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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視頻◎

第41章

奚年一共三場戲, 兩場是在寫字樓裡,隻有一場是在消防大院拍,他劫後餘生來送錦旗的。

張導看看時間問他們:“正好今天有一場能拍的戲, 你們要是有空就直接拍了省得再跑一趟。”

就奚年不太豐富的經驗看來, 劇組的工作、每天要拍攝的場次都是提前安排的,這樣中途插一場或許會影響到彆的人,他沒有貿然開口, 而是等著看聶康。

聶康笑著試探:“就怕打亂劇組的進度。”

張導擺擺手:“哪能啊。”

“那麻煩你安排了。”

“客氣什麼?”張導帶著他們往拍攝場地走,“說起來還得我謝謝你,給我帶了個小帥哥過來。”

他這個年紀,圈子又不一樣,對奚年是不了解的, 但是聶康提過之後,又過了這麼久,他多多少少知道了一點奚年的情況,當下挺火, 人緣也好。

這樣一個自帶粉絲的明星,願意拿群演的片酬來演戲,更彆說他演得還行,怎麼算都是劇組賺。

他們走到的時候, 場內在拍一場出警的戲, 警報聲響起, 所有隊員, 不論在乾什麼,快速集合上車。

這部戲裡麵, 大部分演員原本就是消防員, 隻有幾個主要角色是請的專業演員, 但到了這種時候,掉鏈子的反而是專員演員,沒有長時間的訓練,沒有磨合已久的默契,場景內人又多,分毫不能出錯。

就奚年看到的,這場戲連著拍了兩次都沒過。

張副導見狀對奚年說:“拍戲就是這樣,哪裡沒達到要求就得重來,人越多的戲,越難協調。就這場戲,前麵其實已經拍了三次了,加上這兩次,就是五次。”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奚年的反應,見他隻是點點頭一臉謙遜,仿佛在聆聽來自長輩的教誨,也生出了一點莫名的滿足感。

他不知道,奚年雖然自己拍戲少,唯一的那一次,劇組還是“效率”至上,看著差不多就給過的那種,但他沒少在傅綏的劇組裡呆,即便傅綏演技很好,重拍也是十分尋常的事。

那邊導演讓休息兩分鐘,各自鬆鬆身體,妝花的補個妝,口渴的喝個水,兩分鐘後,第六次開始。

這一次拍完之後,導演盯著鏡頭看了兩遍回放,確認沒有問題才讓過。

場內一片歡呼。

張副導也鬆了口氣,這部戲對他們來說非常困難的點就是,消防員的時間協調,劇組的拍攝隻能在他們空閒的時候,而他們什麼時候出警是說不好的。

好在這劇投資夠多,耗得起。

他帶著奚年往導演那邊去,奚年來之前就知道副導演跟聶康差不多年紀,導演是他的舅舅,也是他的老師。

他們走過去的時候,導演往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立刻能感覺到張副導的背挺直了,可見人不管年紀多大,在長輩麵前永遠都是乖乖聽訓的。

總導演是典型的要求嚴格,做得好是應該,做得不好就得批評的那種“中國式大家長”。

張副導負責主要演員以外的人員協調,以及B場地的拍攝工作。奚年的第一場戲就是在B組拍。

“舅,你看今天人齊,要不然讓奚年把送錦旗那場戲先拍了。”

導演不認識奚年,但他這張臉,還有特意排戲的行為,顯然不是個普通的群演。他拍的電視劇比電影多,電影主要都是這種“官方定製”,這種電影裡頭會有許多年輕演員來刷臉,包括這一部。

現在穿著消防服的就有不少“小鮮肉”,刷臉這種事,重點不在於戲份多少,主要得角色討喜或者深刻,至少也得是正麵的,總之不會是個撒錢的富二代。

他挑剔地打量著奚年,奚年身上沒有那種跋扈又無知的氣質,和他要演繹的角色截然不同,不過他沒有多說,示意場務去安排。

道具給奚年拿了麵錦旗過來,他們走到接待大廳裡,攝像機架好,張導給奚年講了一下站位的問題。

他不是主角,鏡頭的主體是要對著主角的。

場務打板,奚年迅速開始表演,大跨步上前,雙手緊緊握住將他從火場救出來的消防員的手,搖了搖,眼中幾乎要落下淚來:“同誌!”

“太謝謝你了。”

話音一落,他就聽到了一聲笑,被他握住了手的演員,十分抱歉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導演揮揮手,示意再來一遍。

對手笑場多走了一遍,奚年卻鬆了口氣。

傅綏說過,他的形象其實並不貼合這個人設,形象上來講最貼合的是趙路陽那樣的,因此他需要另辟蹊徑,比如,用前倨後恭的巨大反差,局營造強烈的喜劇氛圍。

能讓人笑,他算是成功了一半。

試鏡當天就拍了一場戲,剩下兩場,一場是在明亮整潔的寫字大樓,一場是在火場中昏迷被人救出。

雖然場次不多,但是分散在不同的地點,他又不是主演,沒人為他協調拍攝的時間,接下來兩場又是兩天,不過聶康沒有再跟他一起,而是交代林琳過來。

林琳來了,奚年也沒什麼要她做的事,她就像之前一樣,坐在一旁畫畫,順便在奚年拍戲的時候保管他的手機。

奚年注意到今天她不是在筆記本上畫的,而是拿了一個電子繪板,也因此晚上她發過來的圖線條也乾淨了許多。

《逆行》劇組從開拍就在宣傳,奚年的角色沒有什麼需要保密的地方,他直接在自己微博上發了林琳畫的這張,他倨傲撒錢的圖,並自我調侃了一句:自帶道具。

他發完奚年的微博,隨即挑了幾條回複之後,走到書房開始剪@歲歲年年的視頻。

他的視頻剪輯通常是在筆記本上完成的,筆記本的屏幕小,沒有大屏舒服,但誰讓他剪的是傅綏呢。

這兩天傅綏每天都是吃了晚飯就出門,每一次出門都會告訴奚年是跟燕導一起,他才放下心來用書房的電腦。

大概是因為快要開機了,導演跟主演有說不完的話,奚年想。

傅綏基本是在十點左右到家,奚年看看時間,他還有將近三個小時,今天應該就能完成剪輯。

他把之前缺失的鏡頭,傅綏衣服被水打濕的畫麵,穿插著剪了進去,調色、轉角,用剪輯製造出鏡頭搖晃的效果,再配上糜麗、頹靡、粘稠到拉絲的bgm,令人浮想聯翩麵紅耳赤。

剪輯完畢之後,他又從頭到尾看了三遍,改了一些小細節,才算終於鬆了口氣。視頻剪輯是一件很費力的事,他今晚做的不多,花的時間卻不少。

幾個平台一起上傳之後,奚年活動了一下脖子,餘光掃向電腦的右下角,九點五十二。

傅綏要回來了。

奚年正這樣想著,就聽見了開門聲,不是大門的開門聲,是書房!

奚年下意識想要扣上電腦,可他現在用的是台式,沒法扣,他慶幸於自己為了炫技,用的雙聲道,因此帶了耳機,避免了一些尷尬。

鼠標接連點擊關閉所有界麵,又對著空空的桌麵,隨意點了幾下鼠標,然後才抬頭往傅綏那裡看去。

傅綏反手合上門,往自己的書桌走去,他對奚年說:“我給你帶了一份點心,分量不多,你可以現在吃,也可以明天吃。”

“是什麼?”奚年有點好奇。

他一邊說一邊關了電腦,開始收拾桌上的果盤和水杯。

“夏涼糕。”傅綏回答他,頓了頓他才補充,“燕鴻昇做的。”

奚年知道燕鴻昇就是燕導,父親就是知名導演,十七歲就開始拍自己的第一部作品,入行二十餘年,拿了無數獎,掙了不知多少票房,傅綏的第一部戲,導演就是他。

這樣一個人,傅綏就直呼其名了,奚年直覺不光是他們關係還行的緣故,剛才被傅綏提及的夏涼糕,或許才是罪魁禍首。

“你會做嗎?”奚年試探著問。

那天酒吧回來,他跟傅綏的關係就有一點點微妙,他們的交流比從前更多,好像疏遠了,又好像在另一個層麵上靠近了。

一般來說,這種時候,傅綏會說:你想吃?

奚年要是說想,或者說表現出想的樣子,他嘴上不會說什麼,但奚年過幾天就能吃到。

可這次,傅綏沒有問他,而是直接給了肯定的答案:“會,明天做。”

奚年點頭,走到外麵,夏涼糕就在客廳邊的吧台上,包裝十分精美,看得出來燕導的審美很不錯。

奚年打開看了看,裡麵還有一把精致的小銀叉,而那塊夏涼糕上,則印著一個字:燕。

他看了看銀叉,果然也在上麵發現了一個花體的字母Y。

奚年後知後覺,剛才傅綏的反應是不是在吃醋?

他吃完夏涼糕就回了臥室,然而躺上床沒有多久,傅綏就來敲他的門。

“沒睡。”

奚年對著門的方向喊了一聲,傅綏於是打開門,奚年打開燈,盤腿坐在床上:“怎麼了嗎?”

他今天穿了一件純棉短袖睡衣,衣褲一套,上麵印著黑色的字母,因為剛從床上起來,衣領半翻著,領口也是歪的,歪歪斜斜地露出鎖骨。

傅綏的視線一掃而過,很快停在奚年臉上:“我的電腦出了一點問題,需要借用的你的。”

“你用。”奚年想都沒想就說,還順口問,“你還不睡嗎?”

“還有一些東西要處理。”傅綏說完關了他的燈,“你早點睡,晚安。”

“晚安。”奚年也說。

傅綏關了門,奚年就向後躺倒在了柔軟的床上,然而頭發碰到枕頭的一瞬間,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就這麼猛地坐起了身,飛速下床,連鞋都沒有穿往門邊跑去。

他用最快的速度開門,然後追上傅綏。

“等等!”

傅綏回身看他:“怎麼了?”

怎麼了?奚年忽然想起來他剛剪的視頻就放在桌麵上,標題還是醒目的傅綏水仙十世糾葛,保證他一打開電腦就會注意到。

·🌸第 42 章

◎奇怪的夢(二更)◎

第42章

眼見傅綏停下來, 奚年才冷靜下來,斟酌著開口:“我也想起來,我還有一件事沒有做好, 我先用電腦, 兩分鐘就好。”

“好。”傅綏沒有多問,也沒看奚年在處理什麼,而是在他離開書房時才問道, “現在可以了?”

