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國都內的腳步聲都沒有停歇。
在無法使用內力的情況下,想要躲避全城禁衛和六扇門捕快的追捕難如登天。
不過這也是六扇門隻出動了明麵上的捕快,而沒有出動暗地裡的暗影的原因,若是遍布全城、監管全城的暗影出動,不出一盞茶的工夫,就能將人堵到無路可退。
上次他憑借強大的內力硬生生跟國都內數百名暗影廝殺了整整一夜還能逃走,這次,怕是沒那麼容易了。
天邊漸亮之時,一眾仍在搜尋的禁衛和捕快們忽而收到了一道新的命令。
半晌,禁衛捕快們漸漸散去,各自回到了自己該去的位置。
吵鬨了一整夜的國都終於重歸安靜,許久,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落進洛陽,有一家商鋪試探著開了門。
陸陸續續地,一家又一家的商鋪重新開了門。
很快,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國都洛陽各大街市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鬨繁華。
唐今昨夜睡了一個好覺,早起後在佛堂裡坐了一會後,便喚來管家,安排馬車出了門。
兜兜轉轉的,馬車在城西一家賣花糕的鋪子前停下。
糕點鋪老板娘已然認得唐今的馬車,遠遠見馬車停下,便連忙擦擦手迎了上去,“民婦張氏見過王爺。王爺千歲。”
“免禮。”唐今也沒有掀簾子,隻是如往常一般問,“今日的花糕可蒸好了?”
張氏臉上頓時有些為難:“回王爺,今日的花糕剛剛上蒸籠,還要等一會,民婦待會給您送府上去吧?”
“無妨,你繼續做便是了,本王不急。”
張氏並沒有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既然唐今說她不急,那張氏就放心了,又喊了幾句千歲後便匆匆回糕點鋪子去看蒸籠了。
唐今坐了一會,與驅車的馬夫說了一聲:“將馬車移開吧,停在這裡擋了路。”
馬車一邊感歎唐今的好性子,一邊應下。這附近能夠停車的便隻有糕點鋪旁的一條小巷,馬夫看了一下,驅趕著馬車慢慢停了過去。
車停好後,唐今便掀簾下了馬車。
見唐今忽而下了車,驅車的馬夫和同行的兩個侍衛都連忙低頭,“王爺。”
唐今溫聲道:“本王隨意走走,你們不用跟來。”
“唯。”
唐今偏頭看了下小巷深處那顆白色的梨花樹,過了會,慢慢走進了小巷中。
這樣的胡同小巷裡自然住了人家,不過這會大約都在外做工,巷子裡僻靜得很,聽不見什麼人聲。
一片雪白的花瓣慢慢落在唐今的衣袖上,她抬頭看了眼那棵梨樹,少頃,又垂眸看向了地麵。
小巷裡鋪了粗糙的青石磚,但鋪得隔了些間隔,一個沒走好,便會踩進泥地裡。
一片又一片的梨花落在青石板上,將石板上的痕跡遮蓋。
唐今看著疊在數片花瓣下隱隱露出的一點暗紅,手指動了動。
一陣輕風吹過,將地麵上那些白色的梨花瓣吹散,也露出了那些暗色的痕跡。
唐今看了一會,順著小巷走了進去。
越往裡,巷子就越來越逼仄,也越來越昏暗。
青石磚在一半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再鋪了,剩下的隻有長滿苔蘚無人涉及的土路。
轉過一個小彎,唐今終於看見了巷子的末尾。
蜿蜒堆積的暗色血汙沿著泥土的縫隙蔓延,一寸又一寸,像是開了一朵血色的花。倒在血花中心的青年安靜地躺著,氣息微弱的像是油儘燈枯的火苗,隻需輕輕一陣風,這燭火便要滅了。
唐今無聲歎息,她蹲下身,從袖中拿出了一顆雪色的藥丸。
藥丸入口即化,無需吞咽。
在保命丹的作用下,那雙灰棕色的眸子緩緩睜開。
像是隔著一層霧,那雙眼睛有些朦朧地看向了她。
唐今撫過他的額頭,淺眸裡帶著些神佛垂眸看向世間時的悲天憫人。
她聲音輕緩:“彆怕,我帶你回去。”
……
長離混沌地看著麵前出現的人。
他的目光有些無法聚焦,但視野裡,依稀出現的是那隻手。
那隻輕輕撫過他額頭的手,那隻漂亮找不出一絲瑕疵的手,此刻,卻沾著他身上的血。
他的血……弄臟了她的手。
那雙灰棕色的眸子慢慢合上,青年一直緊握的手也慢慢鬆開。
幾塊已經變形得不像樣了的花糕滾過積淤著血汙的地麵,坍進了血汙之中。
……
如何馴服一隻會傷人的野獸?
將之關進籠子,拔去他的利爪,讓他失去與其他野獸搏鬥的能力,再將他放走,讓他回到毒蛇猛獸遍布的叢林裡。
然後,在他遍體鱗傷的時候,將他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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