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了揮手讓小太監退下,董敘忍不住暗罵了明棋一聲,什麼時候不好見,偏偏要趕在入夜之後。
在禦前伺候這些年,董敘最是清楚皇上的性情。
白天偶爾還好些,可等到了夜裡,便會心緒煩亂,敢在這時湊到跟前的十有八九都討不到好去。
碰到皇上哪日氣不順時,說不準還要挨一頓板子,故而即便天塌下來,也沒有哪位官員敢在天黑之後來紫宸宮求見。
“外麵是誰?”虞澤兮視線並未從書本上挪開,隻隨意問道。
董敘心頭一緊,連忙弓著腰小聲回道:“是蕭公子,聽聞皇上已經忙完了公務,想進來給您畫張日常的畫像。”
“畫像?”虞澤兮終於抬起頭來。
“是,”董敘額上冒出冷汗,覺得這借口實在糟糕透頂,“往常蕭公子給皇上作畫都是在禦書房裡,難得皇上今晚得閒,便想能不能以寢宮為背景作一幅肖像。”
“不過老奴已經與傳話的太監說皇上已經歇下了,若皇上不想見蕭公子的話,老奴這就將他打發回去。”董敘連忙補充道。
虞澤兮垂下眼眸,屋內一片死寂。
就在董敘已經腿軟想要跪下時,虞澤兮終於放下手中的書本。
“既然已經來了,那便叫他進來吧。”
“是。”董敘低著頭,不敢多言。
站在宮外等待的蕭偌同樣有些忐忑。
來之前明棋已經仔細與他說過了,皇上每到入夜後便會心情不佳,比起白日時更加喜怒無常,輕易不肯見人。
在寢宮畫肖像原本是太後說笑時隨意提起的,蕭偌之前根本沒打算照做,如今也隻能臨時拿來當借口了。
“皇上喚您進去,”明棋快步走來,放輕了聲音道,“小的聞見小膳房附近有湯藥味傳來,估計是皇上剛剛服了藥,等下公子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能惹得皇上不快。”
“嗯,”蕭偌點點頭,隨即又有些不解,“皇上病了嗎,我記得之前在禦書房時,似乎也有禦醫過來為皇上診脈。”
“沒什麼大礙,是皇上幼年高熱後留下的病根,時不時便要發作一回,吃幾帖藥便能好了,隻是生病時心情會格外差些。”明棋將嗓音壓得更低。
“公子快進去吧,小的就在外頭等著您。”
蕭偌穩了穩心神,終於在內侍指引下邁入宮門。
從宮門進到後殿還要走一段不短的距離,興許是路上吹了涼風,蕭偌的心情總算稍微平靜一些。
邁上石階,正如明棋方才所言,蕭偌果然聞到濃重的湯藥味道,殿內隻點了幾盞燈,光線異常昏暗。
估計是已經晚了,殿內伺候的人不多,原本站在門邊的董敘瞧見他略微點頭,抬手叫宮女們退出殿外。
偌大的宮殿轉眼隻餘下兩人,燭火搖晃了下,次間有熟悉的聲音傳來。
“怎麼還站在外麵,不是要同朕說你弟弟的事嗎,進來說吧。”
蕭偌渾身一僵,隻感覺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
不過來意既然已經被對方拆穿,他也不好繼續立在原地,隻得強撐著邁進西次間內。
次間光線相較於明間還要昏暗許多,牆角宮燈都已經熄了,唯有矮榻邊上立著一個鏤空雕花的三足燈架。
蕭偌剛想行禮,就被對方揮手免了。
“說來你弟弟那邊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虞澤兮垂眸盯著手上的書本,指了個位置叫他坐下,“不過要朕幫你的話,你打算拿什麼來回報朕。”
蕭偌剛要坐下,聽見這話一驚,連忙又站起身來。
“……皇上想要臣回報什麼?”
虞澤兮也不解釋,隻抬手朝他招了招:“過來。”
夜晚,昏暗的寢殿,還有麵前映著燈光的碧色眼眸,蕭偌的腦子仿佛已經被攪成了漿糊,下意識走近幾步。
心跳逐漸攀升,蕭偌已然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淡淡沉香,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就感覺一團軟布被塞進自己手中。
軟布動了動,露出一雙毛茸茸的幼狼耳朵。
“朕最近公務繁忙,小家夥這會兒離不開人,你先替朕照看兩日。”
虞澤兮湊近笑了下,似乎在打量他不斷變幻的表情:“你以為朕要做什麼?”
蕭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