他顯然是知道奚年在處理一些不方便給人看的東西,但是一般男生電腦裡不方便給人看的東西會是什麼,大部分人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會是同一個。

奚年被他溫和的眼光注視著,想為自己辯解又無從開口,最後無力道:“可以了。”

大晚上的, 發生那麼驚險的事,奚年一時半會是睡不著了,乾脆開始刷微博,他睡前發出去的視頻, 播放量已經到五位數了。

粉絲的反應跟他預想的差不多,無非是什麼“傅哥我可以”,“prprpr”,“媽媽問我為什麼跪著看視頻”, 奚年一笑而過, 隻有一條引起了他的注意:今天是鴿子精們約好了一起回來的嗎?

奚年看了其他人給他的回複才知道, 在他更新之前@你來點單我來畫也更新了, 還一口氣更了三條。

奚年看了看,除了第一條是看上去很普通的, 飛機上, 傅綏給奚年擰保溫杯蓋子, 後麵兩條都是綜藝裡的鏡頭。

奚年疊薄毯,傅綏的視線落在他的腰上,和綜藝不一樣的是,格子被幾條斜線分開,較小的區域,分彆特寫了傅綏的眼睛、喉結、捏著水杯的手指。

這三個分鏡,都有一樣的主題:欲/望

而奚年的身後更是長出了一條毛茸茸的尾巴。

第二條是奚年腳受傷,傅綏蹲在他的身前,捏住他的腳腕翻轉過來,低頭,下一格是黑的,最後一格,奚年頭頂的金色耳朵尖尖泛著紅,臉頰也是一片緋色。

屏幕外的奚年也確實看得滿臉通紅,他去看標題,發現這幾則都是:妖精·年歲兄弟向。

這幾則條漫更新比奚年早很多,現在連基於條漫的同人創作都有了,“雙陸”話題內,奚奚年看見了無數倒放的文字長圖。

出於好奇,他倒過手機看了一張,看著看著他意識到了圖片倒放的原因。

[奚年的瞳孔化作金黃,眼中盈滿了淚,斷斷續續地喊他:“哥哥。”

傅綏握著他的腳踝,拇指按住了那一顆小小的痣,低頭輕吻,灰色的眼眸愈發深沉。

奚年的呼吸隨之急促起來……]

奚年摁滅了屏幕,猛地呼出一口氣,避如蛇蠍地將手機丟開。

想到他和傅綏越來越奇怪的兄弟關係,奚年把空調溫度調低了一點,把頭埋在被子裡滾了一圈。

從前他也不是沒看過類似的衍生作品,但很清楚地知道,就算是建立在真實畫麵上的二次創作,那也隻是二次創作,傅綏不是傅綏,奚年不是奚年。

現在他的大腦卻有些失控,奚年無聲錘了一下被子。

第二天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奚年還在浴室,浴室裡有一台壁掛式的,洗衣與烘乾一體的小型洗衣機,現在正在工作。

而奚年正盯著洗衣機發呆,聽到敲門聲,他一下驚醒,對著門口方向喊:“起來了。”

他快速洗漱完走出去,傅綏已經坐在餐桌上,桌上簡單擺著他們今天的早點,三明治和牛奶。

傅綏昨天應該睡得很晚,他們的陽台是相通的,傅綏通常不拉窗簾,奚年如果不準備睡懶覺也是不拉的,透過落地窗他們能看見對方房間的燈光情況。

昨晚奚年睡著的時候也沒見他回房間,睡得那麼晚,現在卻已經準備好了早餐,衣冠楚楚地坐在這裡。

奚年這個晚起的反而嗬欠不斷。

他昨晚也就是睡得比傅綏早,時間上來講應該是不早的。具體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大概是因為睡前看了不該看的東西,他做了一整晚的夢,這些場景,有的是現實中存在的,有的奚年醒著的時候絕對想不出來的,但是每一個場景,無一例外,都有傅綏的存在。

其他的細節奚年不記得了,但是傅綏捏著他的腳踝,鳳眼微凝俯視他的場景,奚年印象十分深刻。

什麼樣的情況才能捏著他的腳踝卻以俯視的姿態看他?

奚年沒再深想,也不再看傅綏,而是專心盯著三明治,一口一口地咀嚼,吃完他又喝了剩下的兩口牛奶,才終於覺得自己的心靈寧靜了下來。

“我今天上午去公司,下午拍戲,順利的話四點可以到家。”出於這幾天養成的習慣,奚年開始交代自己今天的安排。

“我去超市買食材,然後回來做夏涼糕。”傅綏一點都沒有自己的行程或許稱不上“行程”的自覺,說完看著奚年,“工作順利。”

奚年出門的時候還是覺得有哪裡奇奇怪怪的,他和傅綏怎麼好像反過來了?

從前都是傅綏出門他在家。

*

奚年到公司的時候,聶康的辦公室門關著,林琳說何明在裡麵。

奚年對自己這位前經紀人實在沒有什麼好感,找了個地方坐下,沒一會兒,他看見許修然也來了。

這次他沒帶助理,一個人來的,估計也是找經紀人,但他完全可以去何明的辦公室,或者他自己的休息室等待,來這裡做什麼?

他跟許修然現在屬於長眼睛都知道他們關係不好,不光是他們,還有他們身後的公司新老派係的鬥法。

因此奚年也沒有費力氣去維係麵子情,看了他一眼就移開視線。

許修然卻主動跟他說起話來:“燕導通知我月底進組。”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的,奚年一開始以為他在跟彆人說,但他既沒有拿電話,身邊也沒有跟他說話的人。

奚年奇怪地得出結論,許修然就是在跟他說話,出於禮貌,他點點頭算是回應。

他不奇怪許修然能拿到《岔三口》的角色,總有人拿試鏡的名額做人情,但燕導的戲,去試鏡其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他對於選演員有十足的耐性,對於想要試鏡的人,幾乎是來者不拒,不光如此他還會親自試,一直到選出心儀的人選為止。

這是小萌告訴他的。

而許修然的演技屬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那種,如果有形象合適的,被選中也不奇怪。

奚年想了想許修然跟他說這話的目的,誠懇地對他說:“恭喜。”

許修然卻又隻看了奚年一眼,沒有再說話。

他當然能看出來奚年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他在心底笑了笑,奚年這麼雲淡風輕大概是因為不清楚,其實一開始,收到試鏡邀約的不是他,而是奚年。

邀約送到公司,何明卻直接帶著許修然過去,燕導沒有問起缺席的奚年,看了許修然一會兒說:“誰讓你來試這個的?”

他也不是真想知道,很快叫人拿上來衣服眼鏡,叫許修然試了另一個角色,另一個更貼合他自身形象的角色。

燕導雖然試鏡的人多,卻從不發劇本出去,據說隻有簽了合同才能從他那裡拿到劇本。

許修然臨時抽簽演了一段,燕導看完叫他回來等通知,原定的開機時間一拖再拖,電話也遲遲不來,在他幾乎不抱希望的時候,卻接到了燕導助理的電話。

從解散開始,一切就變得有些不一樣,許修然本以為他和奚年會是雲泥之彆,他在天,奚年在地,事實卻和他預想的不一樣。

公司上層變動,和新任總裁站一條線聶康親自帶奚年,奚年認識傅綏,還混進了衛逸他們的圈子。

而他,代言輸給夏柏陽,經紀人也被聶康壓了一頭。

現在他終於扳回一城,靠著關係能火多久,沒有作品一切都是空談。作為演員,這兩年他一步一步走上正途,他從曾經的鄙視鏈的下級走到了上級,自然而然有一種優越感。

彆說是奚年,就連衛逸,也不知道能火多久,他這樣的流量明星,不見得比流星長久。

辦公室的門打開,何明跟聶康一起從裡麵走出來。

何明看見門口的奚年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頭對聶康說:“說起來那時候燕導那邊其實請的是奚年,不過那時候奚年在學校,我就把機會給修然了,修然也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拿到了男三。”

“反過來我要是讓奚年過去,還未必能選上。”他嗬嗬笑道:“咱們做經紀人的,還是要會合理調配資源,聶總您說是吧。”

大麵兒上,聶康不是逞口舌之快的人,何明剛剛是過來跟他說許修然的宣傳營銷問題,陳總以政策為由,限製了公司的“宣傳部門”,現在所有公司藝人的“營銷計劃”都需要聶康拍板。

他許修然這個角色背後還有這樣的事,但這個機會奚年既然已經失去也沒必要惋惜。

他笑著肯定道:“何組長說得沒錯。”

他們走了之後,聶康叫奚年進去,想到何明剛才的話他寬慰奚年:“演戲這方麵,彆急,我們慢慢來,你應該也能看出來,公司捧你不是為了賺快錢的。”

“嗯,”奚年應了一聲,對著許修然何明,奚年沒什麼好說的,麵對一心為自己著想的經紀人,他就沒再瞞著:“傅綏說,讓我月底跟他一起進組。”

聶康:?

他第一反應是,奚年怎麼直呼傅綏的名字了?鬨矛盾了?

第二反應是一起進組,跟組還是拍戲?

第三個想法才是,許修然費了大力拿下,讓何明十分得意的,不就是《三岔口》 的男三?而這部戲的男主好像是傅綏?

作者有話說:

每天剛更新的時候修改會比較頻繁,因為怕改慢了會進入審核,就要等第二天才能改了otz

·🌸第 43 章

◎捉蟲◎

第43章

奚年回家的時候一位五十上下的染著酒紅頭發的時髦阿姨正從他們家往外走, 手上還提著一隻袋子,看上去就是昨晚傅綏裝夏涼糕回來的。

奚年很快認出來,這是家政阿姨。一般如果家裡沒人, 阿姨會隔天上門, 定期更換冰箱裡的常用食材,簡單清掃衛生,照看家裡的動物植物。

如果他們在家, 就會先提前預約時間,阿姨會儘可能挑他們不在家的時候上門,因此奚年平時不太能見到她。

而最近他們都在家,阿姨已經一周沒有上門工作了。

他們在電梯口相遇的時候,阿姨還愣了一下, 隨即笑開了:“哎呀,年年回來了。一眨眼都長那麼大了,咱們好久沒見了吧?”

