有固定的伴侶,隻要彼此你情我願,他都覺得這是對方的自由。

但當這個主體成為傅綏,奚年已經開始拒絕去思考這件事了。

他看向傅綏,又收回視線,看向傅綏,又收回視線,幾次之後,乾脆低頭看手機,他這才發現傅綏給他打過一個電話。

九點多的時候,那時候,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們剛進酒吧。

“你給我打過電話?”

“嗯。”傅綏依舊目視前方,隻是應了一聲,沒有解釋為什麼打電話。

奚年想,這個時間,是傅綏看見了他所以打電話,還是要告訴他,今晚不回家?

從前,在奚年把傅綏當做兄長的時候,他似乎沒有立場變相去問對方夜晚的安排,他總是小心翼翼地把控著兩個人的距離,告訴自己不要越界。

但是當傅綏親手打破了這種關係,一切又變得不一樣起來。

正當奚年準備開口詢問的時候,喝過一點酒變得比平時興奮大腦告訴他,為什麼要問?你可以等他自己說。

幽暗的車廂裡,奚年又一次打量起傅綏,這一次他沒有急著收回視線,而是仔細地用視線一寸一寸描摹著傅綏。

傅綏骨相十分優越,從側麵看就更明顯了,飽滿的額頭,挺拔的鼻梁,利落的下頜線,對向有車駛過時,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奚年可以看見鼻子的陰影落在臉頰上。

看夠了,奚年才收回視線,開始計劃著落實剛才的想法。

酒吧離他們家不遠,加上晚上車流不多,大約二十分鐘後汽車已經駛入小區,剛一停穩,奚年就解開安全帶下了車,他絲毫沒有要等傅綏的意思,快步走到電梯前。

好在這個時間沒有正好停靠在地下室的電梯,傅綏鎖了車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時,奚年已經走進電梯,但電梯門還沒有合攏。

不算狹窄的密閉空間內,奚年一眼都沒有看傅綏,為了不看見他的臉,他甚至沒有去看鏡麵一般的電梯壁,全程著低頭。

回家,開門,換鞋,一氣嗬成。

從車上下來奚年就一直走在前麵,沒有回頭看過一眼傅綏。

既然傅綏讓他看見的都是想讓他看見的,那反過來他也可以。

奚年學不來傅綏那種一個眼神就讓人反省自己的本事,也不知道怎麼明顯地表達不高興的情緒,但他知道怎麼表現故意不搭理人。

奚年換好了鞋,依舊腳步不停,眼看著就要走回臥室,傅綏終於拉住他。

傅綏拉住奚年的胳膊:“不高興?”

他拉住奚年之後,一手放在奚年的肩上,一手搭著他的腰,十分自然地扶著他轉過身來,讓他麵對自己。

他比奚年要高一點,但家裡的玄關做了一個下沉設計,傅綏站在十幾公分的台階下,而奚年站在上方,反而是奚年微微俯視著他。

奚年很少用這樣的角度去看傅綏,玄關橘色的小燈下,傅綏眼中的笑意格外明顯,他覺得傅綏已經看穿了他的目的。

但他依舊沒有說話。

傅綏也沒什麼不耐煩的情緒,他甚至沒有變換姿勢,依舊以這樣微微抬頭的姿勢看著奚年,嗓音低沉又溫柔,像是在哄他:“趙路陽找我的時候說公司有事,我原本打算十點之前回來,但是看見了你,酒吧光線不好,我不能排除自己錯認的可能,給你打電話確認,你沒有接。”

“趙路陽認識那裡的老板,他說要給我一個驚喜,我沒攔他。”

“如果給你造成了困擾,抱歉。”

傅綏沒有再反問,而是簡單直白地說了今晚的情況,並為此道歉,說完他看著奚年,見他依舊繃著臉,屈起手指,在他臉上輕輕蹭了一下:“還有什麼想知道的?”