她一笑眼尾的皺紋就深刻了許多,但是看上去很可親, 一邊笑一邊誇讚奚年:“跟你哥哥一樣俊俏。”

“阿姨好。”奚年也笑著打招呼。

“你好你好,”阿姨側過身,給他讓出路來,“你快進去, 今天你哥哥給你做了好吃的。”

好吃的?大概是夏涼糕, 奚年想。比起這個, 他更在意阿姨說的“你哥哥”, 他恍惚間想起,有意無意的, 他已經很久沒有喊過傅綏哥哥了, 傅哥都沒有。

而隨著他的畢業, 他周圍的人也不再自然而然地認為傅綏出現在他身邊是以半個長輩的身份。

曾經他沒有仔細思考過這樣的改變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隻是本能地這樣做,現在他忽而意識到,他其實一直都不滿足,不滿足自己劃定的界限,本能地想要打破。

奚年打開門進去,看見傅綏在擺弄水族箱,隨口問:“怎麼了?”

“病了,隔離。”傅綏言簡意賅。

養魚就是這樣,就算用了全自動的水箱補氧控溫,還是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意外。水族箱打開,奚年聞到了淡淡的水腥味,傅綏沒有用漁網,而是伸手撈起了一條鼓著眼睛金銀相間的魚。

奚年沒看出什麼問題,走近了才發現有一點黑斑,可能是鱗片脫落造成的。

一條魚出現了這樣的症狀,整個魚缸都需要消毒處理,這條魚則需要單獨隔離,事情雖然繁瑣,傅綏做起來卻有條不紊的。

奚年吃著夏涼糕,一邊看他做事,隻覺得賞心悅目。

傅綏的手很好看,骨感、修長,但並不是精致纖細的那一種,至少光看著手,沒有人會懷疑這雙手的力量。

傅綏的夏涼糕用的是非常普通的模具,沒有他昨晚拿回來的那塊精致,味道上來講卻更合奚年的口。甜淡適宜,帶著淡淡的蜂蜜特有的香甜滋味。

奚年吃完一塊過去給他幫忙——幫忙刷魚缸,這些魚可不是翠翠,一身鱗片滑溜溜的,抓鬆了容易掉,抓緊了它們會掙紮,除非必要,他不上手。

水族箱其實也有清洗模式,放好消毒水,關上蓋子等一會兒就行。

水族箱外放著兩隻巨大的瓷質圓形魚缸,還有一隻稍小的透明玻璃魚缸。透明魚缸裡養著的就是剛才那條生病的魚,接下來幾天它會被單獨放在這個缸裡觀察。

另外兩隻大魚缸裡的魚都因為驟然換了環境有一些不安,飛快地遊動著,偶爾還有往外蹦的,傅綏看著魚缸,跳出水的魚往往沒等落地就會被他接住輕輕放回水裡。

奚年忽然想起來一個曾經看見過的貓咪抓魚的視頻,貓咪蹲在水邊,一動不動靜靜看著水麵,一條魚遊到岸邊的時候,它忽然伸出爪子,將魚拍出水麵,飛快用嘴叼住。

他因為自己的聯想笑出了聲,於是等傅綏回頭就看見他拿手機對著自己。

傅綏眉梢輕揚,沒有說什麼,可惜一直到水族箱清洗完畢重新注滿水,都沒有再有魚企圖“越獄”,於是奚年沒能再看見傅綏接魚的絕技。

安頓好了這些魚,時間已經有一點晚了,平時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快上桌,但是今天還沒有開始準備晚餐。

傅綏沒有問奚年晚餐有什麼想吃的,他用洗手皂洗了三次手,確保上手沒有魚腥味了才用擦手巾擦乾手上多餘的水分,然後問奚年,“今晚有安排嗎?”

奚年搖搖頭:“沒有。”

“那跟我出去?”

傅綏的用詞很微妙,如果隻是簡單的出門吃飯,他完全可以說“出去吃”這樣的話,但他說的是“跟我出去”,聽起來像是有什麼彆的安排。

“去哪?”

“去試鏡。”

奚年一頭霧水,準備都沒有地、去試鏡?

他們去了上一次奚年來過的那家會所,到的時候已經有一個人在了,一個留著半長頭發的男人,在踩縫紉機。

奚年從那一頭半長微卷的頭發辨認出了他的身份,燕導。

關於燕導,有兩個廣泛的傳聞,一個是他脾氣有點怪,有時候莫名其妙地好說話,有時候又幾乎無法溝通,大概凡天才者,多少都有自己的傲氣;另一個則是他愛好很廣泛。

愛好廣泛奚年現在已經體會到了,昨天的夏涼糕和今天的縫紉機。

傅綏沒有打招呼的意思,直接帶著奚年走到桌前坐下,用桌上的平板點餐,點完了服務生把飯菜送上來,一直到傅綏和奚年吃完,那邊踩縫紉機的聲音才停下。

燕導拿著他剛踩出來的漁夫帽,給傅綏看:“怎麼樣?”

“能用。”傅綏的評價不算高,燕鴻昇也不在意,把帽子往前一送說,“給你了。”

他說完看向餐桌,似乎是想坐下繼續吃,但很快他發現沒有筷子,他伸長了手去拿放在餐桌內側的備用餐具,剛拿到手,又不滿地說:“為什麼有胡蘿卜?”

桌上的胡蘿卜是燜的,軟糯香甜,胡蘿卜味不重,奚年挺喜歡的,但是燕鴻昇顯然跟他不一樣,他是單純地討厭胡蘿卜這種東西。

“不是給你點的。”傅綏這樣說。

“他是誰?”燕鴻昇這才看向奚年。

奚年極少會因為被人忽視不適,但剛才燕導確確實實給了他這種感覺,他和傅綏在一起時,不論多了誰,他們都是極為自然的一個整體。

燕導不是,他從站起身開始眼裡就隻有傅綏,他對傅綏的態度極為熟稔,如果房間內的三個人要分成兩組,他回毫不猶豫把奚年分出去。

奚年第一次被人劃到傅綏的另一邊。

因為這一份不適,他沒有開口,傅綏說:“奚年,齊悅。”

“齊悅?”燕鴻昇的視線又轉回傅綏那裡,“我同意了嗎,你就把人選好了。”

“跟他演對手戲的人是我。”傅綏說,似乎是真的一點都沒覺得哪裡不妥。

“拍戲的人是我。”燕鴻昇也說,他強調,“我是導演。”

傅綏隻還了他兩個字:“投資。”

燕鴻昇沒聲了,他又看向奚年,似乎在評估什麼。

他不願意找太多的投資,尤其是前期定下之後再找人追,這中間麻煩事太多,除了為院線、平台等因素考慮,他寧願自己出錢投資。

但是現在的電影製作成本越來越高,尤其他又愛用實景,拍完了還有宣發的錢。他前幾天要傅綏加一千萬的投資,為了一個臨時想出來的場景,他知道傅綏拿得出來。

跟傅綏合作有一個好處就是,他不要片酬,而是直接入股拿分紅,除此之外,如果有需要他還能投資。

從前很容易就鬆口的傅綏,這一次卻一直沒有同意,燕鴻昇險些以為他是沒錢,沒想到是為了奚年。

他權衡之後同意了,但是提出了一個要求:“你自己帶。”

傅綏頷首。

齊悅這個角色,戲份不多,卻很重要,他是主角心底的光,微弱,但是一直都存在。

就像傅綏剛才說的那樣,他的對手戲基本都是跟傅綏拍的,有傅綏帶著,隻要他不是蠢得過分,應該都沒問題。

最後燕鴻昇還是坐了下來,他沒坐在傅綏那邊,而是更靠近奚年一點,因為那邊有胡蘿卜。

他一邊吃,一邊問奚年:“你剃過光頭嗎?”

奚年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問,但還是回答說:“沒有。”

“那你得剃啊。”他喝了一口果汁,又用餐巾捂了嘴,“為什麼果汁也加胡蘿卜?”

傅綏沒再理他,對奚年說:“齊悅得了癌症。”

癌症,要化療,會掉頭發,奚年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燕鴻昇把果汁也遠遠推開,又把剛才說要送給傅綏的帽子拿回來,給奚年:“那帽子送給你吧。”

奚年接過這頂黑色的漁夫帽,意識到這位燕導不是在刻意排斥他,而是他似乎跟一般人有點不一樣。

不一樣的地方還表現在,他在盛飯的時候在奚年和傅綏之間看來看去,最後像是選定了奚年,對他說:“你幫我盛飯。”

奚年盛飯的時候他沒有喊停,於是盛了滿滿一碗,這裡的碗並不是尋常飯店的那種小口淺碗,滿滿一碗分量不少。

燕鴻昇說:“太多了。”

但是他沒有叫奚年減掉的意思,也沒有自己上手減,就這麼開始吃起來,快吃完的時候又說了一次:“太多了。”

說完又接著吃,一直到吃完,他又看著奚年,很認真地說:“太多了。”

“……”

奚年去看傅綏,見他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就試探著說:“我知道了。”

燕導滿意點頭。

他們離開會所的時候,傅綏說:“他小時候有自閉症,高功能,乾預得早,恢複很好,但他規則意識很強,有輕微的強迫症。”

“那他為什麼會同意?”

“你的外形是符合的。”

奚年摸著帽子想,光看他的作品,完全看不出他是那麼“有原則”的人,他的作品風格很多變,並不是隻有純粹的守規則的“好人”。

或許也跟劇本有關,這麼多年,燕鴻昇拍的每一部作品,劇本都出自一人之手,他們兩個不知道是誰成就了誰。

奚年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他為什麼不自己盛飯?”

“不知道,應該是習慣,他助理在的時候都是助理盛。”

“那你給他盛過嗎?”奚年好奇地問。

傅綏沒說話,看了他一眼,奚年知道了,沒有。但是傅綏其實沒少給他盛飯。

就算是對異於常人的人,傅綏的距離感依舊很強。

*

國內的劇組開機大多有一個拜神的過程,燕導的劇組從來不搞這個,但他會組織一次團建,項目由他來定,參不參加隨意。

就奚年知道的項目有看話劇、農家樂、劃龍舟、做風箏,一般都是就近,這些都還好說,有一次是爬雪山,還上過社會新聞,他們爬山的時候救了幾個被困的驢友。

這一次電影的拍攝是從江城開始的,不過戲份主要都集中在傅綏這個主演身上,還有奚年。

因此開機儀式過來的人不算太多。

屋子裡簡單擺了幾張桌子,每張桌子旁都有三條椅子,奚年看不出來這是要乾什麼。不隻是他,其他人也在猜這次燕導要搞什麼花樣。

許修然是第一次跟燕導合作,但他來之前就打聽過燕導的行事風格,麵帶微笑地加入了討論:“可能是要玩遊戲或者做什麼手工?”

忽然,他看見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奚年?

許修然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你怎麼也在?”

“拍戲。”奚年說。

許修然看見了他身後不遠處,在跟編劇說話的傅綏,像是明白了什麼。

他忽然笑了一聲:“難怪你從來不去劉總那。”

奚年覺得自己跟許修然沒有什麼好說的話,他並不是一個被人惡意針對之後還能笑臉相迎的人,但他不明白,許修然忽然提劉總做什麼。

何明不止一次地要奚年去參加劉總組的飯局,那不是單純的飯局,除了吃飯喝酒還有許多後續的活動,而這一整場的娛樂活動,說白了就是一個錢權色交易的平台。

奚年不去的理由太簡單了,他沒權沒錢,去了就是整個生態鏈的底層,名為“色”的那一環,不認為這是什麼需要多想的原因。

許修然卻了解地笑道:“也是,換了我,我也選傅綏。”

奚年皺起眉,這是他第一次在許修然麵前表現出這麼明顯的“不高興” 的情緒,他說:“你沒得選。”

“你……”

許修然半晌說不出話,最後冷笑說:“你和傅綏的關係要是被江城大學知道了會怎麼樣?”

“不用你操心,他去參加我的畢業典禮了。”

奚年說完不再跟他廢話,走了幾步去找燕燕鴻昇,來之前燕鴻昇打電話給傅綏請他轉告,他給奚年的帽子準備了一個小小的裝飾。

燕鴻昇交給他一個不大的盒子,盒子裡麵躺著一隻毛氈小貓咪,可以依稀看見底部有個彆針。

“謝謝。”奚年說。

燕鴻昇很滿意地說:“你比傅綏好,他從來不收我的禮物。”

雖然是為了誇他,奚年依舊為傅綏辯解:“那天他帶了夏涼糕回來。”

“那是送給他家裡人的,我請他吃,他說家裡有人在等他,要回去了。”燕鴻昇說到這裡,像是才反應過來,“你知道夏涼糕,你是他的家裡人?”

聽他說話,奚年總是會忘記,燕導今年三十多快四十,比他、比傅綏都要大。

他點頭說是。

燕鴻昇的手表響了一下,他立刻說:“要開始了。”

於是奚年看到有人給送了撲克牌和一盒子卡片上來。

燕鴻昇說:“今天來鬥地主。”

這個活動出乎大部分人的意料,那些卡片上大多寫著時間,時長有三個小時到兩天不等,餘下的有什麼奶茶、風扇、海螺、馬克杯之類的都有。

燕導說:“我發現明明再開機前就已經協調過時間了,還是有人愛請假。我再說一遍,我的劇組裡不允許請假,如果非要請的話,”他指著滿桌子的卡片說,“假條都在這裡了,你們靠本事贏吧。”

燕鴻昇固執起來,真的會寧願不拍戲也要換人,彆說傷敵一萬自損八千了,真要鐵了心傷敵的時候,他自損一萬八也不妥協。

大部分人出於有備無患的心理,都上桌了,鬥地主積分製,地主贏了三分,農民贏了一分,兩分可以抽一起簽,也可以直接拿手裡的卡片上桌,那就直接用卡片當籌碼。

地主靠抽不靠搶,拿到黑桃三的就是地主,一般抽到地主的就算不主動承認也不會故意否認,但也有不那麼厚道,玩起無間道的,給遊戲增加了更多的樂趣和不確定性。

奚年是跟傅綏一起去的,準確來說是奚年看了幾局之後覺得自己可以試試,傅綏跟他一起上場。

除了他們,同桌的還有一個奚年不認識的人,三十上下,不管是長相還是氣質都很普通,很難讓人聯想到明星兩個字。

他不是明星,是演員,電影中需要各種各樣的演員。

剛才奚年看見他跟許修然在說話,他們說話的時候還往他的方向看了幾眼,他本能地覺得,這個人對他或許不會太友善。

果然,他們一坐下,他就跟傅綏打招呼並自我介紹:“我叫柳不凡。”

他說完看向奚年:“這位怎麼稱呼?”

他們是在牌桌上,十分隨意的場合,他說這樣的話,聽起來是客氣,實際上是在表明疏離的態度,叫一個明星做自我介紹,本身就表明了他的態度。

儘管知道他是故意的,奚年還是不卑不亢地說:“我叫奚年。”

邊上又有發牌的工作人員,雖然這場子看起來特彆兒戲,兒戲到就算打個點好舉報聚眾賭博都搜不出來什麼贓款,但發牌的人開起來卻很專業,還會一些花式。

荷官發了牌,奚年理好之後發現,彆說黑桃三了,他連三都沒有。

他去看傅綏,傅綏的牌展成非常有序的扇形,但很快他將牌攏在一起收到手中。奚年,原本要問他是不是地主,柳不凡在他之前說話了。

“順子。”

他說完就扔了六張牌下來,三四五六七八,規則就是地主先出牌,地主要是不承認,農民想先手也行,總之就是桌上的人都同意的情況下,誰先出牌都行。

他們在這之前沒有交流,奚年下意識以為他就是地主了,傅綏喊過,他直接壓上了,從7到Q。

柳不凡沒接上,傅綏也沒壓,奚年出牌,他對子多,即便剛才拆兩對,還剩下不少。

“對四。”

柳不凡立刻接上,

傅綏這次跟了一對,轉一圈回到奚年這裡,他出牌之前先看了傅綏一眼,傅綏示意他先走,奚年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讀懂傅綏的意思,這像是一種本能,長時間一起生活帶來的默契。

奚年於是直接放出了手裡最大的對子:“對A。”

柳不凡緊隨其後:“對2。”

幾輪交鋒之後,奚年出了JQK的連對,手裡隻剩下一個對子和一張單牌,柳不凡掏出了王炸。王炸是場上最大的牌,他出完隨即跟了單張的六。

奚年有一些疑惑,黑桃三到現在還沒出現,柳不凡手裡隻有兩張牌,這個除非大的那張牌是全場最大,不然按照邏輯就該先出小的,這樣的情況下他卻出了六。

什麼意思?

他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來不及驗證,傅綏已經出了除大小王以外最大的“2”。

此時他手上的牌是最多的,奚年剛才就感覺到了,他和柳不凡的牌都偏大一點,那傅綏的牌應該是很小了,他沒有指望傅綏兜底的意思。

但現在,傅綏在出了“2”之後,連著拿出了兩個順子,最後一個還正好是三四五六七。

奚年的視線不可避免地落在那張三上麵,黑桃三。

傅綏才是地主?

他跟柳不凡兩個農民鬥得死去活來,真地主卻在一邊看熱鬨,順手還把雜牌甩出來,餘下完完整整兩副順子,輕而易舉地贏了牌。

奚年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在任何時候他都希望傅綏是贏的那個,哪怕對手是自己,他也不會因此沮喪。

但這樣的情況實在輸得憋屈,他忍不住問柳不凡:“你為什麼要先出牌?”

“你不是地主你壓我牌乾什麼?”柳不凡也同時問。

“……”

“……”

“搶先手。”柳不凡先說,說完他看了一傅綏,意有所指地說,“鬥地主隻能三個陌生人或者三個互相認識的人玩,不然……”

他搖搖頭,起身離開了牌桌。

奚年:“……”

他有點好奇許修然究竟跟他說了什麼。

不管怎樣,這一局下來,傅綏拿了三分,而奚年一分都沒拿到,一共可以玩十局,奚年沒有拿卡片做籌碼的打算,準備拿了積分去抽獎。

傅綏沒有意見,奚年想玩,他就陪奚年一起玩,然而十局之後,奚年的幾分是隻有可憐的兩分,積分製是不倒扣的,也就是說,十局裡麵奚年一共贏了兩局,還是碰巧和傅綏一隊的時候贏的。

反觀傅綏,已經17分了。

在今天以前,奚年一直覺得,紙牌遊戲有技巧,但運氣也占了很大的比重,可今天傅綏隻在跟他組隊的時候輸過一局,上一次跟蒲弘毅夏柏陽一起玩的時候,蒲弘毅技術好也沒好到這個地步。

奚年看看傅綏的分,又看看自己的分,難免有一些沮喪。

他們一起往抽卡箱走過去,前麵已經有很多人抽過卡片,剩下的不多,奚年發現自己抽到的“一杯奶茶”之後,更沮喪了。

他抽卡的時候,傅綏站在一旁,看箱子上貼的規則,上麵隻是簡單地說了兩分抽一次。

工作人員從他過來就一直在看他,終於忍不住說:“傅哥可以我一個簽名嗎?”

傅綏頷首。

她雙手放傅綏手裡接過筆和本子,見傅綏拿著幾乎全場最高的積分卻遲遲沒有動作,自發地理解成了他對抽獎沒興趣,遂貼心道:“需要的話,我們可以直接隨機。”

傅綏沒有說話,輕輕捏了一下奚年的後頸:“還不抽?”