仿佛向奚年交代去向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仿佛不管奚年想知道什麼,隻要問了,他都會說。

事情比計劃地更加順利,奚年反而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但是之前和聶康的對話給他留下了足夠深刻的教訓,當他想要藏住什麼的時候,沉默也是不可取的。

於是他單方麵終止了這場在玄關的對話,率先撇開視線,搖搖頭說:“我困了。”

“好。”傅綏十分自然地收回了搭在他腰上的手,目送他回房間。

他一下子沒了表情,腦海中回憶了剛才說的每一個字,片刻後才俯身換鞋,發現了兩隻顏色不一的拖鞋湊成了對——奚年剛剛穿錯了。

他又低笑出聲,將那兩隻鞋放好。如果奚年再敏銳一些,會發現他剛才的心跳,很快。

#

傅綏不在家,說是燕導今天在江城,找他出去談投資的事了。

奚年其實沒有問,傅綏出門的時候自己說的,於是奚年也告訴他:“我今天去試鏡。”

試鏡那個傅綏看著他演了很多次的撒錢的富二代。

奚年前後一共三場戲,雖然前倨後恭的感覺,但本質上人物是貫通的,內核沒有發生什麼改變,他始終都是一個偏負麵的“小人物”。

第一場戲傅綏指導了他半天,後麵兩場他很快就找對了感覺。

傅綏知道這樣的角色劇組不太可能花力氣試鏡找演員,大概也隻有奚年會那麼認真的對待。

他沒說穿,而是說:“試鏡順利。”

奚年本來以為隻有是林琳和自己一起過去,沒想到聶康親自來了,他的說法是:“我跟副導演認識,過去敘敘舊。”

劇組在一個消防隊取景,過來試鏡的就是跟聶康認識的那個副導演。

副導演姓張,可能是因為聶康的關係,對奚年挺和善。

張副導原本以為,能讓聶康這樣托關係就為了一個沒幾句台詞的角色,奚年多半演技是真的很差,不過沒幾句台詞的角色,現場教也行,實在不行找個配音拯救一下。

他知道這樣的年輕演員,雖然演技很可能不堪入目,但是粉絲是很多的,如果能讓他的粉絲來貢獻一部分票房,這點片酬還是很劃得來的。

一開始就準備走個過場,自然對奚年沒什麼要求。

“你有劇本的吧?先來第一個鏡頭。”張副導一邊抽出一支煙給聶康,一邊對奚年說。

奚年點點頭,他在家已經演過很多次,這一次就像在進行一場準備充分的舞台表演,道具他都帶好了,就是傅綏那天給他的煙、打火機、裝滿真鈔的皮夾。

紅色的紙幣紛紛揚揚落下,奚年輕蔑地看向張副導:“夠了嗎?”

張副導:“……”

奚年收了表情,第一件時就是蹲下撿錢,站起來之後他第一個去看導演,發現後者也在看他,表情有點複雜。

他有一點緊張,原本他以為自己演得不錯,傅綏也說過不錯,應該很容易過,是哪裡不對?

他去看聶康,發現聶康也表情複雜。

還是張副導先開口:“這要是我兒子分分鐘抽死。”

奚年反應了一會兒才轉過來,他這是在誇自己演得不錯。

“演技還行啊,就演這個?”張副導又說,不是在跟奚年說,而是在問聶康。

奚年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自己演技還行,嘴角翹起,眉眼彎彎,一顆心落了回去。

聶康其實也有點意外,就是因為知道奚年演技差,才讓他從這樣的台詞少的開始,一點點磨。

奚年這表現肯定有人指點過,不知道是葉擎也是傅綏的功勞,聶康這樣想著,還是一副謙虛的樣子,擺擺手:“還差得遠了,演員得對得起觀眾啊,不瞞你說,前一陣江城大學不是找奚年拍宣傳片嗎?”

他歎了一口氣,“簽了合同的,要保持形象,那不得愛崗敬業嗎?”

副導演看著聶康,不明白他一個四十歲還沒結婚的男人,怎麼開始在這秀孩子了。

這樣子比奚年剛才演的傻缺富二代還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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