·🌸第 44 章

◎二合一◎

第44章

不同尋常的開機儀式之後劇組直接進入了工作狀態, 他們玩牌的大廳收拾收拾就成了拍攝場地,不過奚年在這裡沒有戲份,傅綏倒是有, 但也沒排在今天。

導演不愛有人請假, 劇組就提前對接藝人工作團隊,儘可能安排出一個雙方都合適的拍攝時間,這裡麵彈性時間最大的就是傅綏而這個主演。

他在拍戲的時候不會接其他的工作, 因此反而是他這個主演去適應彆人的時間。

前兩天都先拍彆人的戲份,傅綏在劇組開機的第三天才有第一場戲,而奚年的戲份更是排到了一個月之後。

不過在這之前,奚年需要先剃個光頭。

和大部分男孩子一樣,奚年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的發型也是板寸為主, 家裡相冊還有奚爸爸帶著傅綏和奚年一起去理發店的時候拍的照片。

不過在他更小一些的時候,他的頭發其實偏長一點。

奚年摸了摸照片,塑封下的相片裡,爸爸還是三十歲的模樣, 傅綏的身高也才剛過爸爸的肩,他更是直接被爸爸抱在手裡。

一個成年男人,一個少年,一個抱在手裡的孩子, 三個人一樣的發型, 都是真正意義上的板寸。

照片背景中有一份萬年曆, 正好被撕到了七月一日, 和現在一樣的季節。奚年一下子回想起了這張照片,或者說他們三個人一起去理發的前因。

奚年從小就長得可愛, 奚媽媽雖然沒有給他穿小裙子, 但是也很喜歡打扮孩子, 配合他半長的,柔軟的頭發,總是把他打扮成一個小王子。

頭發長了夏天就難免要熱一些,奚年無從對比,不知道這個,但是他有一時時刻刻都希望兒子能跟自己混的老爸。

全家人的衣服都是媽媽買的,爸爸插不上手,兒子的造型也是媽媽決定的,爸爸插不上手,他隻能帶兒子玩自己的喜歡的魔方、樂高、各種模型。

但是這個夏天,他終於等到了一個機會。

奚年跟著傅綏去小區翻新的籃球場,看他打了一個下午的球。他跟著傅綏的時候從來都很乖,安安靜靜的看著他打球,不出聲不搗亂,看見傅綏投進了球,他就拍拍手。

傅綏停下休息喝水的時候,也會喂他喝一點,順手給他擦一把汗,並根據樹蔭的方向給奚年換位置。

對於傅綏來說,奚年雖然粘人,但是個很好帶的小孩。

奚爸爸回來的時候,金色的落日餘暉裡,傅綏坐在一旁,而他兒子手上拿著球在拍,奚媽媽精心給他搭配的藍色水手服灰撲撲的,濕噠噠粘在身上,頭發也和衣服一樣,因為汗水貼在了臉上。

奚年運球不穩,手中的球時不時就會脫離掌控,但他站在傅綏身前,基本上球一脫手就會被他截住還給奚年。

看著努力運球的奚年,奚爸爸忽然有了一個想法,他走過去問奚年:“年年熱不熱呀?”

“熱。”奚年以為爸爸要給自己和傅綏哥哥買雪糕,提前點了單,“要草莓味和巧克力味。”

“好,”奚爸爸一口答應,又問兒子,“年年想不想跟爸爸一樣呀,爸爸就不熱。”

奚年看著爸爸鼻尖的汗,搖頭。

“……”

奚爸爸沒有放棄,跟兒子就解釋了一番,頭發長不利於散熱,板寸會涼快很多,最後更是拿傅綏舉例子:“你看爸爸和阿綏哥哥都是短頭發。”

奚年看看爸爸又看看傅綏,最後同意了。

照片裡的奚爸爸是第一次成功帶兒子剃頭,彆提多開心了。

奚年被這笑容感染也笑了出來,傅綏見他在看這張照片,給奚年講了一點他不知道的事:“那時候學校裡組織老師們出國旅遊,阿姨不在家,回來叔叔帶你去接她的時候,她沒有認出你來。”

那時候奚年太小了,這些記憶並不清晰,但隨著傅綏的轉述,他似乎又想起來了一點,那天爸爸先是帶他和傅綏去了一個室外泳池遊泳,然後才去接的媽媽。

爸爸幫媽媽和小姨拿行李,他被傅綏牽著走在後麵,媽媽問:“年年沒來嗎?”

接著她大概是看見了傅綏,揚起一個笑,看見帶著帽子的奚年,隨口問他:“阿綏帶誰來了?”

奚年被明顯大出一圈帽子擋住了很大一部分視線,這時候終於摘掉帽子,喊了一聲:“媽媽——”

接著他聽到媽媽大喊了一聲:“奚永樂!”

*

剃光頭這種事,照理來說,是個理發店都能理,傅綏卻帶著奚年去了一家在醫院外的理發店。

和一般的理發店不同,這家店裡,掛著各式各樣的假發,店門上方的招牌已經褪色,寫著小潘理發四個字。

兩邊的推拉門上貼著紅色的字,一邊是“剃頭五元”,一邊是“禁止吸煙”。

奚年和傅綏都戴著口罩,奚年還戴了燕導送給他的漁夫帽,帽子的邊緣上方,趴著一隻企圖向上攀爬的小貓咪。

店裡隻有一個客人,是一個穿著環衛服頭發斑白的爺爺,他們到的時候他正從椅子上起來往外走,光頭店主喊住他,給了他一瓶水。

店主看見傅綏和奚年之後不太確定地說:“我這隻剃頭。”

這兩位客人,看氣質可不像是五元剃頭的人。

傅綏沒有說話的意思,奚年摘了帽子和口罩自己說:“您好,我要剃頭。”

他說著摘了自己的帽子,店主看看他,又回頭看了一眼關著的電視機,不太確定地說:“奚年?”

奚年沒想到會被人認出來,這下遲疑的變成他了:“您看過我的節目?”

“看過,”店主說,“《我們旅行吧》,我的客人們很喜歡。”

他一邊說,一邊示意奚年在椅子上坐下,看著鏡子裡的奚年,他又問了一遍:“您真在我這剃?我隻會剃板寸。”

奚年卻說:“剃光頭。”

他說完,從鏡子裡看見了理發師驚愕的臉,解釋:“我要扮演一個病人。”

奚年這樣說,老板就明白了,他不再多問,給奚年套好了圍布,左手拿著發剪,先將頭發剪短,一剪刀下去才十分抱歉地說:“你看我,忘了先洗頭了。”

奚年又被他從椅子上引導了洗發椅前躺下。

老板一邊給他洗頭發,一邊打開了話匣子:“你演病人,專門到我這裡來剃頭,肯定知道我這裡乾什麼的。”

“你彆看我現在這樣,手藝都忘得差不多了,其實以前我的夢想也是做個時尚造型師,想著有朝一日能給你這樣的明星做做造型。”

他歎了口氣道:“你說早知道就剃個頭,當初也犯不著花這大幾萬跑那麼大老遠地去學呐?”

奚年順著他的話問道:“那為什麼又在這裡開了理發店?”

他又歎了口氣:“大家都以為我叫小潘,其實不是,我姓王,我女朋友才是小潘,這是她的理發店。”

“後來她生病了,癌症。”

“你知道癌症是要做化療的,掉頭發,大把大把地掉,不少人就乾脆先把頭發剃了。

我女朋友剃頭發之前跟我說,‘我老愛給自己換發型,頭發總留不長,想著以後有的是時間,現在還是沒留長。不過也行,我還沒剃過光頭呢。’

我陪她一起剃了光頭,陪她一起設計假發的發型,她那時候交了很多的朋友,很多醫院裡的朋友,她們都愛來店裡試假發。”

他略過了中間一部分,沒有講小潘的結局。

“我呢,就在這裡把她的店開下去,大部分客人還是普普通通來剃頭的,不過幾乎每天也都會有對麵醫院走出來的人,他們呢,尤其是女孩子,頭發長的,我就給用她們自己的頭發給做假發。”

他說話間,用乾毛巾包裹住奚年的頭發,擦了擦示意他起身。

奚年明白了傅綏帶他來這裡的用意。

站起來的時候,他看見了馬路斜對麵醫院的大門,依稀看見了腫瘤醫院這幾個字,奚年想起來傅綏的媽媽,他稱呼為小姨的人,應該也曾在這個醫院裡治療。

不知道那個時候,這家理發店的店主是現在的老板,還是他的女朋友小潘。

老板手藝嫻熟,奚年很快看見自己的頭發從圍布上滑落,落在地上,鏡子裡的自己,頭發越來越少,越來越少,直到最後,整個頭皮隻剩下一層極淡的青色。

換了個發型,還是變動那麼大的發型,奚年幾乎認不出鏡子裡的自己。

老板倒是摸了一把自己的光頭,笑嗬嗬地說:“沒事兒,你這樣的帥哥,剃頭也還是帥哥。”

奚年盯著鏡子看了挺久,想不明白為什麼剃了光頭會讓自己看起來變得更秀氣了?

因為直接沒有頭發了,吹頭發的步驟也省了,老板用海綿和毛巾給奚年擦了沾在臉上脖子上的細頭發,然後摘下圍布問他:“你拍的什麼電影?我到時候也去看。”

奚年不知道這能不能說,他剛跟劇組簽了合同,裡麵沒有要求保密參演的事,但是不允許提前透露劇情,奚年不知道透露角色身份設定算不算,他去看鏡子裡的傅綏。

傅綏也從等待區的椅子上站起來,把雜誌放回架子上,走了兩步過來。

但他不是來替奚年回答問題的,而是把口罩摘了,對老板說:“剃頭。”

“傅、傅綏?!”

他發愣的時候,傅綏已經自顧自在洗發池邊的椅子上坐下了。

光頭老板仰頭看天花板,雙手合十,閉上眼念了一句:“老天。”

說完他看看店裡,又往門口張望,不太確定地說:“你們在錄綜藝?《夢想家》?”

《夢想家》是前幾年比較火的綜藝,幫助各行各業普通又不普通的人實現他們的夢想。老板剛剛還跟奚年說,他的曾經夢想成為時尚造型師,給明星做造型。

原本給奚年理發已經算是圓夢,沒想到還有一個傅綏。

“不是。”奚年解釋,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傅綏要在這兒理發。

不過老板顯然比剛才還要激動許多,大概是傅綏的影迷,碰上明星,和正好碰上自己喜歡的明星,區彆還是不小的。

老板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問傅綏:“也是光頭?”

“板寸。”

奚年這幾天把劇本通讀了一遍,主角齊凜是個硬漢的形象,確實是十分利落的短發。

老板已經完全忘了剛才問奚年的問題,他的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打開水,習慣性地用手試了試水溫。

接著他像是才反應過來,傅綏是坐在洗發池前的。

“傅、傅哥,”他磕磕巴巴地喊了年紀比自己小的傅綏一聲哥,“要不要躺下?”

“不用。”

因為低著頭的緣故,傅綏的聲音,有一點沉悶。

奚年和傅綏走出理發店之前,老板跟他們合拍了一張照片,並十分豪爽地免了十塊錢的剃頭錢。

傅綏戴上口罩,奚年戴上帽子和口罩,他們走出理發店,然後來到了一家摩托車商城。這樣的店一般都有固定的受眾,平時人不多。

這會兒就前台坐了一個人,染著一頭奶奶灰,在玩遊戲。

傅綏過去敲了敲桌子,那人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旋即喊了一聲:“臥槽五殺!”

屏幕已經黑了,他再次抬起頭,傅綏說:“預定好的。”

奶奶灰青年一拍腦門,想起來了:“是你啊。”

他翻翻找找從抽屜裡拿出一串鑰匙,然後拿著手機站起來,帶他們往裡麵走,走出去沒幾步,他帶著輕鬆愉悅地笑容收起了手機,對他們說:“裝好了,在倉庫,直接就能從後門騎走。”

到了車邊,傅綏從奶奶灰青年手裡接過鑰匙,熟練地跨上車,從開後門開車轉了出去。

奚年覺得這個車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前廳展示的車,一輛比一輛炫酷,而傅綏剛才騎的,酷還是一樣酷,就是透著一點年代感,透著點滄桑。

奶奶灰青年看見奚年站在原地,沒忍住吐槽了一句:“我沒見過那麼奇怪的要求,都多少代以前的配件了啊,都停產了,收廢品的倒是有,也得能用啊,光是收件而就花了我三個月,車身還得做舊,還自然,要不是給的錢多我……”

說話間,摩托車而轟鳴聲又由遠及近,奶奶灰青年閉了嘴,問傅綏:“怎麼樣?這次您滿意了嗎?”

“可以。”傅綏說。

他戴著頭盔,就沒帶口罩,不過隔著護目鏡,青年也看不清他的樣子,就是覺得應該挺帥。

“那您慢走,有需要隨時找我。”

“再拿個頭盔。”傅綏說。

幾分鐘後,奚年戴著新的頭盔坐在傅綏的後座,傅綏騎著車,載著他,穿過呼嘯的風。

奚年坐過很多次的副駕駛,還是第一次坐摩托車的後座,這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體驗。坐在汽車裡一百二十碼都沒摩托車的六十碼來的刺激。

他下意識收緊手臂抱住傅綏的腰。

出門的時候,奚年以為隻是傅綏帶他剃個頭,沒想到還是給他自己做造型。板寸、摩托,傅綏顯然是在讓自己變成齊凜。

葉擎說,演員演戲整體的氛圍感也很重要,而氛圍的其中一部分就是演員自己的造型,合適的造型有助於演員更快地融入角色。

傅綏現在就是在融入角色。

奚年還是奚年,傅綏卻正在變成齊凜。

傅綏顯然是在教他,奚年不知道接下來他們還要去哪裡,他漸漸習慣了這個速度,抬頭看街景的時候不再眩暈。

進入車流密集的路段,車速漸漸放緩。

江城很大,奚年不太往這邊來,對這裡有點陌生,傅綏又七拐八彎地走了一陣,他們就到了一條十分老舊的街道。

路麵還是水泥的,而不是現在常用的柏油,打著一塊塊補丁,街邊的店鋪廣告牌都很舊,傅綏這輛刻意做舊的車,在這裡顯得和諧多了。

水泥路的兩旁停滿了車,本來就是雙車道,汽車在這裡通行很費力,摩托車通行倒是很方便。

摩托車在一家紋身店門口停下了。

傅綏示意奚年下車,奚年下車之後,他也摘了頭盔下車,那剃得極短的頭發上,可以看見晶瑩細小的水珠。

傅綏從前的頭發要長一點,有一種成熟男人的紳士疏離,現在發型一換,荷爾蒙不加遮掩地外溢,野性十足。

也可能是因為現在的傅綏,不僅僅是傅綏了。

“你要文身?”奚年忍不住問,他理解傅綏為角色做出的改變,但是文身這種幾乎不可逆的東西……

傅綏看著奚年擔憂的表情,抬起手又放下,略帶笑意地解釋:“不文,畫。”

他們一起進了這家不太大的店,這一次店主是一位女士,是一位看上去年紀不小的女士,她穿著一件黑色的吊帶,從手臂到肩到胸口,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都文了圖案。

看見傅綏她一句廢話沒說,拿出來了三張畫稿,傅綏選定其中一張奚年一看就知道是神獸但不知道具體什麼神獸的圖,拿起筆改了幾處線條。

這個紋身店很小,沒有太多的地方可以落腳,就文身床那邊最空,奚年就坐在邊上的軟凳上。

他看著傅綏跟店主沒幾句話地用紙幣溝通交流,忽然覺得,如果電影加一個花絮,加一個傅綏為自己設計造型的花絮,應該會很有意思,這一路下來,他幾乎全能。

奚年在剃頭之前問過傅綏,是要等劇組的造型師來做,還是自己提前去剃也行,傅綏當時說:“沒有人比你更了解你的角色,更清楚他應該是什麼發型穿什麼衣服。”

奚年想,他的角色,齊悅,會穿什麼樣的衣服,病號服?除了這個呢?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的大腦幾乎是一片空白,劇本很簡練,最多的就是對話,人物的性格可以從對話裡窺見,奚年記得有一句台詞說他想去遊泳,如果沒有生病,應該是一個愛運動的人?

奚年正想著,聽到店主說:“七千,這顏料要是天天出汗洗澡最多一周,得描,一次一千二。”

聞言,奚年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這個紋身店,如果光看,他是看不出來這樣一家小店的收費水準的。

傅綏當然不會講價,他說:“可以接受跟組嗎?”

紋身師抱臂:“那就一天一千,乾活另算。”

他們敲定之後,紋身師叫傅綏去那邊床上躺下:“我準備顏料,你安頓好這個小朋友。”

奚年聽著他們的對話還在想,這個錢不知道是傅綏掏還是劇組掏,還是算他額外投資?不知道他們怎麼就提到了自己。

那紋身師明顯是調侃,哪知道傅綏走過來還真喊了一聲:“小朋友。”

奚年:???

傅綏輕笑著抬了一下他的帽子,讓他的視野開闊了一點,接著告訴他:“出門往左走,第十三家店鋪是一家飾品店,去挑一副耳釘。”

奚年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耳垂,傅綏在他之前捏了一下,然後說:“給齊凜的。”

“我挑?”

傅綏頷首。

奚年連自己的角色平時該穿什麼都還沒想清楚,又怎麼知道齊凜會帶什麼樣的耳釘。

“齊凜,喜歡什麼樣的耳釘?”

“我喜歡什麼樣的?”

奚年第一反應是傅綏不喜歡耳釘,他都沒打耳洞,但是既然傅綏這樣問了,那就假設一下,他想了一下說:“黑曜石,菱形。”

傅綏沒有給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而是說:“齊凜喜歡什麼,齊悅知道。”

什麼意思?是說齊悅足夠了解齊凜,還是說,他們的關係就像他跟傅綏?

奚年帶著不明不白地任務走出紋身店,走向飾品店,看見一個女孩子給另一個女孩子挑發圈,另一個吐槽說:“每次都說給我挑,其實挑的都是你喜歡的。”

挑發圈的女生抱了她一下:“哎呀,分那麼清楚乾嘛啊,我喜歡的,你會討厭嗎?”

奚年忽然意識到,剛才他第一個想到的菱形的、黑曜石的耳釘,與其說是他覺得傅綏喜歡的,不如說是他喜歡的。

所以,傅綏的意思是,挑齊悅喜歡的?

問題一下子又回到了原點,奚年捏了捏眉心,齊悅喜歡什麼啊?

·🌸第 45 章

◎二合一◎

第45章

很快奚年發現自己多慮了, 老街的飾品店一半架子上放的是文具,餘下的也是適合女生的飾品多一些。

耳飾掛了大約一平米的網格牆,但大多是女款, 適合男生戴的一隻手數得過來。

老街的飾品店內東西都不貴, 耳飾最貴的一對也就不到五十,傅綏說要在這裡買,奚年乾脆買了三對, 他現在不知道哪一對合適,那就回去再看。

儘管奚年戴著帽子,戴著口罩,前台的小姐姐還是憑借自己爬遍百家牆頭的精準眼力認出了這一定是個帥哥,全程微笑著結賬收銀, 看見他買的是耳釘,她還主動問:“帥哥要打耳洞嗎?你買了那麼多,免費哦。”

奚年想起來,傅綏也沒有耳洞, 他會打嗎?

“怎麼打?”

“用耳釘槍,很快的。”

奚年看一眼她手上的“槍”,果斷搖頭,小姐姐惋惜地說:“那你什麼時候想打了都可以過來, 隻要我在就給你免費打。”

奚年謝過她的好意離開。

他回到紋身店, 紋身師已經勾勒好了整體的輪廓, 因為不是真的紋身, 不需要上麻藥,她像是在作畫一樣, 先勾輪廓再完善細節。

她作畫的時候很慢, 一筆一筆都是小心取色, 將顏料的量控製到恰到好處,但落筆的時候,有種漫不經心的隨意感。

她一隻手拿畫筆作畫,另一隻手有時拿顏料盤,有時拿酒瓶。

奚年回到店裡的時候,她手邊已經空了兩隻啤酒瓶罐子了。

而傅綏也沒有像一般文身的客人一樣平躺著,他斜倚著牆,並不是完全放鬆,又不算緊繃,奚年不太能形容這種感覺,大概就是“雖然在休息但隨時可以進入戰鬥”的狀態。

文身曾有個彆名叫刺青,現在不止有青色,但青色依然是主文身主流的顏色,傅綏紋的就是青色的,奚年看著紋身師用細軟的畫筆,耐心地描摹,留下形態各異的線條,忍不住問:“我能不能拍一個視頻?”

雖然劇組沒有來拍花絮,但他可以自己拍,這樣的視頻當然是不能往外發的,他可以自己留著看。

絕大部分時候傅綏都不會拒絕他的要求,這一次傅綏卻說:“給我拍照是要花錢的。”

奚年愣了一下,又聽到一聲笑:“開玩笑的,你拍吧。”

就算最近傅綏變得跟從前不一樣了,也絕不是這樣的,奚年覺得傅綏可能在找扮演齊凜的感覺。

他不像奚年努力地尋找自己身上和角色共通的點,然後無限放大,他選擇讓自己徹底成為另一個人。

奚年拿出手機。

寧願把畫筆叼嘴裡都不願意放下啤酒罐子的紋身師對他說:你往那邊走走,有個相機,我兒子的。

奚年走過去果然看見了一隻不加任何保護,鏡頭蓋子都不知道去了哪裡的相機被掛在牆上。

他摘下來看了看,好在鏡頭沒有什麼損傷。

奚年會剪輯,但是沒有專門研究過攝影。

不過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做詩也會吟。剪視頻也一樣,他不懂得構圖,但是看多了業內大佬們的作品,不知不覺間提高了欣賞水平,本能地會知道什麼樣的角度更好看。

紋身店的門開在偏中間的位置,進門往右走是相對空曠、且整潔的文身台;而另一邊看起來有些雜亂,放著各種畫冊、圖紙、速寫本、一台老式電腦,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應該就是紋身師的第二個工作台。

奚年站在大門偏左的地方,距離不遠不近,可以看見紋身店雜亂的這一角,也能看見傅綏和紋身師。

他拿起相機看鏡頭中是取景,發現距離雖然合適,但是這樣鏡頭看起來有點滿,於是嘗試著往前走出半步,邁出去的腳還沒有落地,他先下意識地按下了快門。

他的手說不上穩,這一下如果是手機拍的,相片多半就糊了,而手上的單反憑借一秒幾十次的曝光,準確捕捉到了奚年下意識想要拍下的東西。

奚年去看剛剛拍下的相片,整個鏡頭確實是滿滿當當,左下高高摞在桌上的畫冊,牆上是彩色的塗鴉,有次是玻璃門。

上方則是文身台的位置,傅綏斜靠在牆上,紋身師在彎腰撿東西,正好露出他身上畫了一半的文身。

這張圖讓專業的攝影師來看或許有很多的不足,但是不論是誰,看到這照片的第一眼,都會去看那個斜倚靠牆的男人。

他撩起眼皮看過來的那一刹那,像是休憩的野獸睜開了眼。

那一刻奚年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他再抬頭看去,傅綏的身形又被紋身師擋住了一部分。

奚年說是要拍視頻,但是不論是手機的電量還是阿姨給他的相機的電量都不足以完成著這個任務,他隻能選擇性地拍攝視頻和相片。

但對著傅綏,取舍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最後奚年用不到百分之三的電量拍了一副成品。

又等了一會兒,等到傅綏身上的顏料徹底乾了,等到奚年的手機徹底沒電了,他們終於走出了這家紋身店。

此時已是華燈初上。

由於文身的大部分圖案都集中在右側,傅綏長時間維持著同一個姿勢,走出店麵略微活動了一下身體。

奚年一出門就左轉,他的腦袋被人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奚年愣在原地大約一秒,才反應過來跟著傅綏往右走。

他看著傅綏,不太確定:“齊凜?”

傅綏扔給他一頂頭盔,問他:“耳釘買好了?”

“買好了。”

傅綏雖然問了,卻沒有叫他拿出來看,長腿一跨上了摩托車,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摩托車揚長而去,隻剩下奚年站在原地。

他倒是沒想過傅綏會把他扔在原地,一來傅綏都給他頭盔了,二來,不論他在扮演誰,他都是傅綏,傅綏不會扔下奚年的。

這條街白天人流量不大,晚上倒是熱鬨起來了,奚年已經聞到了夜宵大排檔特有的香味,傅綏控著車調了頭穩穩停在他麵前。

“上車。”

#

開機儀式之後,傅綏的工作團隊迅速到位,管紅和張小萌都結束了自己的旅行,開工這天,林航來家裡接他們去劇組,小萌也在車上,她坐在副駕駛座。

奚年和傅綏上車之後她先是跟傅綏打招呼,然後用熱情了十倍語調對奚年說:“年年好久不見,我給你帶了禮物。”

她從前麵把東西遞過來,奚年直覺裡麵是魔方,之前每一次傅綏給奚年送魔方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袋子。

小萌跟在傅綏身邊那麼久方當然也知道奚年喜歡什麼。

奚年打開看了,發現不是傅綏經常給他買的異形魔方,而是一個很普通的三階魔方,不過特彆的地方在於魔方是全透明的,奚年試著轉了轉,雖然有點滯澀,但是確實是能動的。

小萌說:“送你一個怎麼轉都是原始狀態的魔方。”

“謝謝小萌姐。”

小萌笑眯眯地問他:“今天正式開工了,年年緊張嗎?”

奚年看看傅綏,緊張是緊張的,但是有傅綏在,似乎也沒有那麼緊張了。

他的表演理論課已經上得差不多,葉老師說,過一陣他要去指導學校裡的話劇團,不能給他上課,會另外請一位老師帶他,不知道會是誰。

他們到了劇組之後,傅綏去換了一身衣服,他幾乎不用做造型,奚年這邊要花的功夫多一點,一個得了絕症的病人和一個健康的人,外表上就會有很大的區彆。

頭發他自己先剃了,但他沒想到還有眉毛。

奚年不知道傅綏是忘了還是沒提,總之被造型師摁在椅子上拔眉毛的時候,奚年用儘了全力才沒有讓表情失控。

燕導對齊悅的要求是脆弱好看,加上化療也隻是會一定程度上導致毛發脫落,頭發都未必會掉光,隻是很多人選擇直接剃了,眉毛當然是不用全拔的。

造型師隻是儘可能讓他看起來“脆弱”,這樣的眉毛當然不能太濃密,得拔,拔的時候順便修了修眉形。

奚年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更秀氣了,畫上妝,穿上戲服都能唱一曲貴妃醉酒的那種秀氣。

今天的重頭戲在傅綏,奚年隻有一個鏡頭,連台詞都沒有,出鏡是為了配合傅綏,今天要拍的是“齊凜看見齊悅”,明天他的戲份就會多很多,需要拍他來到賭場,拍“齊悅看見齊凜”。

燕導隻看了傅綏一眼就過來看奚年,同樣隻看了一眼,就問他:“你的帽子呢?”

奚年以為他指的是拍攝中的帽子,拍攝中齊悅戴的是棒球帽,結果燕導又拿出來了一隻小貓咪毛氈,這一次是趴在地上尾巴翹起的樣子,奚年猜測應該是放在帽子頂上。

奚年的帽子在林琳那裡,林琳這才知道帽子上可愛的小貓咪不是帽子自帶的,而是燕導送的,她拿出帽子,燕導親自給小貓咪安排好了位置才離開,走的時候對奚年說:“你第一次拍,隻有一個鏡頭。”

聽起來像是在照顧他,但奚年知道自己很可能會成為這場戲最大的困難。

他默默歎了一口氣,造型師開始調粉底,一連試了幾個色號才滿意,然而一上臉他就把頭轉開,對等在一旁的林琳說:“我覺得我就是個罪人。”

奚年看著鏡子裡黃了一邊臉的自己,沒有說話。

他做好了造型走出去的時候,傅綏在確定等會兒正式拍攝中要走的路線,奚年猜測這應該會是一個長鏡頭,拍攝齊凜從大門進來,穿過整個賭場大廳的跟不同的人打招呼。

齊凜穿著黑色的工裝背心,右邊胳膊到胸口是大片的刺青,他從大門進來,一路都有人跟他打招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態度,他也有不一樣的應對。

如果不是傅綏走到繞過一條椅子的時候往回退了兩步,奚年甚至以為這是正式的拍攝。

傅綏退回到椅子後麵,再次往前走的時候他沒有再繞過那條椅子,而是一腳踹開,這才是齊凜會做的事。

他走到這頭,原本是想看看剛才的路線,發現剛才連攝影機都沒開,燕鴻昇說:“可以了,拍吧。”

工作狀態的傅綏一般話不多,但今天有奚年在。

“想好選哪一副耳釘了嗎?”

奚年想到他買的那三副耳釘,搖搖頭:“沒有。”

“那個不急,你可以慢慢選,”傅綏像是在寬慰他,“現在可以想一想,等會兒聽到我名字的時候,是什麼反應。”

他說的“我”是指齊凜。

這場戲的前情提要是齊悅因為自己親爹被賭|場扣住了,他奶奶和後媽帶著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一起過來,跪在地上求他,求他救救他爹。

他們知道他有錢,齊悅確實有錢,救命的錢。

她媽媽也結婚了,繼父很有錢,在他的醫藥費上並不吝嗇,甚至幾次開口讓齊悅跟他們一起生活,反而是齊悅的媽媽始終沒有鬆口。

但媽媽每一次過來看他,身上都有傷,漸漸的,齊悅不再主動聯係她。

他來到賭|場的時候,抱著一命換一命的心思,用他的命,去換那個奶奶和後媽口中給了他生命的男人的命。

但是齊大勇欠的錢比他想的更多,賭場的說法是,這裡頭有利息。

齊悅不懂得裡麵的彎彎繞繞,一開口就露了底,他們知道他帶了多少錢,也知道從他手裡掏錢比齊大勇容易,哄騙著他先還了本錢才說出還有利息的事。

齊悅父母離婚多年,他一直跟著媽媽過,從沒見過這樣的人,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他不知道還能怎麼辦,這時候他聽到有人大喊了一聲:“操|你|媽的齊凜,彆以為老子……”

聽到齊凜的名字,齊悅下意識轉過頭去,在這之前他先聽到了一聲慘叫,接著他看見那個上一秒還在叫囂的男人被齊凜一腳踹倒,齊凜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臉,皮笑肉不笑地問:“老子?”

齊悅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齊凜,這裡齊悅是沒有台詞的,走投無路的時候看見齊凜,他卻沒有主動開口,是齊凜處理好了那邊的事才過來帶走了他。

奚年想,齊悅在這樣的境況下看見齊悅,第一反應,應該是求救,但他看見了齊悅剛才的動作,意識到他是賭|場的人,在他的認知中,那本就是不正義的存在,何況他剛剛還被賭|場的人逼債了。

善惡難分,失望,或者說厭倦了、放棄了,不想求助不想計較不想掙紮不想活。

那麼那個眼神,應該是驚喜到驚愕,對視之後,對視之後是他先轉開視線,還是傅綏先?

這場戲傅綏沒有提前跟他對過,他昨天提起來的時候,傅綏說:“不用對。”

偏偏剛剛又叫他思考該是什麼反應。

驚喜,驚愕,是什麼反應?他想了想,把眼睛睜大了一點。

驚用眼神去表現,喜悅和愕然用嘴?驚喜的時候是笑,驚愕的時候就是瞠目結舌。

這一刻奚年覺得自己像個讀不懂題目卻硬要往上套公式的學渣。

場務通知奚年上場的時候,奚年揉了揉臉,讓自己的表情放鬆下來,和他站在一起的還有幾個群演。

他們這邊今天不算正式拍攝,但為了讓鏡頭晃過來的時候,儘可能自然一些,他們也需要找找感覺。

兩個人都染著黃發,一個穿著破洞低腰牛仔褲,露出了紅色的內褲邊,腳上夾著人字拖,另一個穿著皮衣皮褲皮鞋,身上掛著數不清的環。

穿著皮衣的那個小聲吐槽了一句:“這衣服也太土了。”

另一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老子都露內褲邊了,我說什麼了?”

他們雖然吐槽,進入狀態卻比奚年快一點:“你出去打聽打聽,跟銀行借錢,是不是也要利息?”

“你爸這錢,這是欠了整整一年啊,我們收點利息不過分吧?這五萬塊錢拿去買股票,這會兒說不定都五十萬了,我們這利息才兩萬五,這算厚道啦。”

他們的姿態實在惹人厭,即便奚年知道這時候是在演戲,即便他已經看過很多遍劇本,還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幾分怒意。

而在這份怒意即將到達頂峰噴薄而出的時候,他聽到了齊凜的名字。

齊悅不自覺地轉身,接著他看見了齊凜將人踹倒在地,然後抬頭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涼得沒有一絲感情,讓齊悅的原本因為聽到他的名字而產生的喜悅一掃而空,他告訴自己,這不是齊凜。

“過。”

聽到燕導的聲音,奚年還有一點茫然,這樣就過了?

傅綏鬆開了被他壓在地上的群演,拉他起來,傅綏那邊還有幾個鏡頭要補,不過沒奚年什麼事了。

他走到休息區,小萌為他鼓掌:“年年真棒,第一場就過了。”

林琳也喊他年年,並且把手上的兩個小風扇都給他,劇中的設定算是初夏,所以穿什麼的都有,而奚年作為一個病人,穿的尤其多。

他今天沒有戲了,可以去卸妝換衣服。

奚年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走到燕導那邊,看傅綏補完了幾個特寫鏡頭。

燕鴻昇回頭看了他一眼,忽然問他:“你喜歡小鳥嗎?”

奚年一頭霧水,燕鴻昇說:“小鳥也很可愛。”

奚年想到他那兩隻毛氈小貓,猜測他是在說這個:“帽子?”

“嗯,”燕鴻昇點點頭,問他,“你喜歡嗎?”

奚年沒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朋友送給他的禮物他會收下並且珍惜,但是燕導這承包售後的架勢,讓奚年懷疑自己出差不是不該收下他的禮物,畢竟他看起來很喜歡那個帽子。

“貓和鳥在放在一起不合適。”傅綏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

“為什麼不合適?”燕鴻昇不解地問,這個時候他不像是坐在屏幕後掌控全場的導演,而想一個天真懵懂的孩子。

“貓抓鳥。”傅綏言簡意賅。

這樣的理由說服不了彆人,但是能說服燕鴻昇,最後他對奚年說:“那就還是貓吧。”他說著歎了口氣,“小喵掉的毛太多了。”

奚年猜小喵應該是他養的貓,他之前送的兩隻毛氈小貓都是一個花色的。

燕鴻昇說完,一秒切回了工作狀態,對傅綏說:“下一場準備。”

傅綏回到場上,奚年也去卸妝,換好衣服整個人都清爽了很多。一般拍攝完畢是可以離場的,不過奚年要蹭傅綏的車一起回去,還要在現場觀摩,就沒有離開,他叫林琳先回去了。

傅綏拍到今天最後一場,劇組快下班的時候,場務過來當麵跟奚年確認了明天要拍的內容場次,並叮囑他:“好好準備,燕導有時候脾氣不好。”

“好。”奚年認真答應。

但是場務沒有走,他看看燕導,覺得燕導今天這狀態沒什麼說服力,於是舉了個例子:“本來取景是在江城的,不知道你有沒有去過,那邊老街夜市挺有名的,但是燕導不滿意,他說那地方不錯,但是背景裡高樓大廈太多了,不行。”

因為這個理由,原定的開機時間晚了兩個月,這期間燕導親自跑了十來座城市選下了最終的拍攝地點。

奚年還是頭一次知道,原本的主要取景地也在江城,老街,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傅綏帶他去的那條。

而現在,因為燕導的高要求,他們拍完這邊的戲份需要去一個離江城兩百多公裡的小城。

場務離開的時候還給奚年準備了一份紙質的場次安排表,時間要求都標注得很細,就差明著說:“不要超時,超時會加班”了。

明天確實是奚年的戲比較多,奚年想,燕導應該是在儘可能地按時間順序拍,或許跟輕微的強迫症有關,或是為了演員擁有一個“延續”的情緒狀態。

難怪場務大哥那麼放心不下,應該不止是他,可能全劇組都挺放心不下的,能準時下班誰樂意加班?

好在他的戲大多是和傅綏一起拍的,他們今晚睡前可以對對劇本。

作者有話說:

·🌸第 46 章

◎檸檬果茶◎

第46章

傅綏的效率極高, 除了要補細節或者對戲的演員出了什麼問題的幾乎都是一條過,奚年記得今天的原定收工時間是五點半,但最後他們上車回家的時候還不到四點半。

照例是傅綏進了廚房, 奚年想了想也跟進去, 但他其實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傅綏每一個步驟都像是計算好的,從進廚房開始就幾乎沒有閒暇的時候, 幾道菜他可以同時完成。

奚年在廚房門口站了有一分鐘,傅綏始終沒有回頭,不過他抽空從食材櫃裡取出來了幾十個煮好的土豆,放在料理台上。

“去皮。”

土豆很小,並不是那麼好剝, 等奚年剝完這十來個土豆,傅綏已經端出去了一道菜,接著他又拿過保鮮膜示意奚年把土豆敲扁。

接著是刷上油和蔥蒜香料放進烤箱,整個過程傅綏沒有插手, 等烤箱“叮”一聲響起,傅綏已經完成了剩下所有的菜。

烤箱門打開,烤盤上圓滾滾的土豆外酥裡嫩散發著強烈的香氣,奚年忍著燙先吃了一個, 好像有點甜, 糖放多了。

不過總體而言, 以奚年的廚藝來說, 這算是超常發揮。

上桌了之後奚年才發現今天是四菜一湯,一般來說他們兩個吃飯, 傅綏隻做三菜一湯, 多出來的無疑是那道烤土豆。

像是傅綏為了哄他臨時叫他做的。

不管傅綏是出於什麼目的, 奚年第一次做出這樣色香味俱全的菜品,雖然看上去很簡單很家常,他還是拿出手機拍了個照。

他拍照的時候林琳正好發來信息,奚年點進去,看見一張勾線草圖,線條有點雜亂,不過能看出來上半張圖是兩個人,下半張就看不太清。

他正要點大圖看就發現圖片被撤回了,緊接著林琳又發了一張過來,這一次線條處理得很乾淨,一看就是成品。

剛才是不小心把草稿發過來了?

林琳沒有解釋剛才的圖,奚年也就當做沒看見,他沒看太清,未必就是在畫他,以林琳的水平看,可能平時本身就在接單畫稿。

奚年點開原圖,發現林琳畫的是他戴著帽子蹲在片場觀摩的樣子,還特意畫出了帽子上的兩隻小動物。

為了避免林琳的尷尬,奚年沒有立刻回複,到吃完飯才用這個圖發發了微博,出於第一次下廚大成功的隱秘自豪感,他還放上了今天的烤土豆。

發完微博他特意等了一會兒,等看到有人誇他做的土豆讓人很有食欲才一本滿足的放下手機。

往常傅綏吃完晚飯都會去遊泳館或者健身房,奚年偶爾會跟他一起,但是今天傅綏沒有出門。

奚年收拾好餐桌的時候他在觀測那條被隔離的魚,透明的魚缸放在一個花盆架子上,傅綏站在一邊往裡麵扔了幾粒魚食。

奚年想了想又走去露台喂翠翠,從露台往裡麵看,看見傅綏的身形消失在水族箱後麵。他收回視線看翠翠,今天算是喂零食,用的是小魚乾,一條條浮在水麵上,跟著水的波紋一點點蕩開,翠翠吃起來有點費力。

它幾乎遊遍了整個池子才把這些小魚乾都吃到嘴裡。

奚年蹲在池子邊上看翠翠的時候其實還沒想好怎麼跟傅綏開口,傅綏基本不會拒絕他的要求,但是更多的時候,在他開口之前傅綏就已經準備好了。

他明天的戲,主要是跟傅綏一起的,隻要跟傅綏的戲能過得快一點,他應該就不會拖延拍攝進度連累整個劇組加班。

他的想法是今天跟傅綏多對幾遍,明天拍起來可以順利一點,但他沒問過傅綏的想法,他這樣算不算拖傅綏加班?

等到奚年走回客廳,傅綏已經拿著劇本在等他了。

奚年知道這劇本是給他準備的,傅綏不需要。

“先看一遍。”傅綏是這樣說的。

奚年其實已經看過很多遍了,但是傅綏這樣說,他還是又看了一遍。

這個劇情一句話概括就是,齊悅本來就已經還了本金,齊凜知道原委之後幾句話給他劃掉了那所謂的利息,騎車帶他離開。

劇本裡寫起來也很簡單,台詞一共都沒幾句,更不會詳細描述他們上車的動作這樣的細節。

等他看完了,傅綏就說:“開始吧。”

奚年不知道他說的開始是從哪一段,傅綏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了奚年那頂趴著兩隻小貓咪的漁夫帽,輕巧地扔給他:“上車。”

奚年站在原地沒動,一來是因為,沒有車,二來是因為,齊悅這時候應該不會那麼容易跟他走,他對於齊凜可不是感謝。

於是奚年就拿著“頭盔”站在原地沒有說話,傅綏、或者說齊凜,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忽然伸手把他放在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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